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方回吞云吐霧，盯著屋頂上的三葉風扇。

家里應該搞個電扇了。

不過有一點為難的是，方家村到現(xiàn)在都沒通電。

沒事。

有困難找葛愛民。

葛愛民也沒朝分紅上想，捏住一角隨手拽過來，很粗暴撕毀報紙。

二十疊大團結全都灑在桌子上。

有幾張還被風扇吹到地上。

他愣了一下。

“唰！”

葛愛民緊張無比站起來，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口，關上門，還不忘把插銷插上，而后走到桌旁拿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

“你小子，怎么不直接說，嚇我一跳。”

“說了就沒驚喜了。”

葛愛民把地上的大團結撿起來，也沒數(shù)，拿出一張新報紙重新包好，直接放進了柜子里鎖上。

“不數(shù)一數(shù)？”

“不用數(shù)，你給多少我要多少。”葛愛民說這話的時候，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牙齒輕微打顫。

雖然沒數(shù)，但是剛才桌子上幾乎鋪滿和重新包錢，葛愛民心里也有個大概。

起碼一千五！

我滴個乖乖。

一千五百塊啊！

一個月三十，一年三百六，起碼干五年！

一根煙，迅速被抽完，葛愛民又拿出一根煙點上。

連抽三根才平靜下來。

他倚在椅子上看著方回，“小回，你知不知道，我已經(jīng)徹底被你俘虜...腐敗了。”

“愛民哥后悔了？”

“后悔？”葛愛民一下子繃直身體，“不，這樣的腐敗多來點。”

葛愛民不數(shù)，方回不能不說，把除去村民的錢剩下的凈利潤如實告訴葛愛民。

其實就算方回不說，葛愛民想要知道也很簡單，每一筆支出都有記錄，對一下就曉得了。

趁著葛愛民心情很好，方回說了方家一村通電的事情，葛愛民都沒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然后方回又說了裝個風扇的事情。

小事，一起辦了。

風扇，二八，縫紉機之類的屬于金貴物件，都要去縣城買，不僅要有票有錢還要排隊。

所以找葛愛民，就可以插隊，不用等了。

反正有關系不用，那就是鋪張浪費。

這兩件事有了著落，方回也就不久留，在供銷社買了粗鹽，順道去國營飯店找于大廚要了幾個冷菜。

于大廚也就以國營飯店的名義朝方回預定了一批處理好的海蜇。

五分錢一斤。

他直接預定了三百斤。

十五塊到賬。

......

海蜇養(yǎng)殖基地，一塊平整的礁石上，方建軍臉上蓋著草帽，正在曬太陽。

不當村長也好幾天了，方建軍這才逐漸適應。

第一天不當村長，他習慣性早起抓土龍青蟹，賣給方回之后簡單吃了早飯，就去上生產(chǎn)隊。

走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不是村長了。

愣在原地好久，方建軍才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拿出包漿的老煙槍，輕輕摩挲著，渾濁的眼眶濕潤起來。

抽了兩炮土煙，方建軍魂不守舍，明明是往海蜇養(yǎng)殖基地走，不知怎么到了生產(chǎn)隊上。

遠遠地，他看到了背著手，昂首挺胸的方兆國，腋下夾著他之前用過的筆記本。

那是用來記錄工分的。

方兆國努力學著他的樣子，一絲不茍完成任務。

方建軍笑了。

兆國也想靠自己做到他曾經(jīng)的地位吧。

心放大半，方建軍也就回神了，才忙碌起養(yǎng)殖基地的事情。

“叔。”方回的聲音將他從記憶中拉回。

方建軍坐起來，把草帽戴上，看到方回拎著幾包黃油紙，“你小子，有心了啊。”

“咱爺倆吃點。”

這會兒約莫十點左右，方建軍第一次那么早吃飯，瞇了一口小酒，直接用手抓一片豬耳朵放進嘴里。

“香！真香！”

“愛吃我常來看您。”方回對方建軍很尊重。

只要他答應的事情，無論如何他都做好。

平靜蔚藍的海面上被竹竿整齊分割，每一畝海面都養(yǎng)著海蜇，方兆國還根據(jù)大小將它們放在不同養(yǎng)殖池里。

非常用心。

“你爹吃醋。”

“不會的，他很忙。”

“總歸是不好的。”

“不讓他知道。”

“你怎么不早說，下次多帶點花生。”

陪著方建軍吃了些冷菜，聊了體己話，方回自己上了小船打撈海蜇，足足撈了兩桶才上岸，大概八十斤左右。

“叔，我走了，酒只有那么點，別貪杯。”

“晚上回去喝。”

“知道了，臭小子。”方建軍笑的很開心，老臉上開出一朵菊花。

其實他也是可憐人，婆娘六十歲走了，兩個兒子出去賺錢，一走就是十幾年，杳無音信，孤家寡人一個。

方回照顧他，關心他，他心里很開心。

扁擔挑著海蜇離開，回到家，方回就教給三人如何處理海蜇，又怎么涂抹鹽巴等等。

三個寡婦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學的很認真。

雖然學的認真，畢竟是第一次，處理起來比較慢，所有的海蜇涂抹上鹽巴，已經(jīng)是午飯后了。

不過第二天，第三天就有了經(jīng)驗，一共處理了五百斤左右的海蜇。

第三天下午，方回牽著大黑驢，把處理好的海蜇送到水果罐頭廠。方回上午提前打過招呼，葉文昌已經(jīng)開啟了機器在等著了。

瓶子就是回收來的罐頭瓶子。

瓶身和瓶蓋都在，每一個打開水果罐頭的都很小心，保留完整。

并且因為回收罐頭瓶子，水果罐頭銷售又上了一波小高潮，銷售很好。

葉文昌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要是不那么便宜就好了。

一個個消毒過后的玻璃瓶從輸送帶上出來，稱重之后，就是將處理好的海蜇頭和海蜇皮等分量裝進玻璃瓶中，然后蓋上蓋子，重新放回輸送帶。

鋁制的紅蓋子就會被擰緊，葉文昌妻子把徹底弄好的海蜇罐頭一個個拿出，整齊均勻擺在藍色框子中。

專門的定制藍色框，玻璃瓶在運輸?shù)倪^程中就不會發(fā)生碰撞而碎裂，一個框子可以擺放三十瓶，也就是七十斤重左右。

看著第一批生產(chǎn)出來的海蜇罐頭，方回露出了笑容。

這將是他的第二桶金。

持續(xù)，穩(wěn)定，跨度長。

海蜇從上餐桌開始，就再也沒有退出歷史舞臺。

這玩意兒，他能吃一輩子！

運氣好，能傳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