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個小年輕各自回到崗位，其中有十人是負責海蜇罐頭的，這也給方回提了個醒。

兩人一人負責盯著水果罐頭的流程，從挑選，清洗、切塊...一人負責海蜇罐頭，稱重，手上有無汗水和臟東西...

一套完整的流程下來，兩人碰頭，各自搖頭。

重新回到辦公室，吞云吐霧，操作流程沒問題，機器沒問題，結果罐頭出了問題。

媽的，究竟是哪個環節不對？

“小回，現在怎么辦？”葉文昌六神無主，問方回。

水果罐頭廠能有今天，完全是方回力挽狂瀾。

方回扭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很熱了，灼熱的陽光灑在大地上，肉眼能夠看到波浪形的熱氣往上涌，知了拼命的叫，“我得去一趟縣城找葛主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停止售賣水果罐頭，再以供銷社名義收回來，雙倍補償。

把損失降到最低。

方回出門，騎上二八，站起來猛蹬。

車鏈嘩啦啦，他的頭發在夏風中凌亂。

一口氣干到縣城供銷社門口，方回停好二八，直接來到辦公室找葛愛民。

“咚咚咚。”

“進。”葛愛民熟悉的聲音傳來。

方回推門進去，葛愛民依舊坐在窗邊，拉上窗簾，正翹著雙腿看報紙。

“咦，你回來啦。”

方回笑瞇瞇的坐下，“不忙？”

“忙？這會兒是午休時間。”，他合上報紙抽出一根中華遞給方回，“你怎么一頭汗，拿紙擦擦。”

葛愛民起身，走到門口，把電風扇檔位調大，順帶關上了門。

“有沒有認識外國妞。”葛愛民調笑。

“別提了，糟心。”

“咋了。”葛愛民十分關切。

“事情是這樣的...”

葛愛民輕疑一聲，“罐頭怎么會出問題呢，不應該啊。”

他立馬離開辦公室，喊來幾個負責銷售的人員，甘秀云也在其中，甘秀云看到方回，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盯著方回。

不過現在是公事，甘秀云壓著上前摟抱方回的沖動。

“你們售賣罐頭有發現什么問題嗎？”

“沒有。”幾人一同搖頭，粗大的麻花辮甩動。

“有客人反映罐頭出問題了嗎？”

“也沒有。”

“秀云同志，有沒有前幾天的罐頭？”

甘秀云想了想，“主要是方家鎮的水果罐頭很好賣，幾乎沒有罐頭能在供銷社待到第三天。”

“對了，老葛...主任，你柜子里的給你留的罐頭吃了沒？”

“是我上星期給你的，還記得不？”

葛愛民走到一個紅色漆面木頭柜子前，里面擺了不少文件，唯獨第二層擺了些煙，大團結、水果罐頭等等。

葛愛民拿過兩瓶罐頭，一瓶是黃桃一瓶是橘子，遞給方回，方回確認，“秀云姐，肯定是上個星期的嗎？”

甘秀云點頭，“姐的記性好著。”

光從外表看，與剛出廠的水果罐頭沒有任何差別，湯汁透亮泛著誘人的光澤。

方回又打開，淡淡的水果清香，他又嘗了一口，完全沒有問題。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

幾人離開，甘秀云留下，上前抓住方回的手，“瘦了，黑了，你小子去米國那么久也不打電話給我，你知道我多擔心？”

“連續幾晚都睡不踏實。”

“秀云。”葛愛民嗔怪，“小回現在有急事呢。”

“沒關系的，愛民哥。”方回和甘秀云說了一些美國的事情，甘秀云知道方回不想她擔心才沒打電話，只得輕拍一下方回腦袋作罷。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小回是來辦正事的。”

“等這件事解決，我讓他來我們家吃飯。”

“這還差不多。”甘秀云白了葛愛民一眼，關上門下了樓。

葛愛民把屁股靠在桌沿，抽著中華，“現在怎么說。”

“縣醫院有認識人不？”

葛愛民點頭。

“走。”

“你吃飯了嗎？”葛愛民問。

“現在哪顧得上吃飯啊，從早上到罐頭廠就忙著解決這件事。”

“讓你云姐下面給你吃，再臥一個荷包蛋，餓著肚子干什么事情啊。”

“不用。”

葛愛民已經出了辦公室，方回便也沒去阻攔，確實餓了。

他坐在椅子上，思考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一個星期前的罐頭怎么沒事呢？

出去的罐頭還用不用召回來？

十來分鐘，葛愛民端上一碗蔥花面，兩個荷包蛋，右手還拿了一個在井水里鎮過的罐頭。

“放的豬油，小蔥、醬油和雞精，一口下去，老香了。”葛愛民炫耀甘秀云的手藝。

方回接過大口吃了起來，滿嘴的油香，面條勁道有彈性。

荷包蛋咬了一口，金黃色的溏心緩緩流出來，裹著面條，更加誘人了。

葛愛民扭開罐頭，擺在一旁。

一大口蔥花面，一口甜滋滋的黃桃罐頭汁，美到心里。

吃完之后，葛愛民又給方回一根中華，“舒坦吧。”

“要是沒這件煩心事，是真的舒坦。”

“走，去縣醫院，我剛才在下面叫人通知了。”

方回順手拿起還沒吃完的揣進口袋帶上。

兩人騎著二八，直奔縣醫院，縣醫院距離葛愛民的供銷社騎車也要十來分鐘。

到了醫院，已經有人出來接了，是部門主任。

“葛主任。”

“張主任。”

“這位是方家鎮罐頭廠方副廠長，聽說有個孩子因為吃了罐頭生病住院有這件事嗎？”

“有的。”張主任道，“夜里送來的，剛好我值班。”

“帶我們去看看。”葛愛民笑道。

住院部，四人間。

中年男子再次見到方回一愣，局促站起來，搓著手不知所措。

“沒事的，方廠長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哦，好，好的。”

方回沒問中年男子，問了八歲大的小孩子，罐頭是三天前買的，沒隔夜，不過一瓶罐頭他一次性吃不下，分兩次吃。

一次是中午吃飯，還有一次是晚上。

方回納悶，“中間頂多隔了五六個小時，不可能壞。”

“你嘗嘗我這瓶罐頭，味道一樣不。”方回想起自己帶了沒喝完的罐頭，中年男子很有眼色，拿起床頭柜上的碗，方回倒了一半。

小孩先是嘗了一口，很甜，這才大口大口喝完。

“好喝，這瓶罐頭比那瓶好喝。”

“那瓶有點酸，我以為罐頭就是那個味道呢。”小孩子眼睛很黑，一字一句說著。

方回無奈站起來，摸了一下腦袋。

還真是罐頭廠出問題了。

可是，源頭沒問題啊，那就只能在運輸和售賣找問題。

那么近的距離，都是統一放在供銷社內售賣，也曬不到太陽。

他娘的，究竟是哪個環節出問題了呢？

方回百思不得。

“你這罐頭是在最大那個供銷社買的嗎？”葛愛民問，要是自己供銷社罐頭出問題，作為供銷社主任自然不能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