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有一種小時候偷吃家里父母藏好的糖被現場抓到的羞澀，她低著頭，咬著下唇，“沒，沒有。”

她不會說謊話，一說謊耳朵會紅。

此刻，沈微的兩只耳朵紅的能夠滴出血來。

“你別瞞我，你是不是孕吐了?！?

沈微便不說話了。

“回家?！狈交剡h不似表面那么淡定，心如神人擂鼓。

重生之前，沈微出世他離開方家村再也沒有回來，但是他一輩子也沒有再娶，不曾留下一兒半女。

如今沈微懷孕了，他激動的找不著北。

所以，他不知道該怎么用言語來表達這份喜悅之情。

沈微剛抬腿，方回已經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媳婦，上來我背你?！?

沈微的臉也紅了，“我能自己走?！?

“你看你的腳?！狈交厥中奶?，也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把沈微公主抱。

沈微輕呼一聲，掙扎不得，只得把臉埋進方回的胸膛。

方回未免太蠻橫了，她心里想，卻涌現出絲絲甜意，從胸腔流向四肢百骸之間。

這樣的方回，不正是她做夢都需要的方回嗎?

那自己還要悄悄離開方家村嗎？

左手輕撫肚子，沈微糾結起來，就算離開方家村回到了家，家里又有誰呢？

方想和方兆國兩人對視一眼，難得都是露出一抹笑意。

回到家，方回用溫水把沈微的腳清洗一遍，逃跑時右腳的鞋子掉了，腳底板被尖銳的石子劃出幾道很深的血口。

方回即使很小心，還是疼的緊蹙眉頭，高挺的鼻梁上溢出一層薄汗。

“家里沒有消毒水，我一會兒送爹和二哥去鎮子上醫院順便買些回來?！?

“你在床上別動，我離開會把門鎖上?！?

沈微怔怔出神，都沒注意方回說的話，直到聽到一聲模糊的喊聲才回過神來。

她撐著左腳下了床，蹦到堂屋門前，才發現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

平板車上一左一右躺著方兆國和方想，方回趕著牽著大黑趕路。

“爹，要不要來一根？”方回問。

“什么？”

“大前門。”

“香煙啊，我聽說很精貴的，比白米白面都貴，你哪來的錢？”

“掙的唄?！?

方兆國偏頭看向方想，方想正面朝上，正看著蔚藍的天空發呆。

“你是不是不相信?！?

“是，我怕你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狈秸讎鴳n心忡忡，沒有一點打贏了陳家五兄弟的開心。

比起窩囊廢方回和隨時進宿舍的方回，他寧愿方回窩囊一輩子。

“爹，你放心，我是守法好公民?！?

“這幾天一直沒去生產隊上工還能買得起米面豬肉，是我遇到了海蜇潮，把海蜇拖到鎮子上供銷社賣了?！?

“那玩意兒能賣錢？”

“當然能?！?

方兆國便沉默下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方回湊了過來，遞給他一根大前門。

黝黑干瘦蒼老的手指接過，方回順便把方兆國扶坐起來，讓他背部靠著平板車一邊的扶手。

微弱橙黃色的火苗跳動，方兆國第一次抽香煙，但是見村里其他人抽過，也會照葫蘆畫瓢。

“咳咳...”

他被煙嗆得咳嗽。

“嗆嗓子，媽的?！彼R了一句，心情也好起來。

“抽習慣就不嗆了?！?

“費錢。”

“我養你啊?！?

“算了，省下來給你媽買藥，她身體不好。”

“嗯，曉得了。”

到了鎮醫院，給醫生檢查之后，骨頭沒傷到，吃點消炎藥回去養養就行，這讓方回放下心來。

他買了酒精和紗布，一起帶了回去。

到家之后，沈微已經睡著了，方回便沒有喊醒她。

他把飯菜做好之后，簡單吃了點，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遠處群山發呆。

沈微懷孕，母親滿菊麗身體不好，他得賺更多的錢才行。

那么，如何才能賺更多的錢呢?

傍晚時分，方回已經有了想法，回到屋內，發現桌子上一個菜已經沒了，沈微醒來之后，沒有打擾他，跟之前一樣一個人安靜吃了午飯。

他樂呵一笑，來到廚房，又開始馬忙碌起來。

嫩的能夠掐出水來的水芹菜炒肉絲，嫩黃嫩黃的菜葉子滴著油亮亮的豬油，與肉絲混合在一起，一口下去，嘴里充斥著甘甜的香味，幾秒之后，豬肉的肉香味更加濃厚。

還有一個菜是虎皮雞蛋紅燒肉，先把雞蛋煮熟，剝殼在油鍋里滾一遍，紅燒肉切大塊，鍋熱之后翻炒煸出油，帶著淡淡焦褐色。

堆尖的白米飯，粒粒瓷白。

他去后山喊滿菊麗和方兆國來吃飯，滿菊麗坐在門前，身體一陣陣冒出虛汗，“我就不去了，讓你爹帶些米飯回來就行，太好的菜我身體吃不消?！?

“媽。”方回低低喊了一聲。

“我聽你爹說了，你好好待沈微就行，我的身體還撐得住?！?

母子倆本就話少，方回也不善于感情表達，只得應了一聲。

方兆國臉還淤青，不過走路不影響，他跟著方回去方回家。

方回沒忘記喊方想。

王桂花還沒回來，估計是不敢回來。

方兆國足足吃了兩碗米飯，他一邊吃一邊感慨。

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能夠實現豬肉自由。

還是從方回身上。

祖墳冒青煙了。

夜里，方兆國突然從床上起來，捂著肚子，一臉慘白。

“怎么了，娃兒他爹？”

“肚子疼！”

“肚子疼？不會是小回沒把豬肉弄熟吧?！?

“放你娘的屁，是吃豬肉太多，滑腸子了...”

......

帶狀的灰色霧靄橫掛在天際上，足有十來條，彼此糅雜在一起，泛著不同的淡色。

方回早早起床，刷牙洗臉，拿著鐵簽子和竹籃趕去紅樹林邊上。

早上容易遇到大退潮，能抓到大貨。

昨天葛愛民鼎力相助，僅僅只是給三百塊錢是不夠的。

一個多小時后，方回抓到了兩只大青蟹，兩條土龍，無論是大青蟹還是土龍都是大家伙，送人剛好合適。

同時，也再次認定了他的猜想，這片地域土龍大青蟹很多。

主任辦公室內。

兩人相對而坐，葛愛民抽出一根中華扔給方回，“小方，這一大早的，你就堵門啊。”

“怎么著，昨天沒出氣，拿我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