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華先上了床，老婆碧蓮還在卸妝臺前卸妝。

“老婆，跟你說個事兒?！?

“什么事兒?。靠隙]好事吧，看你一天憂心忡忡的樣子?！?

碧蓮口紅用的是雅詩蘭黛。國際大牌，1993年八月進入的中國市場。價格不便宜，但是對李玉華家來說，能負擔得起。碧蓮三十八歲就是正處級的市政府領導。

平時愿意給她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就算碧蓮不收，別人也要變著花樣給她送禮。

碧蓮知道擋不住，所以一般都是小東西收下，大額禮品退回。

家里李玉華收入最高，申城大學經管系主任，除了基本工資，還有各種咨詢，外面講課，炒股。雜七雜八加起來，一年有個小幾十萬收入。車子開的都是奧迪。

“今天又有人給我們家送禮了，放在單位里沒帶回來?！?

“我們家不缺錢，你以后什么也別收了?！?

“你不收，人家不放心。收了就要你給他辦不合理的事。心累?！?

李玉華走過去給老婆捏肩，嘴里說著好聽的話，“老婆上班是辛苦了。”

“鏡子里的老婆還是那么漂亮?！?

碧蓮聽了很高興，嘴上卻不承認，“還漂亮呢。三十八歲，快奔四十的人了。現在社會上有個詞形容我們這樣的女人，你知道是什么嗎？”

李玉華不知道，嘴上卻說著最甜的話，“你別理社會上的新詞，那都是錯誤的發展方向，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20歲的美麗女青年。”

“說來我們都認識十八年了。那年我23歲，你二十。”

碧蓮看到鏡子中獲得自己，眼角的魚尾紋清晰可見，額頭的抬頭紋也有了。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眼大姑娘都變成黃臉婆了?！?

碧蓮年少時，也是個一頂一的大美女。高高的個子，端莊的五官。

形象上就和周惠敏很像。不過那是年輕的時候。

“學院給我了一個出國訪學的機會。一個星期?！?

“啊。好事啊，說明下一步要培養你成為專業頂尖教授了，說不定以后能升為副校長?！?

“現在不少海歸，咱們這些本土人才越來越不受重視了。”

“但是……有件事讓我拿不下決心！”李玉華決定今晚就跟碧蓮坦白。

只是剛想說，心里就涌現出難以言說的恐懼和傷痛。

急得他到旁邊點了一支煙，突然想到了一個女人不停的喊他“龍宰，龍宰！玉華龍宰?！?

“龍英！龍英！”

…….

李玉華察覺到自己意識有些飄忽，搖了搖頭，拉回現實。

“玉華，你說什么事讓你拿不下決心？”

碧蓮和丈夫生活這么多年，很少見他這么為難，按理說送他去做訪問學者是好事啊。

有了海外訪學這層經歷，回來會更受重視。

“碧蓮，你還記得我以前去云省做過知青嗎？”

“記得！當然記得啦！”碧蓮跟他一個時代的，怎么會不記得。

有些初中就響應號召下鄉，有些讀到高中才去。

后來到了那邊后，一個個都不習慣，想回來。

當時動靜鬧得可大了。

碧蓮也是聽回來的人說過。李玉華去過她自然知道。

“我還問過你在那邊有沒有結過婚呢。你說沒有，不會是因為這事兒吧？”碧蓮雖然笑著說，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寒氣。

不過到底是女領導，懂分寸，知因果。不會輕易跟人翻臉。

李玉華看碧蓮自己把話茬推到這了，他干好借坡下驢，順著就坦白說：“是啊，當年我在云省做知青那段時間的事，余情未了?！?

“什么余情未了！”

“你不要跟我說，你前妻跑上海來找你了！”

碧蓮話語嚴肅了起來，“李玉華，你要想清楚！是現在這個家好，還是你舊情人好?！?

房間的氣氛就像剛放過鞭炮一樣，呼吸一口就是火藥味。

碧蓮雖然生氣了，發怒了，也要比一般的潑婦要冷靜。

并沒有直接吵嚷著要和老公離婚。她相信李玉華是對她忠誠的，愿意跟她坦白，也是想和平解決。

但這個主動權她要抓在手里！

“年輕的時候在云省待過幾年，在那邊認識過一個姑娘?！?

碧蓮頓時冷笑道：“以前跟我談戀愛的時候，就問過你在那邊談沒談過，當時你告訴我沒有。那時我就不信！現在跟我說這些，到底什么事吧，她來上海找你復婚嗎??？”

“她早走了！”

李玉華帶著傷感和自責，羅毓秀的死或許跟他有關系，又或許沒有，但她的死還是讓他感到愧疚。

“死了?。磕悄氵€有什么……！”

碧蓮很聰明，很快反應過來！眼里淚珠打轉，手捂著嘴，“你跟她的……孩子找上門來了??？”

李玉華千不甘，萬不愿，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承認：“那孩子今年沒考上大學，被他舅舅一逼，就跑到上海來找我了。”

“沒考上大學？什么時候來的?！?

大學都開學一個月了，國慶節都開始了。

現在才找過來，那也怪可憐的。

“兩....兩個月前?！崩钣袢A知道說出去后，碧蓮肯定要雷霆震怒，所以低著頭，不敢看妻子接下來的臉色。

過了半晌，都沒聽到什么動靜，抬頭一看，碧蓮已經哭成了淚花。

“你個負心漢！”碧蓮舉起拳頭砸在他身上，“人家都來兩個月了，你現在才告訴我?！?

“你是不是心里從來沒有過我！”

“這么大的事，你瞞了我兩個月?！?

李玉華自知有錯在先，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你說話?。≡趺刺幚恚俊?

“嫁給你，我這輩子都難過了?！?

“碧蓮，我這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嘛?，F在他一個人在外面租房，也不肯住我爸媽家里。”

碧蓮不明白，一個從鄉下來孩子，在上海無依無靠，不住公婆家，住哪？難道住橋洞里？

“那孩子住哪？”

李玉華趁這個機會，把李宥為的情況說了一遍。盡量往慘了說，這樣碧蓮那顆善良的心就會起作用。

一說到那孩子多慘多慘，碧蓮的心就軟了，“這樣不行。說出去不是丟我們家的臉嗎？人家會以為你是個狠心的爸爸，我是個邪惡后媽。”

“周天我們去看看那孩子。”

……

李宥為在張玲月家輔導她數學，英語。

自從開始寫連載小說后，就有大把可自由支配的時間。

錢也沒少賺。

預感到自己可能要離開這里了，所以晚上給她補課也多了一個小時。

態度也嚴厲許多，真把自己當成張玲月的老師了。

“三角函數是高中數學的重點，但不算難點。給你講了這么多次了，今天理解起來，怎么這么差？”

張玲月聽到批評，低著頭，悶聲做題。

……

“你準備考哪所大學的夜大？”

“松城大學，據說這所大學的服裝設計專業很好，我想以后做一名服裝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