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會樂不可支，“我說一大早起來，喜鵲就在我的窗臺上唱歌。”

“我想著今天能有什么好事呢，沒想到是你要送我一份大禮。”

“沒想到朱縣也迷信了啊。”方回調侃。

“嗐，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朱縣并不在乎，“什么大禮啊？”

方回沒急著說，反而問道，“水果罐頭廠趙大勇你曉得不？”

朱會略作思量，點點頭，“當然，縣城里大大小小的國營單位負責人我不說都知道，起碼也知道七七八八。”

“趙大勇五官平平，一米七左右，人很老實話不多，放在人群中一點不起眼，我去水果罐頭廠視察他話很少，都是副廠長介紹來著。”

方回嘴角挑起一抹笑，“朱縣我幫你斷個句。”

“什么？”

“人很老實話不多應該這樣說，人很老，實話不多。”方回輕描淡寫。

朱會可是人精，一路走來見過的妖魔鬼怪可不少，方回一提醒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的大禮是趙大勇？”

“嗯，上次水果罐頭的事情查出來了，就是趙大勇在背后搞的鬼。”

“至于原因嗎，欠了幾千塊賭債，挪用公款。”

朱會聽了氣血上涌，額頭青筋暴起，重重一拍身邊大樹，“好你個趙大勇，一副老實人的模樣，暗地里干這種勾當，拖出去槍斃八百回都不為過。”

朱會氣的不停揉著胸口，心都在滴血。

他為了能夠讓余來縣百姓發家致富，一個一個國營單位籌款，一個法子一個法子想，一個一個人陪酒，自己自掏腰包，把工資拿出來用在建設上。

極度缺錢的情況下，趙大勇就敢賭博欠下幾千塊。

人神共憤。

“朱縣，人老實話不多的趙大勇欠下幾千塊也只是最小的錯誤啦。”方回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的習慣性記憶。

對于很多國營單位貪污的確只是最小的錯誤。

“他為了鞏固自己廠長地位，拉幫結派，打壓不服從他管理的管理層，還利用職務之便強取豪奪良家婦女...”

朱會站起來，掏出煙，手都氣的顫抖，點上一根，猛吸一口壓住不停上升的血壓。

好你個趙大勇，跟我演反差是吧。

“小回，這就是你說的大禮？”朱會平復心情，差點氣笑了。

“這還不夠大？”方回假裝驚訝問，抬頭看著朱會。

朱會咬了咬后槽牙，“大...”

“趙大勇身后有誰啊?”

“不管是誰，都要辦了他！“朱會十分嚴肅，“他就是人民的蛀蟲，害蟲，有這樣的人混在干部隊伍中，怎么能帶領好群眾，怎么能做好榜樣。”

“我要是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眼里絕對容不得一粒沙子！！”

“我現在就回去召集開會，對趙大勇同志作出處分。”

方回依舊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馬路牙子上，頭上是大片陰涼，熱風在他濃密的發絲間舞動著，抬頭看著朱會。

第一次見那么嚴肅的朱會，方回噗呲一笑，“朱縣有魄力。”

“我怎么聽你在嘲諷我？”朱會無奈瞪了方回一眼。

方回偏過頭，看著熱氣蒸騰的馬路，“朱縣，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官。”

“你可拉到，這片土地上，比我好的一心為民的千千萬。”

“嗯。”方回沒有爭辯，平靜道，“朱縣，你真不覺得趙大勇對你來說是一份大禮？”

朱會沉默下來，他看不透方回，始終看不透。

甚至...內心深處對方回有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恐懼感。

人什么時候會恐懼？

面對未知。

方回只是方家一村普通的人民群眾，可他的眼界，談吐，見識...超過他太多太多，自打認識了方回，在余來縣開展工作都順利了許多。

更別說米國之行。

“他極大可能是你在縣城‘世家大族’們之間撕開的第一道口子。”方回提醒。

朱會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說...”

“對，農村包圍城市的計劃是不錯，可是太慢了，實在是太慢了。”

“人力跟不上，經濟跟不上，剛好利用趙大勇拿下水果罐頭廠，能明白不，朱縣。”

朱會一拍大腿，“是我著相了。”

“當然，別高興的太早。”方回又潑冷水，“得看趙大勇身后那位有沒有份量。”

方回雖然這樣說，可是猜測趙大勇身后那位起碼是排的上號的人。

縣城水果罐頭廠可是不小的國營單位。

雖然比不上軋鋼廠，紡織廠這類型的單位，也不可小覷。

“趙大勇身后之人...”朱會沉思，“沒太大印象，老一輩子個個人老成精，只要退居二線的，一般很少露面。”

“查查就行。”方回笑道，“這是一項長遠謀劃，要是能拿下趙大勇，也算一個不錯的開頭。”

“的確是一份大禮，換個角度來看。”朱會長嘆一聲。

這份禮物怎么說呢。

與想象中不同，可是不要吧，直接辦了趙大勇今天爽了，明天就得后悔。

在余來縣，他獨木難支，有勁使不上，背地里使絆子的人更是不斷。

好在遇到了方回，制定下來的計劃磕磕絆絆向前推進。

“對于縣城水果罐頭廠新的人選你沒有推薦？”朱會問。

投桃報李。

方回也就奔著這件事來的，他要把葉文昌推到縣城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方回想走公家這條路，他只想賺錢。

就目前而言，方家鎮水果罐頭廠的生產量已經跟不上了，專門一條生產線用來生產海蜇罐頭，剩下的生產線用來生產水果罐頭，方家鎮水果罐頭雖然不錯，可銷售范圍也僅僅只是余來縣，并未走出余來縣。

方回不僅想讓水果罐頭走出余來縣進入市里省里，還想讓水果罐頭走的更遠。

他已經和米國那邊搭上關系，想趁機把水果罐頭也銷售出去，擴大市場。

當初方家鎮水果罐頭廠倒閉，方回讓它死而復生，是占了一半份額的，只是現在大環境下不合適公開，容易被加上資本主義的名頭。

可用不了幾年，允許百姓做生意，爆發經商潮。

很多國營單位會大量倒閉，雖然倒閉，可國營單位是允許內部員工私人接手，方回只要在那個時候接手過來就行，花費還非常小。

他幫朱會長遠謀劃，更多的是為自己長遠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