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摩挲著袖中冰涼的玉簪。這是原主最趁手的武器，簪身中空藏毒，此刻倒成了她安心的倚仗。穿過月洞門時，她聽見吳綺言壓低的嗓音：“陸家老太爺曾是先帝欽點的刑部尚書，三年前突然告病還鄉(xiāng)......“

馬車轆轆碾過青石板，姜昀掀開車簾一角。遠(yuǎn)處陸府燈火通明，門前兩尊石獅脖頸處纏繞的銅環(huán)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楚國王侯才配享的規(guī)制。

暗巷陰影里突然傳來衣袂破空聲。姜宴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姜昀拽著滾下馬車。三支淬毒袖箭釘入車壁，箭尾紅纓在夜色中獵獵如血。

吳綺言抽出腰間軟劍，劍鳴清越如鳳唳：“帶姜姜先走！“話音未落，劍光已絞碎最近刺客的蒙面巾——那人右眼瞼下赫然一粒朱砂痣。

姜宴瞳孔驟縮。這面容與璟王身側(cè)的幽瀾宛如雙生，只是眉宇間殺氣更甚。

“小心！“姜昀揮袖灑出蝕顏露，腐蝕的嗤響伴著慘叫響起。他拽著姜宴躍上屋脊，身后箭雨追魂奪命。瓦片在腳下碎裂，姜宴突然瞥見陸府后花園假山處寒光一閃。

“哥，去那邊！“

兩人跌進(jìn)假山密道時，姜宴的披風(fēng)被利箭釘在石壁上。陰冷甬道里，她摸到石壁濕滑的青苔間嵌著塊青銅機(jī)關(guān)——紋樣竟與假顧朗程心口的藍(lán)雪草刺青如出一轍。

“這是溟雪族的圖騰。“姜昀用火折子照亮浮雕，“你看，藍(lán)雪草根須纏繞的其實是楚國疆域圖?！?

姜宴指尖劃過凹凸紋路，在西北角觸到細(xì)微凸起。機(jī)括轉(zhuǎn)動聲響起，暗門轟然洞開。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數(shù)百個琉璃罐在幽藍(lán)火光中浮動，每個罐中都浸泡著......

“人臉?！敖缥覆糠俊Ｄ切╄蜩蛉缟拿嫫ぴ谒幰褐谐粮?，有璟王的、燕王的，甚至還有張與長公主七分相似的臉。

“難怪能假扮顧朗程?！敖烙糜耵⑻羝鸸薜讟?biāo)簽，“癸卯年臘月，江南道貢品?！白舟E娟秀工整，竟是女子手書。

突然，甬道深處傳來鐵鏈拖地聲。姜宴屏息靠近，只見玄鐵牢籠中囚著個白發(fā)老者，手腳皆被碗口粗的鐵鏈穿透。老人聽見響動抬頭，渾濁眼中迸出精光：“綺言丫頭？“

在前廳等候的有些不耐煩了，剛準(zhǔn)備讓一旁的菊英再去通傳一聲時，夫人就來了。

這夫人到底是老將軍的嫡長女，舉手抬足間便讓顧朗程有了壓迫感，但一想到死心塌地的要嫁給自己，這夫人為了女兒日后在婆家能有個好境地，大抵是不會給自己難堪。

這么想著，一時竟也忘了給夫人行禮了。

“小侯爺，看來今天你是有天大的要緊事找我們啊？見著我連行禮都忘了？”

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在茶面上的熱氣，緩緩啜了一口茶，明明沒有怒氣，卻讓心生寒意。

靛藍(lán)染料滲入肌理，與潰爛的皮肉攪作一團(tuán)，竟生出妖異的熒光。“這不是普通刺青。“吳綺言刀尖挑起絲縷腐肉，“藍(lán)雪草汁混了溟雪族秘藥，遇血則活?！八龑⑷狙牡度薪肓鹆ПK，淡藍(lán)液體頓時沸騰如滾油。姜昀突然從陰影中閃出，掌心玉骨折扇“唰“地展開，擋住飛濺的毒液：“三日前截獲的漕船貨箱里，有燕王府令牌不假，但這刺青圖騰......“他扇面翻轉(zhuǎn)，露出背面鎏金繪制的星象圖，“與宇文思淼書房懸掛的《河洛星宿圖》，差了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地牢深處忽然傳來鐵鏈掙動聲。被縛在刑架上的溟雪族殺手突然睜眼，潰爛的嘴角扯出詭笑：“危月燕臨，藍(lán)雪覆京——“話音未落，他胸口刺青竟如活物般蠕動，熒光暴漲間，整具身軀化作靛藍(lán)煙霧消散?！笆切M!“姜宴疾退三步，袖中淬毒銀針已釘入石壁。煙霧觸及銀針?biāo)查g凝成冰晶，落地摔作齏粉，當(dāng)中裹著半截掙扎的蠱蟲。翠蘭提著食盒進(jìn)來時，正撞見這詭譎場面。她手中盛著杏仁豆腐的青瓷碗“當(dāng)啷“落地，乳白膏體潑灑處，蠱蟲殘骸竟重新聚合成形，朝著窗外月光疾射而去?！白?“姜昀大氅翻飛間已躍上窗欞，卻見那蠱蟲化作的藍(lán)光直撲燕王府方向。更遠(yuǎn)處朱雀大街燈火通明，巡火營正押送三百個貼著“江南貢米“封條的檀木箱，朝皇宮西側(cè)門緩緩行進(jìn)。燕王府·聽雨軒宇文思淼摩挲著檀木匣中的相思豆，忽覺心口刺痛。推開軒窗剎那，一道藍(lán)光沒入案頭《快雪時晴帖》，臨摹到一半的“神“字突然滲出靛藍(lán)汁液，在宣紙上洇出溟雪族圖騰。“殿下!“孫遠(yuǎn)破門而入時，正見自家主子以筆蘸墨，在急速腐敗的宣紙上疾書：“速查朱雀大街貢米車，箱中非糧，乃溟雪族......““蠱“字未落，宇文思淼突然咳出靛藍(lán)血沫。孫遠(yuǎn)慌忙去扶，卻被他反手扣住腕脈：“即刻傳信萬山老人，就說他二十年前埋在江南的種子，如今要開花了。

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聽說綺霞樓將何家班從茂苑請了來，那何家班的昆曲平日里可是千金難求，這下只要一頓飯錢就能聽，酒樓內(nèi)便來了不少人。

“要不說這綺霞樓生意好呢，連何家班都能請來，我晚些看看要不要也請個這種名字的戲班子在客棧里。”

魏詩然見了這陣仗，自然也是眼饞的，這一晚上都不知道能賺多少！

“請！然兒看上哪個班子，就請哪個?！?

顧朗程雖然是個草包，但好歹也是個侯府世子，這種時候還是有底氣說這些話的。

酒樓內(nèi)的小二見到東張西望的兩人，立馬上前去招呼了，“今日何家班來唱戲，這客人多，這雅間就剩這么一間了，你們二位若是還不來，怕是也沒地方了?！?

魏詩然雖然察覺出了話中的不對勁，可一時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有問題。

“二位請進(jìn)?！毙《f完便被別的客人喊走了。

可這雅間里一個人都沒有，桌上也沒有準(zhǔn)備好的菜，并不像是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