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方回就起床了。

鍋里悶煮上昨晚的剩飯，又把沒吃完的菜放在竹制餾疊上，還放了兩個雞蛋，簡單洗漱之后，剛好吃飯。

昨晚睡覺之前跟沈微說過了，中午不回來吃飯，所以早上得多吃點，不然一天運動量還真吃不消。

吃過早飯之后，拿著一個煮好的雞蛋揣進口袋，方回輕掩上老舊的木門，牽著大黑驢，消失在濃濃的晨霧中。

昨晚供銷社下班，大灰驢就留在了那兒，不然人家肯定擔心啊。

所以第一趟，平板車上只能拉八袋海蜇。

來到海邊，天也只亮了一點兒，四月中旬的海風帶著些許微涼，方回打了個寒顫，下海抓海蜇。

別看這次的海蜇潮岸邊紅樹林附近有許多海蜇，但方回估計這并不是海蜇大潮。

重生之前在別的城市做生意，方回習慣性每日買報紙，瀏覽上面的信息。

他要是沒記錯，報紙上曾經報道過一次十分瘋狂的海蜇潮，那個村的村民發現后激動壞了，婦孺老幼齊上陣，足足撈了一個多月。

具體撈了多少噸也沒人記得，只知道很多，多到那個村子每家每戶都發了一筆海蜇財。

富得流油。

打撈海蜇，熟能生巧，方回盡可能壓縮時間。

約莫二十分鐘，就趕著大黑驢上路了。

昨天的五斤胡蘿卜被兩頭驢吃完，方回從編織袋里拿出一顆大白菜，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喂驢。

大黑驢又高興了。

“嗯啊！”

“嗯啊！”

驢叫聲撞破山澗小路的沉寂，蟲鳴鳥叫開始應和，此起彼伏。

一個小時后，到了鎮子上供銷社，供銷社這會兒還沒人，每一間屋子都落了鎖。

方回直接趕著大黑驢進去，把八袋海蜇卸下來靠在紅磚墻上，趕著大黑驢往回走。

他不擔心有人敢進供銷社偷東西，再說了，即使真的敢偷，看到是海蜇估計會跳腳罵娘。

第二趟運回來，供銷社開門了，甘秀云樂呵呵看著方回，八袋海蜇已經稱重結束，她把疊好的編織袋遞給方回，帶著他去牽大灰驢。

“云姐，我怎么發現今天你有點不一樣。”

“啊，是嗎？哪里不一樣？”甘秀云奇怪。

方回故意走在甘秀云身前，偏頭看著她，沉吟片刻之后，“皮膚變好了，眼角的皺紋都少了。”

“最重要的是啊，從我見你開始，你嘴巴就沒合攏過。”

“說，是不是走路上撿錢了？”

甘秀云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一下子紅了，捂著嘴巴哈哈大笑，“臭小子，這年頭，撿錢能落到我身上啊。”

她沒有回答方回的問題。

不是不想回答，是不好回答。

流氓罪會死人的。

昨晚兩條生龍活虎的土龍，甘秀云一條燉湯，一條放了土豆醬燒，別提多美味了。

一家四口吃的那叫一個撐，全都消滅。

破天荒的，她愛人葛愛民沒有找各種借口晚睡，早早就洗漱上了床，還刷了牙。

進屋關門的時候，又給了甘秀云一個你懂的眼神暗示。

甘秀云也不帶著孩子學習認字，幫兩個孩子洗漱完，就哄著睡覺，哄完后洗臉刷牙洗屁股，悄無聲息進了主臥。

葛愛民還讓甘秀云穿了公家單位發的制服。

兩人折騰了足足一個小時。

以前半年不碰一次，這會兒一天一次，又特別猛，仿佛煥發了第二春，甘秀云怎么能合得上嘴巴。

不僅床上和諧了，兩人之間也不爭吵了，還多了許多悄悄話和意味深長的眼神。

跟談戀愛似的，別提多甜了。

她已經把方回當成了恩人。

甘秀云沒多說，方回也就沒刨根問底。

女人嘛，就如同養花，水分和養料充足，自然開的嬌艷。

牽著大灰驢來到供銷社門口，把大灰驢套上繩索，皮鞭在空中發出一聲爆鳴，兩頭驢一前一后上路。

驢蹄噠噠噠。

“云姐，接著。”方回把口袋里的雞蛋扔給甘秀云。

甘秀云伸手接過，看到是雞蛋，眉眼都是化不開的笑意，嬌嗔道，“臭小子，撈海蜇的時候多注意腳下。”

“知道了，云姐。”方回背對著甘秀云，舉起手揮動。

甘秀云的生活條件，不缺一個雞蛋。

但是被人時時刻刻掂量的關心，任何人都需要。

大黑驢和大灰驢吃的撒歡兒，干勁十足，并且昨天來回那么多次數，兩頭驢走前半段的山路越發熟悉，整體速度又提上了一大截。

不知不覺間，夕陽落在山頭，別看天很亮，其實已經接近四點半了，方回緊趕慢趕終于在供銷社下班之前把最后一趟海蜇運到供銷社。

過稱，記錄數據。

甘秀云撕下票據遞給方回，“小回，一會兒遲點走。”

“怎么了云姐?”方回詫異。

甘秀云左右看了看，示意方回人多眼雜，方回點點頭，無聲笑了笑，去二樓會計室領錢。

今天的錢比昨天還多，足有十三塊。

一張大團節，一把毛票，方回心里很踏實。

拿了錢裝好，方回沒有離開，坐在供銷社驢車上等著。等到供銷社都下班，甘秀云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對著他招手，“小回，過來。”

方回拍拍屁股，小跑著走過去，一進門，就看到甘秀云身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穿著淡藍色中山裝，五官還算過得去，略胖，肚子凸起，雙手負后，很有架子。

“小方，這是我愛人葛愛民，是供銷社主任。”

“叫愛民哥就行。”

方回習慣性摸口袋，媽的，忘記買煙了，他暗自罵了一句，主動伸出手，“愛民哥。”

葛愛民伸出手，與方回握了握，“小方，你的事情我愛人甘秀云同志跟我說過了，她對你是十分喜歡吶。”

“所以呢，叫我幫幫你，趁著下班一起去撈海蜇。”

饒是方回見過大風大浪，腦袋也宕機三秒鐘，笑著拒絕，“謝謝愛民哥和云姐，只是撈海蜇都是臟活累活，怎么能讓您親自下手。”

甘秀云不見外，拍了拍葛愛民凸起的小肚子，“小方，姐不瞞你。”

“看到這肚子沒，太胖了，我爹說了他不止一次。”

“秀云同志，跟小方說這個干嗎。”葛愛民有些不滿，“我最主要是為了身體健康知道嗎？”

“一位偉大的先去革命者教導我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