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雖然不大，可是在他看來，禍不及家人。

畢竟是在‘道上’混的，不碰婦孺老幼是準則，不然出去都抬不起頭來。

方回眼神幽凝，“那你覺得怎么樣比較好？”

李威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你如果覺得這樣做不合適，那你一定不知道趙天這次制造的水果罐頭危機事件差點導致多大的影響。”

“首先，因為水果罐頭發(fā)生變質(zhì)，數(shù)百成千的人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并且吃下了它，輕則上吐下瀉，重則醫(yī)院住院。”

“第二，那么多人吃方家鎮(zhèn)水果罐頭同時住院，對咱們水果罐頭廠的沖擊可想而知，賠錢，道歉，即使這些都做好，水果罐頭廠大概率也是關(guān)門的下場。”

“水果罐頭關(guān)門，首當其沖葉廠長下課，我也被受到牽連。”

方回掃視幾人，“我下課無所謂，沒有罐頭廠我還能活下去。”

“葉廠長呢？”

“一家三口都指著罐頭廠過日子，并且葉廠長肯定會受到處理，算不算家破人亡？”

李威腦袋更低了，幾乎埋到胸前。

“我退一步說，不說葉廠長和我，就說你們。”

“你們這幫人在縣城一個片區(qū)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國營罐頭廠上班，也不算給你們自己丟人。”

“可是，罐頭廠一旦出問題，你們自己的面子可是被放在地上踩啊。”

“罐頭可都是你們做的。”

李威胸膛劇烈起伏，“方，方副廠長，我...”

“你不用和我解釋什么。”方回拍了拍他肩膀，“抬起頭來，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

“他們明天就算工資，功勞可都在你身上。”

李威鼓起勇氣抬起頭，“方副廠長，我明白了。”

“明白就去辦，趙天找不到，罐頭廠便不會安寧。”

李威心里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找到趙天，不為別的，這個臉真丟不起，他媽的，老子犯錯改過自新認真做的罐頭，你非要給我搞事？

六個人騎上二八風馳電掣離去。

回到縣城，李威飯都沒來得及吃，發(fā)動自己的全部關(guān)系，更是直接找到還在國營飯店炒菜的李剛。

李剛忙的渾身是汗，急頭白臉，“去去去，一邊去，沒看到我在忙啊。”

“你要是敢找我要錢，我就跟方副廠長好好絮叨一下。”

李威無奈，“爹，我現(xiàn)在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找你來是因為有件事求你，關(guān)于水果罐頭廠的。”

李剛炒好一個菜，“小王，你過來替我一下，我去外頭抽根煙。”

李威和李剛說了事情經(jīng)過，李剛炸毛，劈頭蓋臉罵道，“你娘的，你怎么不早點和我說。”

“你爹認識的人比你認識的人多了去了。”

“你等會我，換衣服現(xiàn)在就跟你去打聽趙天家。”

“你不是還沒下班。”

“上什么班。”李剛丟掉還未抽完的半根香煙，快步回了后廚，李威的變化他是看在眼里的，說實在的，雖然上次李威被打的很慘，可是完全是他自找的。

他這種性格下去，不被方回打也會被別人打。

萬一惹到不該惹的，打可就是輕的了，嚴重一家子都要倒霉。

所以，曉得罐頭廠出事情，李剛很上心。

晚飯都沒吃，李剛帶著李威一家家敲門，這個時候，國營飯店大廚的人脈就顯現(xiàn)出來，三教九流，不同片區(qū)，但凡是李剛能想起來這號人物有點能力，全都去打聽。

夜風很熱，知了拼命的叫，好似也在宣泄心中的不滿。

李威擦了擦臉上細密的汗水，“爹，這都差不多十點多了，人家也要睡覺了，咱們回去吧。”

李剛的嘴唇在路邊慘白色的路燈下泛起了皮，不停重復打聽，來不及喝一口水，連續(xù)五六個小時，他嘴里已經(jīng)起了火泡。

“不行。”李剛想都沒想，用手指捏住下嘴唇的起皮，狠狠一撕，溢出點點鮮血。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萬一趙天這狗日的知道東窗事發(fā)，逃跑了，耽誤一天他跑的就越遠。”

李威彎腰捶了捶小腿，“爹。”

“走！”李剛一瞪眼。

月光皎潔，星辰萬千，點綴星空。

月光下，兩道身影一家一家敲門，主人家本想發(fā)脾氣，可是看到來人是李大廚，不得不給三分薄面，其中可是有不少人為了和縣城里的領(lǐng)導接觸，都是通過李大廚搭上關(guān)系的。

面子要給。

“趙天啊，沒聽過這個人。”

“趙天得罪你了，老李？”

“趙天不認識，趙日天倒認識，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左眼角有疤？”

“不認識，不認識。”

李威坐在路邊，揉著肚子，怎么也不繼續(xù)問了，“爹，明天再打聽吧。”

“明天你還要上班的。”

李剛拿出洋火，側(cè)頭點上一根香煙，淡青色的煙霧在月光中裊裊婷婷。

“前頭還有幾家我認識的，沒有咱們就回家吧。”李剛語氣低沉，很遺憾這次沒有能幫到方回。

“行吧，行吧。”李威雙手撐地起身，“你說你那么拼，方副廠長又不知道有啥用。”

“滾你媽的。”李剛一腳踢在李威屁股上，“方副廠長已經(jīng)在幫我了。”

“啊，啥時候，我怎么不曉得？”李威揉著屁股、

李剛語氣雖然很重，可是下手很輕，屁股不痛不癢。

“你回家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李威：.....

“咚咚咚...”李剛耐著性子敲門，聲音很響。

“誰啊，那么晚。”

李剛站在門口，聽到院子里窸窸窣窣的聲音，透過門縫，看到一道黑影在眼睛中放大。

門開。

李剛遞上一根大前門，“小黃，我，李剛啊，那么晚打擾了。”

“呦，李大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么晚沒想到是您。”

李剛笑笑，劃拉洋火親自給他點上，“要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我也不能來找你，你小子在余來縣混得開，什么人都認識，我向你打聽個人。”

“您說，您說。”不是傻子都看出來，打聽的這個人很重要，不然誰那么晚上門啊。

“這個人叫趙天，模樣很有特征，左眼角上有個疤，戾氣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