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陳琳比較喜歡李宥為，但家里的兩個老人或者周圍的老人，都對他這樣的外來人帶著偏見。

路上遇上挑糞的老奶奶，看到他，都有用上海話說：“鄉吾寧”，“小赤佬”，“小棺材”

這些詞，配上上海的口音，李宥為壓根聽不懂人家在說什么。

完全跟個文盲一樣。

到鎮上報亭進貨時，向老頭打探了一下。

得知這些詞的意思后，給他氣得牙癢癢！

“儂個把衣服穿漂亮點，頭發搞干凈點。學一學上海話，這樣就不擔心吃苦了。”老頭雖然也是個老上海人，但做的是所有人的生意，所以不怎么排斥外地人。

“上次買回去的雜志都看完了？”

李宥為點點頭，“你這里賣的最好的雜志是哪些？”

“要分類咯，故事類雜志，比如《故事會》賣的最好，連載雜志《十月》，《青年文摘》賣的也都不錯。《收獲》的銷量也很好，而且人家稿費高！”

老頭好像是猜到了李宥為買這么多雜志的目的，特意跟他多說了些。

“看你買了那么多小說雜志，是想寫小說了吧？”

李宥為沒否認，“我已經開始寫了，今天上午還收到了《上海故事》發來的稿費。”

老頭樹皮一樣的臉，繃緊了片刻，驚訝道：“小伙子厲害啊！這么快就轉到賺到稿費了？賺了多少？”

“沒多少，兩篇給了我二十塊錢。”

“不對吧，你不老實。以為老頭子我不懂是吧！《上海故事》的稿費從90年開始，就已經變成了一篇50塊。人家好歹在上海有影響力的，怎么可能一篇才十塊錢。”

李宥為沒好氣道，“我騙你干什么！要不我回去把信封拿給你看看！上面寫的就是二十塊錢稿費。”

本來他只是往少了說，就怕老頭子看他掙錢了，借機抬價。

現實就這樣，人家看你掙錢了，也想掙你身上的錢，于是生活成本一下子就高了。

在祖國生活的基本法則就是低調，賺錢了也要說沒掙多少。

完全沒想到，五十塊一篇的稿費，竟然變成了三十塊！少的那二十塊哪去了！

心疼啊，一下子少了四十塊稿費。

“那你可虧大了。人家欺負你是個新人，搶了你八十塊錢稿費！”

這老頭不說還好，本來還有些高興的，現在知道這個結果后，瞬間不爽了。

敢昧了老子的稿費！

“這次你要買哪些？”

“還是一樣的，把往期和新一期的都賣給我。”

李宥為冷著個臉，買下了《萌芽》前十期的雜志，《十月》，《青年文摘》，《收獲》都買了三期。”

先看看吧，萬一以后有變化，有實力了，可能會轉向寫暢銷書或者嚴肅文學。

老寫這些小故事，也就臨時賺點小錢錢。

想幾千幾萬的賺大錢錢，還得寫市場大的，并且還可能收到讀者的打賞！

沒錯，這年代沒有電子書，讀者要是特別喜歡某個作者的作品，只能通過寫信來和對方交流。

順帶還會塞點錢，幾分，幾毛或者幾塊錢。

知名作家收到的信多了，也會看讀者打賞多少，選擇性的回復幾封。

第二次，在老頭這買了15塊錢的小說雜志。快給老頭墊桌角的雜志給搬空了。

搬回去也挺麻煩的，只能靠李宥為自己扛回去，裝滿了一個蛇皮口袋。

碰巧又還遇到了打工人下班的高峰期。

大家都騎著自行車上下班，讓李宥為雙腳走路的，很不方便。

后面來了一輛自行車，叮叮叮的對他按車鈴。

“不會繞路嗎？！”李宥為回頭看到身后的人，讓他一愣。

“原來是你呀！下班啦？”

張玲月穿著藍色的廠服，扎著馬尾，身段窈窕，臉如同杏仁一樣，下巴圓潤。多出來的幾顆痣，就像美味糕點上的芝麻，一點不影響她的美麗。

只是這女的不茍言笑，“你又買這么多雜志？真打算寫一輩子小說嗎？”

“寫小說怎么了？比起打工可好多了。”

“一天六十塊，每天六十的話，那一個月也有一千八了！”

張玲月那張冷冷的臉被他逗笑了，發出清泉般的聲音，“一個月1800，你可真敢想。”

一個月1800，想都不敢想那樣的收入。家里的負擔再也不值得擔心了，生活也能更好。

好似帶了些嘲笑，卻下車，讓李宥為把書放到后座，“我給你拉回去吧。”

“那我呢？”李宥為指著自己說道，“干脆順利把我也拉回去唄。”

“能行嗎？這堆書都快一百斤了，加上我們兩個，都有三百斤了吧。”

李宥為看到車了，才不想自己走著回去，提議道：“你不是還沒買菜嘛。我先送到菜市口，然后我把菜送回家后，再來接你。”

“這樣……”張玲月顯得很猶豫，“這樣做合適嗎？”

在家里做飯給李宥為吃，沒什么大不了的。也沒什么人知道，李宥為還給她輔導題目。

可是讓李宥為送她去買菜，又來接她回去，這樣一來，兩人豈不是像是在搭伙過日子了?

“車借給你吧，我自己走回去。”

李宥為已經把口袋綁在了后座，跨上了自行車。哪還有人家廠妹的位置，難道要讓她坐在？

那像什么樣子，張玲月肯定死活不干。

“我先送回去了，再來接你。”

李宥為前腳剛走，黃鑫看到張玲月竟然走路回家，騎著自行車靠了過來。

車鈴聲按個不停，“張玲月，你自行車呢？”

張玲月看到是黃鑫，語氣冷冷的說道：“借給朋友了。”

“坐我的車吧，剛好順利送你到路口。”

“不用了，謝謝。”張玲月馬尾一甩一甩，腳步一刻不停。

黃鑫不死心，繼續跟在張玲月后面。兩年時間，他都習慣了張玲月的這副態度了。

張玲月來到菜市場，他也來到菜市場。

“玲月，你不是很喜歡吃芹菜和青菜嗎？”黃鑫主動買了些。

遞到張玲月面前，卻被張玲月瞪了一眼。

“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也不需要你給我買菜。”張玲月要被這人氣死了，誰喜歡吃青菜和芹菜啊，要不是因為便宜，能省錢。要是有錢了，誰不想頓頓吃肉。

黃鑫以為自己搞錯了，明明每次看到張玲月買菜都是這兩種。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喜歡吃萵筍。”

“……”張玲月不理會黃鑫，走向肉食區。

平常她都很少來這里，一個人的時候，一個月可能都難來一次。

可自從出現了一個李宥為，她一開始也只是想和他做個交易。

但是現在，卻逐漸有些希望，做出的菜能讓那個男人吃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