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一斤牛肉。”

“姑娘，要哪個部位的？”屠夫拿著鋒利的刀，在磨刀棒上擦了兩下。

張玲月第一次買牛肉，不知道怎么買。

“我不知道怎么買，能介紹一下嗎？”

屠夫聲音粗獷，“你要買回去炒還是燉。炒的話，就買牛里脊，牛腩；燉煮的話就買牛腱肉。”

“價格多少？”

“牛里脊，牛腩十五一斤；牛腱肉十三塊。”

聽到這個價格，張玲月感覺好貴。一斤就差不多是她半天的工資了。一會兒還要買兩瓶上海啤酒給他喝，不會這一頓晚餐就要花掉二十塊錢吧？

要是平時一個人生活，二十塊錢，幾乎是她一個多月的生活費。

張玲月咬了咬銀牙，“我要一斤牛腩肉。”

黃鑫這時候走了過來，“玲月，你要買牛肉啊，我幫你付錢吧。”

“老板，剛才她買的牛肉多少錢，我來付吧。”

“不要你付。”張玲月直接拒絕了，正要掏錢。

黃鑫的速度可快多了，已經掏出了錢。

屠夫看著兩人，覺得挺有意思的，“十五塊錢。”

“什么！怎么這么貴！”

“牛肉當然貴了！豬肉2.5一斤，你去買呀！吃不起就別來買牛肉。”

93年牛肉產量嚴重不足，又限制從外面進口，所以新鮮牛肉價格很高。

價格貴到，里邊的鹵肉攤，都不愿意鹵牛肉，牛雜。

張玲月在他猶豫的功夫，付了錢，拿起肉就離開。

黃鑫跟了上去，“對不起啊，玲月，剛才買萵筍和青菜，把錢給用光了。”

張玲月回頭有些無奈的盯著他，“黃鑫，拜托你別跟著我了，行嗎！”

黃鑫見她三番五次拒絕自己，終于不想掩飾了，突然沖張玲月咆哮起來，“你就是看不起我對不對！我沒錢，連一斤牛肉都買不起！”

“你要這么想嗎，我也沒辦法。你在我身上花錢，花時間沒用。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我只想掙錢，只想改變我家人的生活。”

張玲月是第一次認真的跟他說這些，黃鑫在她看來，太過幼稚。

以為靠送一些花，送一些零食，送她早餐就能打動她。

不遠處，李宥為看到了這一幕。

來到菜市場兩分鐘了。只不過看到張玲月身邊跟著個黃鑫，他不好出現。

觀察了半天，算是搞明白了，這黃鑫雖然年齡比他大三歲，但心理年齡可能還遠沒有成熟。

標標準準的舔狗。想談戀愛，找張玲月這樣的女人，碰得一頭包實屬活該。

張玲月只要不是腦子壞了，肯定不會答應黃鑫。

本質上是兩種人。

李宥為這時候要跑過去的話，絕對給自己招仇恨。

等到黃鑫絕望了，鬧夠了，他才出現。

“張玲月，菜買好了嗎？”張玲月看到李宥為來了，裝過剛才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買好了，就是牛肉有些貴，我只買了一斤。”

“一斤也夠了。”李宥為伸手，幫她拎菜。

吃別人的，肯定要替人家干好活。李宥為還是有做人的原則的。

“剩下再買點菜回去炒牛肉，再買兩瓶啤酒。”張玲月臉上比之前更冷淡，語氣更沒感情。

李宥為突然嘆了口氣，“哎，你也遇到什么事了嗎？我也有個壞消息。”

“我沒什么事啊。”張玲月不明所以，馬尾一甩，撇過頭看他，“你有什么壞消息？”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原來我稿費被人坑了！”

“坑了你多少？”張玲月手捏緊了，就好像被坑的是自己一樣。

李宥為則一臉悲傷，嘆息，懊悔：“原來《上海故事》一篇稿費是50-100，結果那邊只給了我三十。整整坑了我四十塊錢啊。”

“那怎么辦？！”張玲月已經全然忘了別的事，只關心李宥為被坑的稿費。

四十塊啊，等于她兩天工資還多了。

不止有對李宥為的可惜，還有羨慕。

這更加讓她確定，跟著李宥為學，未來是有希望的。

黃鑫已經完美被她忘了。和李宥為這種男生比起來，黃鑫脾氣差，掙不到錢，還不努力。

“先吃完飯吧，晚上我寫封信，明天寄過去問問。我在《上海故事》那里，還投了兩篇，要是這么坑我的話，損失太大了。”

張玲月臉色好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臉上多了些許柔和。

……

“干杯！希望我們未來的生活越來越好。”

“越來越好！”張玲月來上海兩年了，第一次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李宥為終于是吃上了三菜一湯，還有肉。

“就是該這么生活嘛，你一個人也別委屈了自己。賺錢該花花，該買買。”

張玲月突然來了句：“可是你不管家人嗎？”

“管他們干嘛？說不定他們現在過得比我還好呢。”

張玲月羨慕極了，有些自卑道：“我爸媽都是農民，還有弟弟妹妹上學要花錢。一百塊錢根本不夠，所以……我又寄了一百五十給他們。”

李宥為傻眼了，姑娘你大善啊。

“寄那么多錢回去，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張玲月把錢包都拿了出來，“剩下的錢都在里面了。”

干癟癟的小荷包，可能還是女孩自己繡的。里面一看就沒什么錢。

隱約就看到了二十塊錢。

“那咱們后面吃什么？吃的不好，我講課，寫小說都沒力氣的。”

張玲月手心一緊，“不會沒吃的，只是以后不能再買牛肉了。好貴的。”，隨即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李宥為。

女人在家換上了灰白的短袖，超短藍色牛仔褲。大腿白花花的，胸脯高挺挺的。

李宥為有種，張玲月把原本屬于他的生活費，拿去給她家里人用的感覺。

“沒有就沒有吧，只要你做的飯菜可口就行了。”李宥為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嘴里細細咀嚼品嘗起來。“我賺的錢”

張玲月的廚藝是真好，現在吃一頓，就少一頓。

遲早要分開，得趁現在多吃一些。

……張玲月洗好鍋碗，拿出一套練習題來到李宥為面前，嘴唇微張，輕聲細語的說道：“今天能給我多講一個小時嗎？”

李宥為沒想到啊，姑娘你太善了！竟然只是要求多補一小時的課。

沒趁機要挾他這個人。

這么不過分的要求，李宥為怎么好意思拒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