張浩的手機(jī)屏幕暗下去時(shí),巷口的慘叫聲陡然拔高。穿二中校服的男生蜷縮成蝦米,血沫從嘴角溢出來,染紅了胸前的校徽。戴七芒星耳釘?shù)幕旎觳茸∷滞?,甩棍在暮色中劃出一道銀弧——卻突然僵在半空。
我褲兜里的殘玉燙得像塊烙鐵。
混混脖頸后的紋身正在蠕動(dòng),七芒星的尖角刺破皮膚,滲出熒藍(lán)色的液體。他抽搐著跪倒在地,甩棍“當(dāng)啷”砸在窨井蓋上。另外幾人驚恐后退,他們的紋身也在皮下翻涌,仿佛有銀河在毛細(xì)血管里奔流。
“跑!”我拽著張浩撞開便利店的后門。
冰柜的冷氣撲面而來,收銀員尖叫著按響警鈴。貨架上的薯片袋無風(fēng)自動(dòng),膨化食品的碎屑在空中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狀。殘玉的震動(dòng)頻率與警報(bào)器共振,玻璃櫥窗應(yīng)聲炸裂,飛濺的碴子卻詭異地懸浮,折射出無數(shù)個(gè)微型星云。
我們?cè)谛∠锢锟癖肌?
張浩的哮喘像破風(fēng)箱般嘶鳴,他邊跑邊扯開校服拉鏈,露出胸口貼著的膏藥——下面根本不是運(yùn)動(dòng)擦傷,而是一塊青紫色的星圖淤痕,與祠堂牌位裂痕的走向完全一致。
“你他媽……早該告訴我……”他踉蹌著扶住電線桿,膏藥被汗水浸透脫落,淤痕正吸收著月光膨脹,“從上周撿到那塊隕石碎片開始,老子背上就……”尾音被輪胎摩擦聲碾碎。
三輛黑色越野車呈品字形堵住巷口,車門印著褪色的“天文研究所”徽標(biāo)。穿白大褂的女人款步而下,金絲眼鏡鏈綴著微型渾天儀,她指尖夾著的正是張浩說的隕石碎片,此刻正與殘玉共鳴出蜂鳴。
“小朋友?!彼笍楋w隕石,碎片在空中分解成星砂,匯入我掌心的殘玉裂隙,“把‘天樞’交出來,除非你們想看著整個(gè)街區(qū)被星蝕吞噬?!?
張浩突然悶哼一聲。
他胸口的星圖淤痕迸發(fā)強(qiáng)光,柏油路面龜裂成黃道十二宮圖,巨蟹座的螯鉗正鉗住我們腳踝。女人身后的助手打開鉛制箱子,箱內(nèi)冰霜間躺著半塊殘玉,刻著“搖光”的古篆。
殘玉突然自我掌心騰空,北斗七星的虛影貫穿云層。
女人臉色驟變:“原來你是守星人后裔!”她猛地扯開白大褂,內(nèi)襯上繡滿西夏星官圖,心宿二的圖案正在她鎖骨處灼燒,“可惜‘天璇’在我們這兒——”
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但來的不是警車。
七輛摩托車引擎咆哮著撕開夜幕,騎手們清一色穿著我奶奶那輩的中山裝。為首的老者甩出銅錢劍,劍刃串著的五帝錢組成奎宿狼星,將女人逼退三步:“熒惑當(dāng)空,星官歸位!夏家的丫頭,你們觀星樓越界了!”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dòng)。
殘玉嵌入北斗虛影的瞬間,五百年前的記憶洪流般灌入腦海:穿著星紋道袍的曾祖父站在相同的位置,腳下是正在崩塌的明代觀象臺(tái),而他手中玉玨拼出的,赫然是昨夜裂縫中浮現(xiàn)的西夏文——
“熒惑守心,九星連珠,當(dāng)啟歸墟之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