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廩實：奢侈只會敗家亡國

第十二卷，廩實。“廩”就是倉庫的意思，“廩實”就是倉庫里的糧食要充實，要讓老百姓有飯吃，民生才是根本。“由儉入奢易，由奢返簡難。”我們現在要過好生活是很容易的，由吃得不好到吃得好的轉變也很容易。我們這一代人是最有資格說這些話的，因為我們小時候沒有一家是富有的。我們都買不起皮鞋，有木屐穿，自己就要偷笑了。我自己上山砍過柴，在家里每天早上也都是我生火，就趴在地上“呼、呼、呼”，一個勁兒地吹，可經常會遇到火就是燒不起來的情況。我那時候只會做一道菜，叫作高麗菜，因為高麗菜便宜，洗菜、切菜、炒菜，這些我全都做過。我還要自己到井里去提水。像這些事我都做過。我們那時候住的都是那種日本式的房子，腳稍微踩重一點，就會陷下去，因為下面就是一個洞。后來生活才慢慢好起來。

但是大家仔細想想，我們的生活到底有沒有變得更好？沒有。我們曾經以為當我們的教育很普及，孩子們都能上大學了的時候，這個社會就會進步，現在才知道不對；我們曾經以為當我們都有錢了，都不再為窮苦所困的時候，我們的社會就會很安寧，但是現在的情形似乎也沒有好轉。其實我很喜歡臺灣南部，我常常發自內心地覺得，不容易賺到錢有時候反倒是好事，因為這樣大家會比較平和，反正急也沒有用，慢下來就好了，慢其實沒什么不好。而當社會經濟起飛，到“錢淹腳目”的時候，人們反倒沒以前那么有禮貌了。

我就曾經受過出租車司機的氣。我那時候在“交大”工作（指臺灣“交通大學”），住在臺北。有一次從“交大”回臺北的時候，正好趕上大風雨，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車，剛一上去，出租車司機就把車停到路邊，回過頭來對我說：“我今天要好好敲你一次，一千塊，行就行，不行下去。”我說：“你這么狠？”“最狠就這次。”他很坦白地告訴我。我能怎么樣？當時那種情況下是坐還是不坐？大家再看看現在，現在經濟不景氣了，出租車司機反倒比誰都有禮貌。以前叫他們往前走，他們就很生氣：“往哪里走？”現在說往前走，他們就會說“是是是，往前走”，反正開車就有錢給。心態明顯完全不一樣了。

經濟不景氣的時候，所有人都有禮貌；經濟一景氣，反倒到處都受氣。這非常有意思，大家要培養這種比較敏銳的感受力，然后去歸納出這些現象中蘊含的道理。其實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適可而止”，我們一定要學會適可而止。比如現在有很多原本搞高科技的人，毅然放棄別人羨慕的高薪工作，自己跑到鄉下經營一個小廠，但是他們很開心，這樣有什么不好呢？

每個人都要在心里面衡量，把握好所有事情的度，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狀態。任何事都是有一利必有一弊，有一好必有一壞，自己要去找到那個平衡點。“由奢返儉難”，因為那個過程往往會痛苦不堪。“不可貪愛奢華，不可慣習懶惰。驕奢倦怠，未有不敗”，一懶惰肯定就會失敗，進而一事無成。孔子要我們坐好，不是為擺著好看的，它關乎你一生的幸福。大家有時間可以看看周圍人的坐姿，你就能大概判斷哪個人的什么地方不好。凡是蹺二郎腿的時候習慣右腿在上的人，心肺通常都不好；而凡是習慣左腿在上的，腸胃往往都不好。你如果想要身體好，就規規矩矩地坐，后面一挺，氣也就通了，坐得不正，麻煩就都來了。一切都完全看你自己，不要求別人。

“勤則興旺發達，奢則敗家亡國。”曾國藩講的這些其實跟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為什么說“富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的真正用意其實是要告訴你，誰叫你一下子沖那么高呢？你達到小康狀態就好，那樣你們家就不會那么容易到第三代就衰敗了。所以有錢要像沒錢一樣過日子，有勢也不要仗勢，這也就是為什么孔子總叫我們做老二，不要做老大的原因之一。可是如果你生下來就是老大怎么辦？像我生下來就是老大，我有五個兄弟姐妹，那我是怎么做的呢？我就讓二弟做老大，我跟他說：“你和弟弟妹妹年齡比較近，你帶他們去玩。”這樣我就會很輕松。當老大往往是很辛苦的，為什么非要爭著當老大呢？像這些事都需要我們好好去體會、去琢磨，圣人的話都是沒有錯的，是我們看錯了，悟不透，才導致自己最后做錯，這是我近四十年最寶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