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現在，未來……消失的水域，陌生的環境，孤身一人，無法預知的未來，無法挽回的過去，迷失的靈魂游蕩在歷史的亙古不變的時間軌道之間——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回去，以后該怎么辦。連尸體都不見了，連橋都沒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佐伊終于不再抽泣的那么厲害，也冷靜了很多。她站起身，發現那個黑衣男子還在自己身后。原以為會把自己當成瘋子，早就走掉的人，居然還在那站著。

“謝謝你，還在這里。”佐伊擦干眼淚，淺淺微笑了一下，然后轉瞬又消失了笑容。

黑衣男子并沒有回答，只是用空洞的瞳孔盯著眼前的女子。

佐伊看著一望無垠的湖面，那些漩渦就像是那場夢，一直旋轉不停的讓人眩暈。她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然后沒有絲毫遲疑的往前一躍，整個人鉆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不一會，便沉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黑衣男子站在岸邊，甩了甩衣袖，“糊涂！”他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跳了進去。

湖水激起些許的浪花，隨即恢復了平靜。湖面上，依舊卷曲著大大小小的漩渦，像是某種怡然自得的韻律，不斷滋長蔓延。

當把佐伊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真是奇怪的人，因為那些個不知死活的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黑衣男子幽幽的說著。

翌日，當佐伊醒來的時候，睡在溫暖的被窩里。“難道先前的一切都是夢？”佐伊環顧四周，古舊的屋舍，床上的窗幔一般的垂簾分明不是自己的臥室。

“我這是在哪里？”佐伊一驚，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見自己的身上穿著陌生的白色睡袍，可是自己的衣服卻已經不知去向。

“璃帶回來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呢！衣服很是奇怪。”

“聽說那衣服還帶洞洞的，還有兩條······”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璃從哪帶回來的？不會是外族人吧！”

“就是，有可能是外族的奸細也說不定。”

“璃帶那女的回來的時候，兩人都濕漉漉的。”

“應該是璃在湖水里救了那個女孩。”

“你說璃嗎？怎么可能，就他那性格，會救人？”

“也是，不殺人就是萬幸了。”

······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而佐伊就在房間里的門后偷偷的聽著。她不敢出去，張望著這怪異裝飾的房間。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晟和太子在哪？”佐伊揉著酸楚的肩胛骨，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刺傷過。

她走到銅鏡前，卸下雪白厚重的睡袍，露出肩甲兩側是兩道深深的血紅裂口。“到底發生了什么？”佐伊的手輕輕劃過傷口，腦子一片混亂，甚至無法辨別夢境與現實。

傷口依舊疼痛，就好像是新的還未愈合一般。可是至于這傷口從何而來，什么時候弄的，她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她只隱約記得，先前在千眼橋上做的夢，夢里自己的肩膀上曾經有過像蝙蝠一樣的大翅膀。可是這傷口，如果現在不是夢，為什么夢里的傷口會在現實里？如果現在是夢，那這場夢為什么會延續先前的？

此時，門被輕輕的扣了兩下，然后“吱嘎”一聲開了，佐伊慌忙穿上睡袍。

“你醒了。”依舊是昨晚的黑衣男子，見佐伊站在銅鏡前，還露著一個沒有穿好的肩膀，眼神愣了兩秒后禮貌的移開了。

“是的。”佐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還沒有完全適應現在的狀態。她記得這個黑衣男子，但是她也記得自己明明跳入湖中。

“你是——璃？”佐伊看著男子俊美卻冷漠的臉龐，想起先前偷聽到門外的話語問道。

“正是。”男子的回答剪短而冷漠。

“謝謝你昨天救了我。”佐伊努力回憶著‘昨天’的事。她記得自己只找到很長的幾根很長的藤條，一頭捆綁在房子的柱子上，另一頭捆綁子自己的腰上就跳進了水中。她在水中找了很久，最后似乎是藤條在湖水的撞擊下松開了，自己也被湖水卷走了。

佐伊想知道太子和晟的消息，以及這莫名其妙的就好像夢境一般的地方。可是看到璃那冷漠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佐伊鼓足勇氣，一股腦兒的把想問的問題都問了個遍：“這里是哪里？我的朋友此刻又在哪里？那消失干枯的鄱陽湖為什么會漲水了？那千眼橋為什么消失了？現在又是什么狀況？該怎么回去······”

璃并沒有應答佐伊的話，只是冷冷盯著佐伊看了一會，然后離開了。佐伊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因為此時此刻的佐伊，還沒有理清頭緒。加上璃的冷漠的眼神，這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自還能說什么。

隨后進來的，是一些類似古代仕女圖里跳出來的女子，各個皮膚白皙的像是凝脂，妝容精致，各個肥美動人。有端著水的，有拿著布的，還有拿著衣服鞋子的等等。

“小姐，洗漱時間到了。”一個女子拿了一塊疊好的白布在水里浸濕了，遞給佐伊。

“好的，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佐伊有些尷尬，她不知道現在是什么狀況。‘自己像電視劇里一樣穿越了？還是自己在做夢？’

“小姐，您背后的傷疤該上藥了。”另外一個女子說著就順手要脫去佐伊的睡袍。佐伊警覺的立馬拉上了衣服，緊緊的抓著。可是看到女子好像沒有惡意，手中拿著一盒用銅盒裝著的冷白色藥膏，還散發著某種沁涼的氣息。

“稍等一下。”佐伊尷尬的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說。她放下手巾，坐在床邊，只退去了肩甲的位置，“現在可以了。”她示意女子過來幫自己涂藥。

女子站在床邊，用手指取了指甲蓋那么大的一塊，小心翼翼的涂在佐伊的傷口上。涂了之后的傷口，像是打了麻醉藥一般，立馬就不疼了。

“這是什么？”佐伊向后瞄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是璃公子自己制作的，奴家也不知道。只是璃公子說這是可以愈合傷口的。”仕女說完，用白布條幫佐伊牢牢的交叉著捆綁了幾圈。

“謝謝你！如果是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佐伊稍微伸展了一下胳膊低聲說。

“你應該謝謝璃公子，我們只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仕女微微笑了笑就收拾好藥盒和白布離開了。

剩下的仕女也沒有管佐伊是否愿意，麻利的幫佐伊換好了衣服。

“請問一下，我自己的衣服在哪里？”佐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因為第一次這么多人幫自己換衣服，況且還是在一絲不掛的狀態下進行的。

“那些衣服送去浣衣局了。”一個仕女說著，幫佐伊整理妝容。

一個仕女幫佐伊梳頭，然后準備拿著毛筆就往她臉上涂抹。

“不用了，謝謝。”佐伊本能的不想讓仕女在自己的皮膚上涂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可不是小姐您能決定的了。”仕女也沒有抬眼，繼續說：“這也是為了您好。您這樣出去，不帶任何粉飾，披頭散發，如果嚇到了某位大人，我們可擔待不起。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著裝得體。”

仕女說的倒是也沒錯，佐伊想了想，還是乖乖的坐在鏡子前讓仕女好好修飾了一下。

現在的佐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走到了橋的對面。明明之前自己和晟，太子在琉璃鎮外轉悠的時候，壓根就沒有碰上什么人。現在卻無端出現了這么多人。

“請問，這里是哪里？”佐伊猶豫著問。

因為之前偷聽到外面的人懷疑自己是外族人，所以佐伊變得有些膽怯。雖然不知道“外族人”是什么意思，可是總感覺不是什么善意的詞語。

“小姐，你連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仕女似乎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懷疑。

但是仕女沒有再說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具體的您還是去問璃公子好了，我們不便透露。”

佐伊知道，自己被認為是所謂的“外族人”一點都沒錯，畢竟自己也不是這里的人，被說成是“外族人”又有什么奇怪呢。她也知道，如果被確認是“外族人”的下場，就是“死”。可是，既然結果都是一樣要死，那個璃公子為什么要救自己呢？

老問題都還沒有解決，新問題又變成一堆亂碼死死的把佐伊纏繞了起來，完全沒有喘息的空隙。

“小姐，已經梳妝好了，璃公子在庭院里等您。”仕女說著，帶領著其他的丫頭一起出去了。

佐伊打開門，一陣炫目的陽光照射了進來，讓佐伊睜不開眼。她隱約從瞇縫的視線中看到一個身影，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的感覺。“在哪里見過呢？”佐伊心中嘀咕著。

“你來了。”那個身影朝佐伊走過來，語調依舊冷漠，像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一般。

佐伊一聽這冷漠的聲音，就知道，一定是“璃”。因為在佐伊身邊的所有人中，沒有一個人的聲音像璃這般冷漠卻又莫名的好聽。

“是的。”佐伊也淡淡的回答，不敢多說一句的佐伊，生怕說錯了什么，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保，與其在陌生的地方被人當“間諜”折磨而死，還不如當時直接跳入湖中來的干凈？

佐伊忽然想到八十年代的抗戰片里，各種折磨間諜交出口供的惡毒逼供方法。‘天啊，救救我吧！’她心中暗自祈禱著，忐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你還記得你是從哪里來的嗎？”璃像是在暗示著什么，刻意的放緩了語速問佐伊。

佐伊先是一愣，因為昨晚分明自己有說過，和晟和太子從橋對面而來。可是現在，這個璃為何又問一遍。

佐伊抬眼看了一眼璃，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九的樣子。以至于佐伊要看他的眼睛，需要抬起頭。可是這一次，佐伊卻發現璃那總是飄忽的眼睛正緊盯著自己。佐伊有些倉促和緊張，自己理所當然記得自己是從哪里來的，可是為什么總有種不該說真話的感覺呢？

“我——”佐伊依舊有些猶豫，“我不記得了。”佐伊說完沉默了，璃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只是對望著，時間好像瞬間停止了一般。

世間的一切亦是如此，預見不到的未來，混亂不堪已近逝去的過去。即使再拼盡全力的努力，可能就在一瞬間都消失不見。

我們即將何去何從，只能問自己的內心，找到靈魂的出發點，即使遇到再困難的境遇，都必須不變初心地重新起航。

樹欲靜而風不止，炫目的陽光被風吹的迷離而飄忽不定。真與假本就是一線之隔，靈魂在做著怎樣的游戲，讓人無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