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福州到莆田,一眾人足足走了五天,在城中休整了一天,這才去南少林。
一小僧人見了一群人來,驚慌不已,稟報方丈:“方丈師叔,山下來了一群人,好像是沖著咱們來的。”
方丈一聽,就忙集結(jié)了寺中武僧,一人一根棍棒準(zhǔn)備著,率眾而出。“諸位來我少林,所為何事?”
聲音渾厚、透亮,卻是顯示出了高明的內(nèi)功修為。
南少林地處沿海,多有匪患,寺中僧人更是配合官府,多有抗擊倭寇之舉,一身武藝精熟,殺伐經(jīng)驗豐富。
常就有一些武人來挑戰(zhàn)。
便是前些日,他們就收到了一封戰(zhàn)書,說是聽聞天下武功出少林,想要討教一番。
落款是“俞大猷”,只知道是一位朝廷里的將軍,卻不曾聽聞其武功。
方丈目光落在蕭峰身上,暗道:“莫非,他就是俞大猷,來挑戰(zhàn)我少林的?”就開口問道:“可是俞將軍?”
蕭峰等人也是一愣,蕭峰道:“在下蕭峰,只是護送林家母子來南少林的,不是什么俞將軍。”
方丈疑問:“不知……”
林夫人道:“大師,家夫是福威鏢局的林震南。前些時日,那青城派的余滄海……后來……”
林夫人絮絮叨叨,將林家遭遇講了一遍,就又說了那金牌上寫的,讓來此處找紅葉禪師。
方丈卻是神色一變,只道:“紅葉禪師已經(jīng)圓寂,諸位請回吧!”
“這……”眾人面面相覷。
林夫人一嘆,和蕭峰說道:“蕭大俠一路護送,已對我母子仁至義盡。如今既到了這里,便就這樣吧。我們母子無法托庇此處,不如就乘船出海去,也算、也算是遠離了江湖恩怨……”
蕭峰想一想,道:“好,我送你們上船。”正這時候,就聽一陣馬蹄聲,一身形健碩的漢子騎馬而來,手里是一根長棍。
他越過蕭峰一行人,下了馬來:“少林的諸位可準(zhǔn)備好了?俞某前來討教。”
寺中僧人幾乎傾巢而出。
方丈道:“俞將軍這又何苦?我等出家人,慈悲為懷,練武也只為修身養(yǎng)性。”
俞大猷道:“廢話少說……你們?nèi)舨粦?yīng)戰(zhàn),那我可就要打進去了。”說話,就將手里的長棍一擰。
這簡單的一擰,竟就發(fā)出了虎嘯龍吟之聲。
蕭峰眼睛一亮:“好功夫!”只這一下,就足見其功力精湛。
俞大猷聞聲,便朝蕭峰看過來,細一打量,就“哈哈”大笑:“好漢子。”
二人竟在彼此身上,看到了一些惺惺相惜的特質(zhì)。
方丈喊來一弟子,“你去和俞將軍過兩招,記得莫要下手重了。”誰知,這弟子才一上場,就被俞大猷一棍子挑翻。
接著,又上來一人,依然如此。
不長時間,寺中小輩武僧就輪番上了一遍,方丈等人面子就掛不住了,于是就讓三十六房各房掌座上場。
只是,卻依舊不過三兩招,就被俞大猷挑了。
俞大猷故意挑釁:“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卻也不過如此。”又說,“不如你們就一起上吧。”
“諸位弟子,十八羅漢大陣!”少林寺僧便擺開了陣勢。
俞大猷卻一人一棍,直沖進去,一棍一人,所向披靡,一轉(zhuǎn)眼就將羅漢陣挑了。
“卻是不夠爽利,你們一起來吧。俞某聽說,你們還有一一百零八羅漢大陣!”
方丈、諸僧面色陰沉:“結(jié)陣。”卻是武僧齊齊上陣,滾影翻飛,聲勢鶴唳。
這一幕,卻是看得人頭皮發(fā)麻,蕭峰自問自己入了這陣中,也難逃脫出來,可俞大猷竟是如入無人之境,左沖右突,竟然異常神奇的從陣法中脫離出來。
一大片武僧都被他棍子點倒在地。俞大猷道:“這少林,卻也名不副實。”吹了一聲口哨,將馬引過來,就要上馬,“走了,無趣、無趣的緊。”
只是,才一只腳上了馬,俞大猷就停下了上馬的動作,看向少林寺的方向。
蕭峰也是一樣,看向了少林寺。
高手!
二人都感覺到了高手的氣息。
一枯瘦的老僧,穿著一身紅衣,自寺中走出,老僧白眉足有半尺多長,眼窩深陷,卻無須,雙手合十,步履之間,有一種和天、地交融,天人化生的玄妙。
他的精神、生命,仿佛是和天地融為一體的。老僧的聲音很柔,道:“誰言我少林名不副實?”
老僧看向俞大猷:“老僧請教。”俞大猷一雙眼亮起來,身上更是戰(zhàn)意涌動,“好、好。”
卻提棍而上,其棍法也在這一刻,徹底施展開來。
卻是和當(dāng)今武林的棍法截然不同,是以點、戳為主,一根長棍在他手中,時隱時現(xiàn),藏形于身,宛如一條毒蛇一般。
老僧卻只是雙手合十,身周宛如烈陽,大日橫空。
一層紅霞升騰,俞大猷棍點上去,竟是難入分毫,就像是打在了又韌、又綿的棉花上一樣。
棍上的勁力一觸就卸去,有力無處使。
老僧道:“俞將軍好棍法。再打下去,老僧也要不是對手了,咱們就此罷手吧。”
俞大猷手中的長棍竟然咔嚓一聲,碎成了木屑。
俞大猷道:“大師如何稱呼?”
老僧道:“紅葉,紅色的紅,葉子的葉。”
紅葉如血,紅衣如血。
紅葉禪師跟著就將目光落在了蕭峰身上,又看向林夫人、林平之。尤其是看到林平之后,眼神更是恍惚,似乎見了他那還俗而去的弟子,心頭微微一嘆,問道:“你們又是何人?”
“在下林平之,這是我的媽媽,我們來,是來找紅葉禪師的。”
“林平之……林……”他道:“你們隨我來吧。”他轉(zhuǎn)身就走,林夫人、林平之便跟著去,蕭峰猶豫了一下,也跟隨上去。俞大猷想一想,也跟了上去。
方丈一陣默然,心道:“罷了、罷了。”就讓眾人回寺。
紅葉禪師將人帶到了后山,這才坐下道:“此地清靜,便將事情與我說了吧。”
林平之聽著紅葉禪師柔和、慈祥的聲音,忍不住心頭的委屈,就哭起來,一陣?yán)婊◣в辍?
“我、我、我……”幾欲言語,卻都因哭泣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