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何塞印象里出發前沒哪個政府部門被點燃。

“是你離開后發生的事情，有人把市政廳一把火燒了，損失了很多重要的文件，我向市政府遞交的，關于兒童失蹤案的檢查報告和有關證據也沒影了。

我們起初都懷疑是‘火焰余燼’的人想銷毀證據...你可能不知道，這是個國際性的犯罪團體，什么壞事都做過，還出過幾個大人物。

最開始他們是教會的一個慈善組織...‘紅十字教團’，都是些醫生和苦修士，常常仿效先知伊埃索斯早年混跡市井的事跡，給窮人施救，給賤民、妓女傳道。

后來不知是組織高層被惡魔蠱惑，還是有心之人暗中引導，他們聲稱‘公教會已被惡魔篡奪，邪魔妖鬼已經在人間復辟。’

隨后就開始到處作惡。

現如今是一點過去的影子都找不見了。”督察又是惋惜又是冷笑地評判道。

何塞趁此機會好奇的追問：“‘黑十字會’又是什么團體？”

督察面上頓時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似乎提起這個東西他都嫌晦氣：

“我們抓‘火焰余燼’的人，是他們有可能搞恐怖襲擊。

法院不敢隨便抓‘黑十字會’的人，是因為他們真的敢、樂于搞恐怖襲擊，弄出的動靜越大越好，給他們一箱炸藥，他們敢把圣庭炸了來宣揚異神神威！

據我了解，‘火焰余燼’的人不想隨便死人，要么不搞，一搞就是大動作，偶爾也有說他們會肆意暗殺什么人，但我對這方面了解的不清楚，想來相關事跡沒那么頻繁，不然我該知道。

倒是報紙上隔三岔五就有他們相關的襲擊案，可我知道其中一些分明是‘黑十字會’做的。

‘黑十字會’巴不得死的人越多越好！

您要記住了，如果私下里發現與他們有關的人員，能當場擊斃就當場擊斃，就算被抓進去了也好過被他們得了先手。

到時候你要沒被立刻處刑，我還能把你撈出來。”

何塞的目光頓時帶了幾分別的意味——官方這樣區別待遇罪犯是否有點欺軟怕硬了。

溫和些的就嚴打狠抓，太兇殘的竟然還有顧忌。

“那要撞見‘火焰余燼’的人就交由你們警方來抓咯？”

督察的面色越發不好看：“我一向堅持要對這種惡劣團體進行最殘酷的嚴打，尤其是‘黑十字會’，我猜就是這般忍讓才讓他們如此...傲慢。”

威廉的眼中怒火都快竄出來了，身為警方卻被罪犯當面騎臉還不能隨便抓，確實是有些憋屈了。

何塞不置可否，他猜事情沒督察說的這樣簡單，法院不可能因為害怕恐怖分子的威脅就不頒發執行命令。

他又和督察寒暄了一陣子，悄悄把話題拐到了莊園的案子，然后略有些苦惱地朝著威廉抱怨：

“我得承認是第一次涉及這樣復雜的案子，能夠平安逃出來多虧了泰勒，他是富有經驗的好老師。

或許還要算上部分運氣？上主保佑，但祂也不能關照到一些微小的細節，我和泰勒都不得已拋棄了部分隨身之物，它們雖然有些價錢，卻還是比不上性命。”

他愁苦地嘆息著，言下之意是既然這事與警方脫不了關系，還是你們暗中指使，難道就不能給一點補償？

聽出這點暗示對于督察這樣的老鳥太簡單了，事實上經常有類似的請求找上他。

督察本來還算激昂的動作忽然靜住，有些呆滯地看了眼剛剛還和自己商討國家大事、法律與居民安危的偵探，深深地吸了口氣。

“當然，我會核實你們不慎丟失的財產，以及辦案中額外的...不得已的開支...市政府應當給予相同價值的補償。”

這事做起來太輕松了，甚至可以往里面加一些額外的增值費用，他知道的其余官員都這樣干。

反正不用他們付費，拿的是納稅人的錢。

你不多拿，自然會有別人去拿，只要明面上的賬單漂亮就行了。

就算什么都不動，這些錢到了國庫也大概率會變成公主的裝飾品，或者國王的一頓晚飯，最好的去向就是軍費開支了。

“您太誠實了。”威廉不由感慨，他本來可以多報銷些的，只要換個借口。

“感謝夸贊，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何塞哪里知道那些彎彎繞繞，也不想引起過分的關注。

他本打算直接回家的，再去鄉下的屋子轉移一下道具與書籍。

但有警員急躁地闖進來打斷了二人，督察要去刑場旁觀對罪犯的處刑，何塞對看死人沒什么興趣，但耐不住大家對此都很喜聞樂見，他不想表現的不合群。

以顧問的身份，他混了輛專車，跟著警察們到了絞刑架最近的位置。

行刑本來是嚴肅的事情，但公開處刑在這個時代很容易被嘈雜的人群變成一場喜劇。

廣闊的刑場上聚了大約上萬人——何塞一眼看不到盡頭，也可能更多。

體面的紳士與女士們大都聚集在更好的觀光區域——預定好的露臺上，不至于和窮人及不夠富裕的準中產們擠在一起。

但無論身處何方，他們都是一樣的不穩重。

何塞一眼掃過去就發現了幾群聚眾唱歌的，還有些當眾扭打在一起的，議論在這里只是最輕微的、對秩序的冒犯。

維持秩序的人員根本管不過來，最多也就是阻止前列人群太過靠近絞架了。

這時候有個人被從刑具上趕了下去——他趁著執法人員不注意溜了上來，還跟行刑者握了握手，差點被認為是來臨時檢查的某位長官......如果他不去嘗試把自己的脖子往繩子上靠的話。

人群爆發出一陣轟然大笑，歌手繼續唱歌，演員開始即興表演，若不是事先知道，何塞會以為今天是狂歡節。

一旁的露臺上忽然有位女士狠狠地抽了鄰座的先生一巴掌，原來是發現自己的先生在和陌生女士坐在一起。

又有幾個人試著更靠近絞架，守衛們心力交瘁地驅趕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