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就只有城中最具影響力的坎伯蘭了——他們似乎犯不著和極端組織合作，畢竟他們家大業大，明面上的力量是壓倒性的。

而且...何塞在威爾斯家見到的異常與‘黑十字會’有關？

再考慮到督察隱約透露的，‘黑十字會’與“火焰余燼”在北港過去常年處于敵對的均衡中，彼得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是‘火焰余燼’的人，何塞對此早有預料，并不意外。

“先生，您大可當我今日沒來過，我也不會向任何人述說。”何塞只是個體制外的小人物，他不準備太過深入高層間的角逐，那只會成為工具。

現在他又何嘗不是督察的工具呢？

但他需要督察的庇護，以對抗埃斯利可能的報復。

威廉贊許地點了點頭：

“您的理智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少有的。”

會談就此作罷，二人先后離開了咖啡館。

報酬是沒撈到，只得到了部分涉及‘午夜學會’的線索。

這個組織可能是三大貴族之一額外引來的破局力量，也有極大可能是何塞猜測的那樣——沖著自己來的。

他們已經開始在城中活動，那何塞就得盡可能少的顯露身上的特殊——《永眠之書》和莫爾塔利亞之眼。

他借著散步的功夫到了西北部的富人區，從那里換裝出了城。

仿佛出了籠子的飛鳥，廣闊的田野出現在何塞眼中時他好像逃出了樊籠。

整齊的田埂將土地劃分成規則的幾何圖案，遠處的牧場遙遙可見牛羊。

蜿蜒的小溪隨著泥濘小路一同曲折，茂密的樹林不似山中那會給人的恐懼與陰森，在嘰嘰喳喳的鳥叫里只覺悠然。

大抵是城中如今亂得很，沒幾個人往那邊集市去，等何塞到了通往中城區的石板大路時也沒見許多人。

距城五百米處有家驛站，一旁的路標上貼了到城里的距離，周遭便是何塞買房的那個村子。

農舍的炊煙裊裊，有小孩在菜田與雞舍中嬉戲，他們似乎在唱萊茵地區的童謠。

何塞笑著向注意到自己的孩子點了點頭，在一眾招手中繼續前行，不免分了些精力關注他們的曲調。

只聽見雌雄未分的童聲咿呀咿呀地唱著節奏鮮明的鄉曲。

“我們是科伊納的血色騎兵，嗨呀吼吼~

我們發誓踏平暴政，嘿呀哦哦~”

科伊納是萊茵地區常見的名字，但這里提到的顯然只有最特殊的那個——六百年前“萊茵暴亂”的主導者。

在何塞了解的歷史中，他是萊茵地區的暴徒領袖。

他身為教士卻大逆不道地試圖謀反，在貝爾堡對維護法律與傳統的人們進行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活捉領主后還逼迫民眾審判、殺害備受他們喜愛地、品德高尚、博施濟眾的領主與主教。

之后裹挾叛軍引發了一場致使無數人犧牲的戰爭，導致國家動蕩、生靈涂炭，最終兵敗被抓，寧死不肯悔過，被教會宣布為惡魔，當眾絞死。

何塞嘴角抽了抽，聯想到萊茵那里的各種事跡，竟不覺得這曲子作為童謠有什么問題。

他小時候聽到的童話故事也都是前世的黑童話，這個時代的人們尚且具有武德。

身后歡快激昂的歌聲隱約傳來。

“貝爾堡燃起熊熊火焰，唉呀吼吼~

無數人死在刀劍下，嘿呀哦哦~”

真希望他們知道自己在唱些什么...

童聲的余韻模糊地隨風送到快步前進的行人這里。

“即使我們被擊敗，嗨呀吼吼~

我們的子孫將會再戰，嘿呀哦哦~”

何塞駐足回望，他以為是誰在利用這些孩子，但其他聽到歌聲的大人竟是習以為常，甚至還有仍然在勞作的農民鏗鏘有力地附和著隨著節拍唱著。

...

“舉起矛！向前沖！血色火焰燒上修道院~”

...

就好像這些大逆不道的歌曲并不是近期才傳來，而是早就被這兒的人一代代傳唱了。

他把心中的憂慮拋下，灑脫一笑，他是坎斯蒂利亞人，是河谷文化，現在還壓根就不是此界中人，沒必要為阿爾比恩帝國聯邦的未來操心。

感官上已經許久沒到村子邊緣的小屋了，屋子里倒是沒多出什么，也沒少什么。

何塞將5本神秘學書籍轉移到羅娜的錢包中，隨身攜帶——雖然沉了點，但取用方便。

那些儀式物品則被盡數倒了出來，減輕負擔，有意思的是，道具非常配和何塞，仿若負面效果不存在一般。

此間事了，何塞沒有第一時間回去，而是先在周圍逛了一圈，放松心神。

暮靄沉沉，晚間的霞光披在村邊的林子上，又被樹葉和稀薄的霧氣擋住。

霧氣？

何塞頓覺不對，那霧迅速變得濃密，很快就讓那片林區變得模糊不清。

一個相貌青澀的男人背著一個小孩從樹林中快速逃出，他們像是生怕被什么看到，身影有意無意地矮過灌木藏在其中。

小孩用手捂緊了嘴，眼中存留著恐懼的淚光。

那男人也基本上可以用慌不擇路來形容，哪怕手和胳膊被荊棘與枝條刮出血都不聞不問，只是亡魂直冒地往外逃。

何塞伸手摸向腰間的槍，死死地盯著霧氣，隨時準備動手或者戰略轉進到城里。

這里是他的安全區，容不得其他神秘怪物。

霧氣中有一個高大的剪影隱約浮現出來，他戴著獵人的毛帽，披著毛皮大衣，向外揮著手，像是在招呼別人，向外走。

他的動作看起來慢，可實則幾步就拉近了那漢子十幾步的距離，霧氣伴隨著他移動。

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它定然不是人，很少有這么高的人，人也不會將那兩個村民嚇到慌不擇路。

霧氣大概是淺界過分折疊帶來的反常現象。

猜測隨著何塞管中窺豹地瞟見了它的相貌后得到印證：

那哪是穿著毛皮衣，它也沒有帽子，有的只是一身黑色的毛發，以及一雙紅色的眼睛，毛茸茸的臉奇大無比，似人非人，有著讓人不適的猙獰，白色茫茫地在霧里看不真切，不知是骸骨還是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