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協議后。

瓊瑤拿出支票本：

“《當》的版權費兩萬，演唱費一萬。”

“另外兩首歌三萬打包。”

“一共是六萬。”

李怡腦子嗡的一聲。

六萬！

這可是九七年，一克黃金也不過九十幾，六萬能買六七百克黃金了。

即便換算成首都二環外的房價，也夠買二十多平方了。

李怡當即美滋滋道：“謝謝瓊瑤老師。”

孫樹陪也為李怡感到高興，伸手拍拍李怡肩膀：

“小子，你走運了。”

“瓊瑤老師平時可不會這么爽快。”

瓊瑤白了眼孫樹陪，整理了下衣服下擺，意味深長道：

“《蒼天有淚》那邊還有一堆事兒等著我呢。”

“這三首歌，老孫你就受累盯著點兒吧。”

“小李，你也盡快錄制好小樣，回頭發我聽聽。”

李怡趕緊答應下來：“好的！”

當瓊瑤傲嬌的轉身離開后，孫樹陪嘴角扯了扯：

“老天爺，說錯話了，差點得罪這個姑奶奶，不過......”

他壓低聲音道：

“你那首《有一個姑娘》確實戳中了我。”

“瓊瑤堅持紫薇是女主角，我卻覺得小燕子才是觀眾會愛的角色。”

李怡笑著附和：“所以剛才......”

“沒錯！”

孫樹陪神秘地笑了：

“我在嘗試一些不同的東西，加點私貨。”

“傳統瓊瑤劇的套路太老了，需要新鮮血液。”

說著，孫樹陪遞給李怡一張名片：

“錄音結束后來找我，我有個想法。”

孫樹陪留下名片后，快步去追瓊瑤了。

他還真怕這個傲嬌姑奶奶撂挑子離開劇組。

還有很多難處需要瓊瑤出面解決呢。

天色漸漸西斜，陽光將李怡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怡摸著口袋里剛簽的合同和支票，感慨來值了！

六萬塊錢，一個演唱主題曲的機會，還有...孫樹陪那句神秘的“有個想法”。

也許，屬于李怡的時代就要開始了。

獨自臭美了片刻。

李怡突然聽到片場喇叭響起，知道這是劇組催促演員們拍戲了。

李怡趕緊朝片場走去。

遺憾的是，等趕到的時候，范彬彬的戲份竟然已經拍完了。

也怪范彬彬這個小配角的戲份不多。

李怡沒能親眼欣賞金鎖的演技，多少有些遺憾。

不過，接下來“容嬤嬤扎針”名場面，李怡絕不會錯過。

李怡站在一旁，看著老姑穿上容嬤嬤戲服，臉上畫著厚厚的妝，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

人靠衣服，馬靠鞍。

老太太不愧是戲骨，扮上裝后，陰險毒辣的氣質瞬間冒出來。

再加上片場燈光打得很暗，更營造出一種陰森氛圍。

李怡站在鏡頭外，看著老太太正和道具師反復確認細節。

“針尖一定要磨平。”

李名啟仔細檢查手中道具針：

“但又要看起來足夠鋒利。”

老太太是怕演戲時傷到紫薇。

道具師連連點頭：

“李老師您放心，我們已經處理過了，絕對安全。”

這是一個群像戲。

攝影棚內，冷風呼呼作響，卻驅不散片場那股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孫樹陪導演坐在監視器后，眉頭緊鎖，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扶手。

“各部門準備！”

副導演扯著嗓子喊道：

“《還珠格格》第38場第3鏡，Action！”

場記板“啪”地合上，整個片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鋪著明黃色錦緞的雕花木椅上——

戴春榮飾演的皇后娘娘正襟危坐，鳳眼微瞇，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渾身上下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林心茹飾演的紫薇可憐兮兮的跪在冰冷大理石地面上。

她今天穿著紫薇標志性的淡紅色旗裝，發髻微亂，額前碎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蒼白臉頰上。

林心茹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開始發麻，但導演沒喊停，她就必須保持這個姿勢。

“娘娘沒工夫跟你耗著。”

突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心茹后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說話的是容嬤嬤。

李名啟飾演的容嬤嬤緩步走到紫薇面前，那雙平日里和藹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李名啟微微俯身，繡著暗紋的深褐色衣袍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將林心茹完全籠罩其中。

李名啟剛一出現在鏡頭下，整個人就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這就叫專業！

演什么像什么！

李怡甚至看到演對手戲的林心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今天問你什么，你要老老實實的講明白，咱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李名啟聲音低沉沙啞，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

“你要是不講......”

老太太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根銀針，針尖在聚光燈下泛著森冷光芒。

“你這個漂亮的小臉蛋就沒有了。”

林心茹瞳孔驟然收縮。

盡管知道是在拍戲，但那根針確實是真的。

她能感覺到冰涼的金屬尖輕輕劃過自己臉頰，留下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痕跡。

林心茹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這是劇本里沒有的反應。

“咔！”

孫樹陪從監視器后站起來，林心茹如蒙大赦，剛要松一口氣，卻聽導演說：

“心茹，你的表情太僵硬了！”

“紫薇這時候應該是恐懼中帶著倔強，不是單純的害怕！重來！”

林心茹咬咬下唇，點點頭。

她能感覺到片場工作人員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

這是她第一次擔綱女主角，對手是李名啟和戴春榮這樣的老戲骨，壓力大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更悲催的是，林心茹已經知道她去年在寶島拍的電視劇收視率很慘。

要不是經紀人找瓊瑤兒媳婦說和，紫薇這個角色差點被換掉！

所以林心茹一直如履薄冰。

“第4鏡，action！”

容嬤嬤的臉再次出現在視線中。

這次李名啟的眼神更加陰鷙，嘴角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那會彈琴的手指也沒有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心茹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她抬起下巴，眼中含淚卻倔強地望向皇后：

“娘娘，我只是一個卑微宮女，死不足惜...”

林心茹聲音微微發顫，卻努力保持清晰：

“可是我今天奉娘娘旨意到坤寧宮來，是太監們、宮女們看著我過來的。”

“還珠格格一定會追查我的下落，她的個性，一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戴春榮飾演的皇后猛地拍案而起。

茶杯“咣當“一聲翻倒在桌面上，茶水順著桌沿滴滴答答落下。

戴春榮眼神凌厲如刀：

“你嘴巴倒是很厲害，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倒是說了一大堆！容嬤嬤！”

“喳。”

李名啟聲音突然變得恭敬，但轉瞬間又恢復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她一把抓住林心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林心茹倒吸一口冷氣——這根本不是劇本里安排的動作！

但李名啟的眼神告訴她，這是即興發揮，她必須接住這場戲。

“說！是誰讓你來伺候皇上的？”

容嬤嬤的聲音陡然拔高，針尖已經抵在林心茹指尖：

“你想當娘娘是不是？”

林心茹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實的恐懼。

她能感覺到針尖刺入皮膚的尖銳疼痛。

雖然只是輕輕一點，但那種感覺太過真實了。

林心茹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臺詞幾乎是哭著喊出來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你以為你有個漂亮的臉蛋，就可以迷倒皇上是不是？”

李名啟完全進入了角色，臉上皺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容嬤嬤向旁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兩個群演立刻上前按住林心茹的肩膀。

林心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被粗暴地按倒在地，右手被強行攤開。

林心茹能聽到自己心跳聲如擂鼓，耳邊嗡嗡作響。

李名啟緩緩舉起手中的針，燈光在針尖上反射出一點寒光。

李怡知道那是特意打的光效，但在這一刻，那點寒光仿佛真的帶著殺意。

針尖慢慢靠近林心茹。

李名啟的手很穩。

李怡注意到，老太太食指和中指其實夾住了針頭，真正靠近林心茹的，是針的尾部。

可林心茹并不知道這個細節。

她真以為自己要被扎了。

當針尾真正刺入指尖的那一刻，林心茹當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這不是表演。

林心茹感覺那根針真的扎了進去，雖然只是淺淺的一點，疼痛卻是真實的。

林心茹眼前一陣發黑，在暈過去的前一秒，她看到李名啟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李名啟表情沒有絲毫波動，眼神冷酷得像冰，嘴角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種反差讓她的表演更加駭人。

“咔！完美！”

孫樹陪激動地站起來鼓掌：

“太棒了！”

“李老師、戴老師，你們把反派演活了！”

“那種狠毒、那種氣場，絕了！”

片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只有林心茹癱坐在地上，指尖隱隱作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助理趕緊跑過來扶她，卻被李名啟攔住了。

李名啟蹲下身，臉上陰狠表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長輩特有的慈祥。

老太太輕輕握住林心茹的手：

“孩子，對不起，雖然用的是針尾，是不是真扎到你了？”

林心茹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食指上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紅點。

不愧是老戲骨，演的跟真的一樣！

林心茹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沒關系，李老師。我是被嚇到了......”

“傻孩子。”

李名啟嘆了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輕輕擦去林心茹臉上的淚水。

“演戲要投入，但也要懂得保護自己。”

“剛才是我太入戲了，沒控制好力度。”

戴春榮也走過來，卸下皇后威嚴的她笑容溫和：

“心茹表現得很棒，面對我們這兩個'惡人'，能接住戲很不容易。”

林心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這次是因為感動。

她哽咽著說：

“謝謝兩位老師...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孫樹陪走過來：

“心茹，雖然你的表現被兩位老師壓了一頭，但這正是紫薇在這場戲中應該呈現的狀態——弱小但倔強，恐懼卻不屈服。”

“你做得還不錯，稍后讓瓊瑤老師看看。”

場務開始收拾器材，燈光師調整下一場戲的布光。

林心茹坐在角落椅子上，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指，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演員——

不僅要能演繹角色，有時候還要為角色付出真實的疼痛和眼淚。

李名啟走過來，遞給她一杯熱茶：

“喝點熱的，壓壓驚。”

頓了頓，李名啟又道：

“好演員不是不會害怕，而是即使害怕也能繼續演下去。”

林心茹雙手捧著茶杯，熱度透過瓷壁傳到掌心。

她抬頭看向正在與導演討論下一場戲的戴春榮，又看看身邊慈祥如祖母的李名啟，突然覺得，能在這個劇組，與這樣的前輩合作，再多的針扎也值得。

林心茹嘴唇輕啟：

“李老師，您演得太嚇人了，我剛才真的感覺要被針扎了。”

李名啟笑笑，轉頭看向正在審視剛才拍攝片段的瓊瑤。

瓊瑤看完回放后，走了過來：

“李老師，您這個眼神處理得太好了。”

“那種既狠毒又帶著一絲得意的感覺，完全把容嬤嬤的心理活動表現了出來。”

李名啟謙虛地笑笑：“都是劇本寫得好。”

李怡看著老太太和瓊瑤互相吹捧，有些無聊。

終于，副導演又安排新戲了：

“準備下一場！”

“容嬤嬤掌摑小燕子的戲！”

李名啟聞言辭別瓊瑤，再次進入表演狀態。

李怡看著老姑掌摑趙股神，針扎林黑心，心里說不出的痛快！

誰讓前世李怡被趙股神狠狠地坑了一筆股票呢！

另一邊。

化妝間的燈泡發出輕微嗡嗡聲。

林心茹盯著鏡中的自己——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桃子，睫毛膏暈染成兩道黑痕，狼狽地掛在臉頰上。

她用濕巾輕輕擦拭，卻越擦越花。

門外傳來場務的吆喝聲和器材移動的嘈雜，但這一切仿佛與她無關。

林心茹目光落在右手食指上——那個幾乎看不見的針眼周圍泛著淡淡的紅暈，輕輕一碰就傳來細微的刺痛。

“真被針尾扎了啊......”

她喃喃自語，耳邊又響起李名啟那句陰森的“說！”

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敲門聲突然響起，還沒等林心茹回應，化妝師小林就推門而入：

“心茹姐，瓊瑤老師說半小時后補拍您被扎的特寫鏡頭......”

化妝師聲音戛然而止，看到林心茹的模樣后瞪大眼睛：

“天啊，你的妝......”

“我知道，很糟糕對吧？”

林心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幫我重新化一下吧。”

小林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點頭，默默取出化妝包。

粉底刷輕輕掃過臉頰時，林心茹閉上眼睛。

腦海中不斷閃回剛才的場景——李名啟每一個眼神都像刀子，戴春榮拍案而起的威壓讓她幾乎忘記臺詞。

而她呢？

除了哭和發抖，幾乎什么都沒做對。

難怪瓊瑤要補拍特寫鏡頭。

被碾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