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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8世紀的戰爭——馬爾博羅公爵與腓特烈大帝

1701—1713年間的西班牙王位繼承戰因其雙重性而引人注目。從政策角度看,這場戰爭的目標雖然有限,卻對路易十四時期的法國的未來產生了決定性影響——要么鞏固其在歐洲的主導地位,要么使其面臨徹底的崩潰。從戰略角度看,這場戰爭主要涉及一系列徒勞無功的直接戰術,以及近乎無效的間接行動。然而,也有一些卓越的間接戰術,特別是馬爾博羅公爵的策略,對戰爭的走向起到了關鍵作用。

在這場戰爭中,奧地利、英國、德意志的幾個邦國、荷蘭、丹麥和葡萄牙組成了反法聯盟,而路易十四的主要支持者則有西班牙和巴伐利亞(最初還有薩伏依)。

當其他軍隊仍在準備時,戰爭在意大利北部就已經打響。奧地利人在歐根親王的帶領下在蒂羅爾集結,大張旗鼓地準備直接進攻。卡蒂納將軍指揮的法軍在里沃利山口阻截了他們。然而,歐根親王秘密偵察到了一條險峻的道路,這條路可以讓他們穿過無人防守的山區,然后迂回到東部的平原。隨后,歐根親王通過各種方式鞏固了自己的優勢,一再欺騙了他的敵人,誘使他們在基亞里發動進攻并一敗涂地,牢牢確立了他在意大利北部的地位。

通過使用間接路線和設誘餌誘惑敵人,歐根親王不僅在與被譽為不可戰勝的“路易大帝”的軍隊的早期戰斗中提振了反法聯軍的士氣,而且對法國和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勢力造成了重大打擊。這一戰績迅速促使一貫見風使舵的薩伏伊公爵改變了陣營。

1702年,主要的戰斗開始了。法國在佛蘭德斯地區集結了一支規模龐大的部隊,并沿著安特衛普至默茲河上的休伊,布設了一條長達60英里的防線,用以保障后方的安全。荷蘭人本能地傾向于堅守防御,但馬爾博羅公爵的策略卻與眾不同。他沒有用直接進攻(攻擊布夫萊指揮的法軍,然后進軍萊茵河)來替代消極防守,而是選擇從堡壘中迅速出擊,直指布拉班特防線和法軍的撤退路線。布夫萊立即感受到壓力,倉皇撤退,法軍也因連續急行軍而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瀕臨崩潰。遺憾的是,就在馬爾博羅準備徹底擊潰法軍之際,荷蘭代表們因認為入侵威脅已經解除而滿足現狀,不愿繼續作戰。在這一年,盡管布夫萊兩次陷入馬爾博羅設下的陷阱,但每次都因荷蘭人的猶豫不決而得以幸免。

第二年,為了奪取安特衛普并穿過布拉班特防線,馬爾博羅策劃了一次巧妙的迂回行軍。他從馬斯特里赫特直接向西走,并誘使維勒魯瓦手下的法國主力部隊來到防線的南端。接下來,科霍恩帶領的一支荷蘭部隊將在艦隊的協助下攻打奧斯坦德,而斯帕爾手下的另一支荷蘭部隊則從西北向安特衛普進發——這些沿海岸的動作旨在轉移安特衛普的法國指揮官的注意力,分散部分在防線北端的敵軍力量。四天后,奧普丹將率領第三支荷蘭部隊從東北部向法軍發起襲擊,同時馬爾博羅將甩開維勒魯瓦,向北與其他部隊會合,共同攻占安特衛普。

行動的第一階段很順利,馬爾博羅的威脅誘使維勒魯瓦的軍隊向南朝默茲河行進。然而,科霍姆沒有按計劃攻擊奧斯坦德,反而與斯帕爾一起在安特衛普附近行動,未能有效地分散敵軍的注意力。同時,由于面臨危險,奧普丹不得不提前行動。此外,馬爾博羅開始北上時,也沒能成功地甩掉維勒魯瓦。實際上,維勒魯瓦甚至搶先一步,派遣布夫萊率領30個騎兵中隊和3000名擲彈兵全速前進。這支機動部隊在24小時內走了將近40英里,在7月1日同安特衛普守軍夾擊奧普丹。奧普丹的部隊猝不及防,死傷慘重。馬爾博羅引以為豪的“偉大設計”被徹底破壞了。

失利之后,馬爾博羅提議直接攻擊安特衛普以南的防線。但荷蘭的指揮官們否決了他的提案,理由很充分:正面攻擊由一支和自己兵力相當的軍隊所把守的防御陣地,勝算幾乎為零。馬爾博羅當然有著出色的謀略,但他在失望的時候,有時會變得像個莽撞的賭徒。英國歷史作家們常常因為他的功績和個人魅力而對荷蘭人持有偏見;然而,荷蘭人的處境要比馬爾博羅更為危險——他們的國家正受到威脅,因此他們不能將戰斗看作是一場迷人的游戲或偉大的冒險。就像兩個世紀后的海軍元帥約翰·杰利科一樣,他們敏銳地意識到,如果有遭遇決定性失敗的風險,則不宜輕率地進行戰斗,否則他們“可能會在一下午就輸掉這場戰爭”。

由于荷蘭將領一致反對,馬爾博羅放棄了進攻安特衛普區域的想法,轉而向默茲河前進,圍攻休伊。8月底,他在休伊再次敦促各方共同攻擊防線,這次的理由稍微合理一些——南部地區更容易被擊破,但他仍未能說服荷蘭人。

馬爾博羅對荷蘭人的態度逐漸轉為強烈的厭惡,因此,當神圣羅馬帝國的使節瓦提斯洛催促他將軍隊轉移到多瑙河時,他迅速接受了這一提議。在這兩個因素和馬爾博羅廣闊的戰略眼光的共同作用下,1704年,歷史上最卓越的間接路線之一就此誕生。

那時,馬爾博羅主要的敵人包括以下幾支部隊:維勒魯瓦率軍駐扎在佛蘭德斯;塔拉爾的軍隊在萊茵河上游,介于曼海姆和斯特拉斯堡之間,此外還有少數聯絡部隊;巴伐利亞選帝侯和馬爾森領導的巴伐利亞—法國聯軍位于烏爾姆和多瑙河附近,正從巴伐利亞向維也納方向發起猛烈進攻。馬爾博羅計劃將他手下的英軍從默茲河轉移到多瑙河,然后果斷地打擊法軍最弱的盟友巴伐利亞人。

無論以哪種標準來看,馬爾博羅遠離自己的基地和北方直接利益的行為都是十分大膽的,尤其是在那個所有人都很謹慎的時代里,他的行為就更顯得出人意料了。但正因為他的行動變化無常——在每個階段都威脅到不同的目標,使敵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意圖——他才能打亂敵軍的部署,保證自身的安全。

當他向南到達萊茵河時,他表現出的跡象是沿著摩澤爾河進入法國。等到他經過科布倫茨時,他又開始在菲利普斯堡大張旗鼓地假裝要搭橋渡過萊茵河,讓敵人越發覺得他想要襲擊在阿爾薩斯的法軍。但是,當他到達曼海姆附近時,他忽然下令讓原本向西南行軍的隊伍轉向東南,隨即消失在內卡河谷附近林木繁茂的山丘里,并在那里穿過萊茵河—多瑙河的三角形區域,向烏爾姆前進。雖然他的行軍速度十分緩慢(每天十英里,時長達到六個星期),但由于敵人也看不懂他的行軍意圖,他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在大黑彭赫,馬爾博羅與歐根親王和巴登侯爵會合,他帶領巴登侯爵的部隊前進,歐根親王則返回阻止(至少是拖住)萊茵河上的法國軍隊繼續行進——此時維勒魯瓦正從佛蘭德斯尾隨馬爾博羅而來,只比馬爾博羅略晚一些。[5]

對法國來說,馬爾博羅此時已經處于法國—巴伐利亞盟軍的后方;但對巴伐利亞來說,馬爾博羅還是在該國的前面。這種復雜的地理因素,加上其他條件,阻礙了他發揮戰略優勢。那個時代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是軍隊組織十分僵化,這使得戰略上的迂回行動難以實施。一名將軍可以把敵人引到水邊,但不能強迫敵人喝水——他不能強迫敵人違背自己的意愿進行戰斗。此外,馬爾博羅還有一個特殊的障礙:他不得不與謹慎的巴登侯爵分享指揮權。

在多瑙河上,巴伐利亞選帝侯和馬爾森將軍的聯軍占據了迪林根的堡壘。迪林根位于烏爾姆東面、多瑙沃特西面,與這兩個地方的距離幾乎相同。一旦塔拉爾元帥的軍隊從萊茵河向東行,那么想要從烏爾姆進入巴伐利亞就很危險。因此,馬爾博羅決定必須在多瑙沃特渡河,他的新交通補給線到此自然終結——為了保障安全,這條交通線已經改成了經過紐倫堡的東向路線。一旦占據了多瑙沃特,他就可以安全地進入巴伐利亞,并在多瑙河的任何一側進行行軍。

不幸的是,他的側翼在通過迪林根的敵軍陣地時過于顯眼且行進緩慢,巴伐利亞選帝侯得知此事后便派出一支強大的分遣隊去保衛多瑙沃特。雖然馬爾博羅在行軍的最后階段加快了速度,但當他7月2日到達時,敵人已經擴建了舍倫堡的防御工事,以掩護多瑙沃特的山丘。

馬爾博羅沒有給敵人完成防御的時間,而是在當天晚上就發動了進攻。第一次攻擊以失敗告終,死傷慘重,損失了超過一半的兵力。直到盟軍的主力部隊到達,人數達到敵軍的四倍以上,形勢才開始傾向他們。然而,即使在人數上占據優勢,馬爾博羅也并沒有選擇正面交鋒,而是通過攻擊敵軍的側翼來取得勝利,找到并突破了防線中的弱點。馬爾博羅在一封信中承認,攻占多瑙沃特的代價“有些慘重”。那些批評他戰術的人普遍認為,這場決定性的行動應歸功于巴登侯爵。

敵軍主力現在撤到了奧格斯堡。馬爾博羅乘勝追擊,向南進入巴伐利亞境內,燒毀了數百個村莊和所有的莊稼,迫使巴伐利亞選帝侯在不利條件下做出講和還是繼續戰斗的選擇。盡管馬爾博羅本人對這種殘酷的手段感到羞愧,但在那個時代,統治者更關心自己的地位,而不是人民的死活,因此這一行為沒能對選帝侯產生直接影響。而塔拉爾元帥也得到了寶貴的時間,8月5日,他的部隊沿萊茵河航行到了奧格斯堡。

幸運的是,歐根比維勒魯瓦更早出發,沿著一條大膽的路線與馬爾博羅成功會合,這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塔拉爾元帥帶來的威脅。在此前的計劃中,巴登侯爵應該在馬爾博羅和歐根親王部隊的掩護下向多瑙河下游前進,圍攻敵人控制的英戈爾施塔特要塞。9日,馬爾博羅得到消息稱敵軍正聯合起來向北邊的多瑙河前進,似乎有意切斷馬爾博羅的交通線。但是,馬爾博羅和歐根并未因此而動搖,繼續讓巴登侯爵向英戈爾施塔特行軍,這令他們的兵力減少到5.6萬人——而敵人不僅有6萬人,數量可能還會進一步增加。由于不喜歡巴登侯爵的謹慎,他們寧愿減少兵力也要讓侯爵去其他地方;他們自信地認為,自己的軍隊質量優于敵人,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發起戰斗。從后來的戰事發展來看,這樣的觀點實際上過于自負了。

幸好,敵人也像他們一樣自負。巴伐利亞選帝侯迫切渴望進攻,盡管他自己的大部分軍隊還沒有到達。塔拉爾勸他先修筑防御工事,等待大部隊到達之后再行動,但選帝侯對這種謹慎的建議嗤之以鼻。塔拉爾諷刺道:“若非我相信殿下的人品,我會以為您是故意讓國王的軍隊去冒險,而自己保留實力,坐山觀虎斗。”最后兩人還是妥協了,決定讓法國軍隊在前往多瑙沃特的途中,先在內貝爾河后面的布倫海姆附近初步扎營。

第二天,也就是8月13日早上,反法盟軍乘法軍不備,沿多瑙河北岸突然發起了進攻:馬爾博羅直接進攻多瑙河附近的法軍右翼,而歐根親王則向內陸一方進攻法軍左翼——后者位于山河之間,幾乎沒有迂回的空間。因此,除了士氣和軍隊質量,反法聯軍就只有出其不意地發動進攻這一項優勢了。

這一突襲確實破壞了法軍兩翼的平衡,迫使他們只能按照營地布置順序而不是戰斗順序作戰,這破壞了法軍的原始布局,陣形中部明顯缺少步兵。不過,這一劣勢直到當天晚些時候才開始暴露,如果不是因為其他失誤,這種劣勢可能并不會有多大影響。

在戰斗的第一階段,反法盟軍處于下風。馬爾博羅的左翼對布倫海姆的進攻失敗了,損失慘重,右翼對上格勞的進攻也失敗了。歐根向右進攻法軍也兩次被擊退。在馬爾博羅的軍隊渡過內貝爾河時,他們還遭遇了法軍騎兵的沖擊,卻無力進行有效反擊——幸好,法軍誤解了塔拉爾的指令,出動的騎兵數目沒有預計的那么多。隨后,馬爾森的騎兵對反法盟軍暴露的側翼發起了反擊。在這關鍵時刻,歐根親王迅速調動了部分騎兵前來支援馬爾博羅,成功地阻斷了敵軍的反擊行動。

盡管暫時擺脫了困境,但馬爾博羅此時顯然處于劣勢。除非能繼續前進,否則他將陷入一個糟糕的境地——他的后方是沼澤般的內貝爾河。然而,塔拉爾現在必須為他的誤判付出沉重的代價,他在馬爾博羅的過河行動中并未進行有效的阻擊,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的策略并未得到有效的執行。由于塔拉爾騎兵的反擊沒有擊潰馬爾博羅的核心部隊,于是在隨后的戰斗間歇,馬爾博羅的其他軍隊得以渡河。雖然塔拉爾總共有50個營的步兵對付馬爾博羅的48個營,但他在戰線中央只有9個營來對抗馬爾博羅的23個營——這是因為最初的部署錯誤,而他也沒能抓緊時間重新調整。最終,在馬爾博羅的密集方陣和近距離炮火的攻擊下,塔拉爾的步兵方陣被擊潰。馬爾博羅沖破了這個缺口,擊敗了擠在多瑙河附近的布倫海姆的法軍步兵,使馬爾森的側翼暴露。雖然馬爾森設法擺脫了歐根,并在損失較小的情況下撤退了,但塔拉爾的大部分軍隊被圍困在多瑙河上,最終被迫投降。

在布倫海姆一戰中,反法聯軍冒著巨大的風險,以沉重的代價獲得了勝利。冷靜地分析一下就會發現,戰局能夠扭轉應歸功于普通士兵的堅毅和法國統帥們的誤判,而不是馬爾博羅的策略。然而,反法聯盟取得最終勝利讓世界忽視了這場戰斗是一場多么冒險的賭博。法國軍隊“不可戰勝”的神話被粉碎,改變了整個歐洲的格局。

在法軍撤退后,盟軍緊隨其后,在菲利普斯堡渡過了萊茵河。但是由于布倫海姆一役代價過于沉重,除馬爾博羅外的其他人普遍不愿意再作戰,戰事因此逐漸平息。

1705年,馬爾博羅設計了一個入侵法國的計劃,旨在避開佛蘭德斯錯綜復雜的要塞網絡。當歐根在意大利北部與法軍交戰時,荷蘭人防守佛蘭德斯,而反法聯軍的主力則在馬爾博羅的帶領下在蒂永維爾渡過摩澤爾河,巴登侯爵的軍隊也將渡過薩爾河。但是由于一系列問題,這個計劃最終失敗了。預定的物資未能送達,運輸工具短缺,增援部隊遠少于預期,而且巴登侯爵也不愿意配合——雖然人們普遍認為這是出于嫉妒,但實際上,他有更合理的理由:他的傷口發炎了,這也最終導致了他的去世。

盡管這些成功的關鍵條件均已消失,馬爾博羅仍然堅持他的計劃,只是變更為一條更直接的路線。他向摩澤爾河前行,希望通過故意示弱引誘法軍出戰;但是維拉爾元帥沒有上當,他只想等到馬爾博羅的軍隊因食物短缺而更加虛弱時再動手。為了更快地消耗馬爾博羅,維勒魯瓦在佛蘭德斯發動了進攻,使荷蘭人緊急向馬爾博羅求援。在雙重壓力下,馬爾博羅不得不中斷他的冒險計劃。他很是沮喪,把巴登侯爵當成了他的替罪羊:他甚至給敵將維拉爾寫了一封信,惋惜自己的撤退,并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了巴登侯爵的身上。

馬爾博羅迅速返回佛蘭德斯,有效地穩定了那里的局勢。隨著他的接近,維勒魯瓦放棄了對列日的圍攻,退入了布拉班特防線。而馬爾博羅則絞盡腦汁,最終構思出一個突破防線的計劃。首先,他佯攻默茲河附近一個設防薄弱的地區,把法軍引向南方;然后他又突然折回,攻破了蒂勒蒙附近一個防御堅固但守衛薄弱的地區。然而,他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向魯汶進發并渡過迪萊河,部分原因可能是他的盟友比他的敵人更加相信他的佯攻,因此未能及時提供支援,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部隊過于疲憊。盡管如此,著名的布拉班特防線最終不再能阻擋他的行動了。

幾個星期后,馬爾博羅構思了一個新策略,這顯示出他的指揮能力正在提高。雖然沒有獲得更大的成功,但這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更偉大的馬爾博羅。他以前在佛蘭德斯的迂回行動完全基于欺騙,因此要想成功,就必須行軍足夠快。然而由于兵士穿著荷蘭木鞋,這難以實現。這一次,他嘗試了一種新的間接路線,通過不斷更換目標而迷惑敵人,從而更好地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減少對行軍速度的要求。

馬爾博羅巧妙地避開了維勒魯瓦在魯汶附近的布防,轉而向南進發,他的行軍路線威脅到納穆爾、沙勒羅瓦、蒙斯和阿特等多個要塞,使敵人難以判斷他的真實目標。在途經熱納普時,他選擇了一條通向布魯塞爾的道路,途經滑鐵盧。在他的壓力下,維勒魯瓦被迫匆忙決定回援布魯塞爾。然而,就在維勒魯瓦準備行動的同時,馬爾博羅借著夜色向東轉向,出現在法軍建立的新陣線上。由于馬爾博羅分散了法軍的注意力,這個防線并不堅固,只比行軍的側翼略強。但他到得太早了,在沒有明顯優勢的情況下,謹慎的荷蘭人再次反駁了他立即進攻的想法——他們認為,盡管敵人已經陷入混亂,但敵軍在依斯克后方的陣地仍比布倫海姆要堅固。

在第二年的戰役中,馬爾博羅想出了一個范圍更廣的間接路線——翻越阿爾卑斯山與歐根會合。這樣他就可能把法國人趕出意大利,并通過后方進入法國,將他的陸上路線與對土倫的兩棲作戰行動相結合,并配合彼得伯勒在西班牙的行動。而荷蘭人也一改往日的謹慎,決定支持他的冒險。但由于維拉爾擊敗了巴登侯爵,維勒魯瓦也在佛蘭德斯繼續推進,他的計劃被挫敗了。法國之所以會有這些大膽的舉動,是因為路易十四相信全面發動進攻會讓人覺得他非常強大,從而保證他以最有利的條件獲得他所需并渴望的和平。

然而,事實證明,在馬爾博羅所在的戰場發動進攻對法國來說,雖然是一條捷徑,卻不是通往和平之路,而是通往失敗的大道,與他們的目標背道而馳。馬爾博羅抓住了機會。在他看來,法國人原本占據上風,但由于他們不愿意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陣線中,反而再次給了他扭轉戰局的機會。在拉米伊,他與法軍交鋒:法軍呈凹字形布陣,馬爾博羅則正好處于陣形的“弓弦”位置,于是他再次采取了間接路線戰術。在攻擊法軍左翼后,他成功地引出了法軍的預備隊,然后巧妙地讓自己的部隊從左翼撤出,轉移到另一邊。此時丹麥騎兵已經在法軍左翼撕開了一個缺口。在前后夾擊下,法軍崩潰了,馬爾博羅乘勝追擊,一舉拿下了整個佛蘭德斯地區和布拉班特防線。

同年,另一個間接路線戰略終結了意大利境內的戰爭。起初,歐根不得不撤退至加爾達湖,然后進入了山區。他的盟友薩伏依公爵則被圍困在都靈。為了前進,歐根沒有與敵人作戰,而是迂回繞過了敵人,遠離自己的基地,穿過倫巴第進入皮埃蒙特,并在都靈打了一場決定性的勝仗——雖然他的敵人在人數上占優勢,但分布并不均衡。

現在戰事已經推進至法國的南北邊界。然而,在1707年,反法盟軍之間產生了分歧,給了法國集結軍隊的機會,以便在第二年集中主力對抗馬爾博羅。馬爾博羅在佛蘭德斯的戰事受到牽制,而面對的法軍人數也遠超他的部隊,于是他決定再進行一次多瑙河行動以扭轉戰局,歐根親王也從萊茵河前來會合。法軍這邊,指揮官是以精明強干著稱的旺多姆,他們抵達得比歐根親王更早。面對這一直接威脅,馬爾博羅退回了魯汶,此時旺多姆卻突然轉向西方,輕松奪回根特、布魯日和斯海爾德以西的所有佛蘭德斯地區。面臨威脅的馬爾博羅沒有選擇就地發動反擊,而是大膽地向西南推進,插到了旺多姆和法國邊境之間。在奧德納爾德,他先是獲得了戰略優勢,隨后又通過戰術優勢鞏固了自己的優勢地位。

如果不被他人掣肘,馬爾博羅可能會迅速向巴黎推進,從而迅速結束戰爭——但他沒能實現這樣的計劃。當年冬天,路易十四在不利形勢下被迫尋求和談,并表示可以滿足反法聯軍的要求,反法聯軍卻拒絕了——他們認為自己完全可以徹底打敗法國,羞辱路易十四。從大戰略層面看,這實在是一個失敗和愚蠢的行為。馬爾博羅雖然清楚路易十四的提議對他們非常有利,但他也是個熱衷戰爭的人。

1709年,戰事進入了新的階段。馬爾博羅現在的計劃是用間接的軍事路線來實現一個關鍵的政治目標:他打算繞過敵人的所有部隊和堡壘,直接向巴黎進發。但歐根反對這一計劃——這過于大膽了。因此馬爾博羅不得不修改計劃,避免直接攻擊杜埃和貝蒂訥之間的牢固邊境防線,而是決定攻占圖爾奈和蒙斯這兩個側翼堡壘,以便沿著設防區以東的路線向法國前進。

馬爾博羅又一次成功地欺騙了敵人。他先是做出要直接攻擊法國邊境防線的樣子,迫使法軍調走圖爾奈的大部分守軍來加固防線,然后迅速圍攻圖爾奈。雖然圖爾奈守軍頑強抵抗,足足耗費了兩個月的時間,但對拉巴西防線的威脅使他得以撲向蒙斯,并迅速占領該地——不過法國人的迅速行動使他沒能進一步推行自己的計劃。在法國人的抵抗下,馬爾博羅再一次采用了直接路線,且沒有考慮環境因素的影響;他的策略比前文所述的克倫威爾在鄧巴戰役之前的策略還不明智。

在馬爾普拉凱的戰役中,馬爾博羅最終擊敗了法軍,但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輸掉馬爾普拉凱戰役的維拉爾還在給路易十四的信中評價道:“如果上帝再讓我們打一次這樣的敗仗,陛下的敵人就將被徹底消滅。”事實證明,他的評價是正確的。反法聯軍雖然贏得了這一場戰役的勝利,卻徹底失去了贏得整場戰爭的希望。

1710年,戰事陷入了僵局。法國打造了一條從瓦朗謝訥一直延伸到海邊的“最強防線”,將馬爾博羅阻擋在外。同時,馬爾博羅在國內的政治地位也受到了政敵的動搖。不珍惜幸運女神恩賜的人遭到了懲罰。1711年,迫于政治形勢,歐根親王被調到了其他地方,馬爾博羅只能孤軍對抗比他強大得多的敵人。他的軍力弱小,再也無力實現任何決定性的行動,但他至少可以使用拿手招數沖破“最強防線”,打破法國人的吹噓。這次,馬爾博羅再次采用了難以捉摸的間接路線——他不停地欺騙敵軍,通過多次反復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直到自己無須作戰就能穿過防線。然而,兩個月后,他被召回國內,遭受羞辱并流亡國外;而已經厭倦戰爭的英國也于1712年退出反法聯軍,獨自與法國講和。

現在,只剩下歐根率領的奧地利—荷蘭聯軍了,雖然他們還在堅持戰斗,但士兵已經疲憊不堪。1712年,維拉爾采取了一種復合戰略,其欺騙性、隱秘性和速度都不亞于馬爾博羅的策略,結果在德南輕松擊敗了反法盟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這使反法聯盟土崩瓦解,使路易十四得以獲得比馬爾普拉凱戰役后更為有利的和平條件。可見,直接路線即使能夠取勝,產生的代價也往往是難以承受的,會使間接路線所獲得的總體優勢毀于一旦。而法國之所以能奪取戰爭的勝利,也還是要歸功于間接路線。

盡管聯軍沒有實現他們的主要目標——阻止路易十四將法國與西班牙結成聯盟,但英國在戰爭中得到了許多領土。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馬爾博羅的視野超出了他的戰場范圍。作為一種軍事干擾和政治資產,他把在地中海的遠程行動與他在佛蘭德斯的行動結合了起來。1702年和1703年的遠征使葡萄牙和薩伏依不再幫助法國,并為奪取更有價值的西班牙鋪平了道路。1704年的行動占領了直布羅陀。然后,在西班牙的彼得伯勒,他出色地完成了分散敵軍注意力的任務,1708年的另一次遠征則奪取了梅諾卡島。盡管后來在西班牙的行動沒能帶來理想的結果,但在戰爭結束時,英國成功占領了直布羅陀和梅諾卡島這兩個通往地中海的要地,還奪得了北大西洋上的新斯科舍和紐芬蘭。

腓特烈大帝的戰爭

1740—1748年間的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也沒有決定性的戰役。這場戰爭的一個有趣的側面是:在當時最厲害的軍事強國法國,人們在罵人的時候常常會用到這樣一句話:“你愚蠢的程度簡直與和平一樣。”腓特烈大帝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獲利者。他早早地拿下了西里西亞,然后退出戰爭。雖然他后來重新參戰,冒了巨大的風險,但除了作為勝利者的榮譽,他沒有得到什么利益。當然,這場戰爭確實確立了普魯士的大國地位。

1742年的《布雷斯勞和約》將西里西亞割讓給普魯士,這一事件的經過值得注意。在這年年初,普魯士的前景似乎不容樂觀。普法兩國本來已經做好聯合攻擊奧地利主力部隊的準備,但法軍很快就停了下來。腓特烈大帝也沒有繼續向西與他的盟友會合,而是突然轉向南方,直指維也納。盡管他的先鋒部隊到達了敵方的首都,但他很快就撤退了——因為敵軍正在切斷他與后方基地的聯系。

后世常常對腓特烈大帝的這一舉動提出批評,認為這只能算是一次輕率的示威;但結合后來產生的影響來看,這樣的批評并不合理。腓特烈的迅速撤退更像是“潰不成軍”,這讓奧地利人以為有機可乘,一路追到了遙遠的西里西亞。在查圖西茨附近,腓特烈突然反轉戰局,并乘勝追擊擴大戰果。三個星期后,奧地利就與腓特烈單獨達成了和議,將西里西亞割讓給普魯士。

這次事件并不能讓我們得出什么強有力的結論,但有一點是重要的:通過在戰場上采用間接路線戰略,腓特烈大帝實現了讓對手割地求和的結果——盡管腓特烈只是去維也納附近出現了一下,后來也只是取得了一次小小的戰術勝利而已。與腓特烈大帝后來取得的輝煌成就相比,這次的戰果顯得不值一提。

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戰果,而18世紀中期的其他大型戰爭也是一樣,從歐洲政治格局的角度來看,那時只有英國能夠在戰爭中取得結果,并對歐洲歷史進程產生決定性影響。在1756—1763年的“七年戰爭”中,英國作為間接參與者,不僅做出了貢獻,還獲得了巨大利益。當歐洲的軍隊因直接行動而使自己和他們的國家筋疲力盡時,英國派出的小分遣隊卻成了舉足輕重的勢力,足以改變戰爭局勢。此外,當普魯士瀕臨戰敗之際,他們寧愿接受暫時的和平,也不愿屈辱投降;但在這關鍵時刻,法國在殖民地上的失敗影響了其對普魯士的進攻,而俄國女皇伊麗莎白的去世使俄國放棄了對普魯士的致命一擊。命運對腓特烈大帝是如此仁慈,因為到了1762年的時候,雖然他取得了一連串輝煌的勝利,但他已經耗盡了所有資源,再也無力抵抗。

在歐洲各國之間的一系列戰役中,英國占領魁北克的戰役是唯一一次在軍事和政治上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役。這場戰役不僅是最短暫的,而且發生在一個次要戰場上。得益于在海上使用間接路線大戰略,英國占領了魁北克,并推翻了法國在加拿大的統治。因此,戰役的實際軍事進程也是由間接路線戰略決定的。這一結果具有更深遠的啟示性,因為英國是在直接進攻蒙特倫西遭遇重創、士氣低落后,才采取了這一冒險的間接行動。

為了不讓大家誤解英國統帥沃爾夫,在此必須指出,沃爾夫曾嘗試各種引誘敵軍的行動,如轟炸魁北克以及在萊維斯角和蒙特倫西瀑布附近故意暴露孤立的分遣隊,但都未能誘使法國人從他們堅固的陣地中出來,無奈之下他才放手一搏采取了直接進攻的策略。對比他的這些失敗與他最后冒險在魁北克登陸襲擊法國后方并取得勝利的行動,我們可以得出一個教訓:只引誘敵人出兵是不夠的,必須將其全部拉出陣地才行。從沃爾夫失敗的佯攻中也可以得出一個教訓:只是掩蓋自己的行蹤并不夠,必須令敵人感到迷惑才行。“迷惑”意味著不僅要在思想上欺騙敵人,還要限制敵人反擊的自由和阻礙敵人的兵力集結。

從表面上看,沃爾夫的最后一次行動似乎像是賭徒的最后一搏,幸運的是他贏了。在許多習慣于只從武裝力量角度研究軍事史的人看來,法國軍隊雖然慌張失措,但似乎并不至于完全崩潰,因此有很多研究論文指出法國人當初應采取何種行動以改善他們的處境。其實,魁北克戰役是一次十分具有啟發性的戰役,它說明了令敵軍統帥的心理和意志受到影響遠比令敵軍的物質失衡更容易造成決定性的影響。占普通軍事史書十分之九篇幅的地理和數量統計都沒有它們重要。

盡管“七年戰爭”中有許多戰術上的勝利,但這些勝利都不具有決定性,這背后的原因發人深思。人們通常認為這是因為腓特烈的敵人勢力龐大,但他的智謀和優勢似乎足以抵消敵人的數目優勢,因此這種解釋并不全面。這需要深入研究。

腓特烈與馬爾博羅不同,他更像是亞歷山大和拿破侖,他們并不受嚴格的戰略家責任和限制的約束,可以將戰術和戰略的功能結合在一起。而且,作為國王,他與他的軍隊有著永久的聯系,可以根據他選擇的目標來選擇行動方式。在戰場上,他的堡壘相對稀少也是一個優勢。

在面對奧地利、法國、俄國、瑞典和薩克森的聯軍時,腓特烈只有英國一個盟友,但從第二次戰役開始到中期,他的可用兵力一直都多于對手。此外,他還有兩大優勢:一是戰術手段優于他的任何敵人,二是占據中心位置。

這些優勢使他能夠實行通常所說的“內線”戰略,即從中心點出發,在打擊一支隊伍后迅速回收,然后利用距離優勢在敵軍能夠相互支援之前,集中力量打擊另一支部隊。

從表面上看,似乎敵軍相互之間相隔越遠,腓特烈就越容易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從時間、空間和數量上來說,這無疑是正確的,但還要考慮士氣因素。當敵軍很分散時,每一支都自成一體,外部的壓力會使他們更牢固。而當敵軍彼此距離很近時,他們往往會融合在一起,“成為彼此的一員”,在心理、士氣和物質上相互依賴。指揮官們的思想相互影響,彼此的士氣也相互影響,甚至每一支部隊的行動都很容易阻礙或破壞其他部隊的行動。因此,如果行動時間和空間更少,那么打擊相互影響的敵軍就更快也更容易使他們失衡。此外,當敵軍距離非常近時,只要假裝接近其中一支部隊,然后突然轉向,就可以出其不意地襲擊另一支敵軍。相反,當軍隊很分散時,他們就有更多的時間應對或回避占有中心優勢的軍隊的第二次打擊。

馬爾博羅在向多瑙河進軍時使用的“內線”戰略實際上就是間接路線的一種。不過,雖然從敵軍整體的角度看,這是一種間接路線,但對于具體的目標部隊來說,并非如此。除非敵軍毫不知情,否則,這一行動還需要再次使用針對目標本身的間接路線才能成功。

腓特烈一直利用他的中心位置集中力量對付一小部分敵人,同時在戰術上不斷采用間接路線。因此,他取得了許多勝利。但是他在戰術上的間接路線是幾何性的而非心理上的,不如西庇阿慣用的戰術那樣巧妙和出人意料。而且,盡管這些戰術得到了很好的執行,但這些路線是狹隘的,敵人可能因為頭腦僵化或陣形混亂而無法應對接下來的襲擊,但襲擊本身并不出人意料。

1756年8月底,腓特烈大帝主動發起戰爭,率軍入侵薩克森,企圖先發制人,阻撓聯軍的行動。由于他的行動做到了出敵不意,他獲利頗豐,在進入德累斯頓時幾乎沒有遇到阻礙。當奧地利軍隊姍姍來遲時,腓特烈越過易北河,在利特梅里茨附近的羅布西茨迎戰并擊敗了他們,從而保住了薩克森。次年4月,他翻山越嶺進入波西米亞,向布拉格進軍。在布拉格,他發現奧地利軍隊在河后高地上的一個堅固陣地扎營。起初,他采取迂回戰術,留下小部隊監視敵軍,主力則在夜間越過河流上游,直擊敵軍右翼。不過,由于他在后半段將間接路線變為了直接進攻,奧軍有時間調整自己的戰線,普軍因此變成了正面攻擊,死傷慘重。直到繞道而行的普魯士元帥齊滕率騎兵突然抵達,整個戰役的局勢才被扭轉,奧地利人被迫撤退。

此后對布拉格的圍攻也沒能成功,道恩率領了一支新的奧地利軍隊前來支援。當道恩接近的消息傳來時,腓特烈從圍城的軍隊中抽出了盡可能多的士兵前往迎戰。6月18日,他在科林遇到了道恩,他發現敵人不僅有著堅固的陣地,兵力還幾乎是他的兩倍。他試圖越過敵人右翼,但由于迂回的空間太過狹窄,他的縱隊在敵人輕兵部隊的火力攻擊下偏離了原定路線,進行了一次脫節的正面進攻,結果慘敗。腓特烈只好放棄對布拉格的圍攻,撤離波西米亞。

與此同時,俄國入侵東普魯士,一支法國軍隊占領了漢諾威,而希爾德堡豪森率領的聯軍威脅要從西面進軍柏林。為了阻止兩軍會合,腓特烈急忙穿過萊比錫趕回來,成功地阻止了威脅。然而,接著西里西亞又面臨新的危機,他不得不再次出征處理。此時一支奧地利突襲部隊趁他離開進入并洗劫了柏林。等到這支部隊被趕走,希爾德堡豪森又開始前進,腓特烈不得不再次調轉方向去阻止他。

在隨后的羅斯巴赫戰役中,兵力是腓特烈的兩倍的聯軍試圖模仿腓特烈的特色迂回策略與他作戰。由于迂回空間過于狹窄,腓特烈獲得了充足的信息,而聯軍又錯誤地以為腓特烈將要撤退,這導致他們分散了自己的陣形,以便追擊并俘獲腓特烈。結果,當腓特烈發起反擊時,普軍正好對著聯軍的遠側翼,在普軍的攻擊下,聯軍大亂。可以說,正是拜敵人的拙劣所賜,腓特烈恰好可以使用一種真正間接、出其不意的方法,而不再是從前那種只有機動性的間接戰術。羅斯巴赫戰役堪稱是腓特烈戎馬生涯中所取得的最經濟的勝利:他只損失了500人,就擊敗了總共64000人的敵軍,并使敵方傷亡7700人。

但是,腓特烈在之前的戰斗中消耗了太多力量,卻沒能得到多少好處。在布拉格和科林未能擊潰的奧地利人還需要他去對付,雖然他在洛伊滕戰役中用他標志性的斜線式戰法——一種意圖明顯但執行效果出色的間接路線——贏得了勝利,但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1758年,戰爭繼續,普魯士的局勢越發嚴峻。腓特烈開始嘗試用真正的間接路線攻擊奧軍,他從奧軍正面經過,然后繞過他們的側翼,到達敵人后方20英里的奧爾米茨。即使失去了一個重要的補給車隊,他也沒有后退,而是繼續穿過波西米亞,繞過奧地利后方,直抵其在柯尼格雷茨的堅固基地。

不過,腓特烈還是要為布拉格和科林的失利繼續付出代價。當俄軍在波森重新集結后,他們再次向柏林進發。腓特烈不得不放棄波西米亞戰役,返回北方去阻止俄國人。在曹恩道夫,普軍雖然取勝,但那實際上是布拉格戰役的重演——他又一次繞過俄軍的強大陣地,從俄軍東側繞到背后,準備襲擊敵人的后方;而俄軍也如之前的奧軍一樣有時間調轉陣線,以自己的正面迎擊普軍的進攻。這次,腓特烈又遇到了極大的困難,但他頗有智謀的騎兵指揮官塞德利茨穿過了號稱無法通過的地區,對俄軍的新側翼進行了迂回攻擊。他的行動出乎意料,是一種真正的間接路線。最后,雖然腓特烈的損失比俄國人要少,但在資源上,他的損失反而更重。

隨著軍力的不斷損失,腓特烈不得不放任俄國人退回去休養生息,他需要全力與霍克齊的奧地利人作戰。但在霍克齊,他不僅進一步損失了軍力,還輸掉了戰役,因為他單方面認為他的奧地利老對手道恩永遠不會主動出擊。可以說,腓特烈遭受到了雙重打擊。若不是齊滕的騎兵借著夜色掩護為他打開一條撤退通道,他可能會全軍覆沒。

到1759年,接連不斷的戰爭讓腓特烈的力量不斷變弱。

在庫勒斯道夫,他遭遇了職業生涯中最嚴重的失敗,打敗他的是俄國人。在馬克森他又敗于道恩之手——同樣是由于過分自信。從此以后,他只能被動地抵抗敵人。

但是,當普魯士日薄西山時,加拿大的英軍卻陽光明媚。沃爾夫的表現令英國敢于向德意志派遣軍隊,并在明登戰役擊敗法軍,減輕了腓特烈的壓力。

到1760年,腓特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虛弱。他不得不用詭計去延誤俄國人的行動:他故意讓俄國人截獲一份密件,內容是“奧地利人已經被徹底打敗了,下一個是俄國人,按我們商量好的進行”。這個策略短暫地迫使俄軍撤退,但隨后在托爾高擊敗奧地利人對腓特烈來說又是一次得不償失的勝利。他的損失過于嚴重,導致自己的軍隊癱瘓,總共只剩下六萬人。他不能再冒險戰斗,甚至被困在西里西亞,與普魯士隔絕。

幸好,奧地利人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而俄國的后勤也出現了嚴重危機。隨后,“奇跡”出現了,俄國女皇駕崩,繼任者不僅向往和平,甚至還想支援腓特烈。奧地利和法國雖然繼續作戰,但在幾個月后,法國被殖民地問題攪得焦頭爛額,奧地利也筋疲力盡,很快,和平就到來了。“七年戰爭”使所有參戰國都筋疲力盡,除英國之外,所有國家都遭到了削弱。

從腓特烈的戰役中我們可以得到許多教訓,其中最主要的教訓是他的間接路線太過直接了。換句話說,他把間接路線看作是一種單純的機動迂回作戰方式,而沒有注意使機動性與出其不意相結合。因此,盡管他足智多謀,最終還是讓自己實力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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