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法器不該躺在玻璃罩里。”

以龍自言自語道。

希的呼吸在防彈玻璃上暈開白霧，陳列柜中，一具布滿鱗狀銹跡的角盔正滲出暗紅血珠。

以龍的聲線突然浸滿電子雜音：”找找看有沒有犄角造型的頭盔...注意，是活的。”

言力絲線從希的小拇指蔓延而出，在觸及密室北角時驟然繃直。那頂泛著冷光的玄鐵角盔表面，暗紅紋路正隨她的心跳頻率明滅，如同某種沉睡巨獸的呼吸節拍。

“別碰！”耳麥爆出刺耳蜂鳴，“上面布滿警報器，觸發了都會喚醒整座宅邸的防御煉金陣。”

希的戰術手套已凝結出冰霜，她保持著探出的姿勢冷笑：“你現在倒講究起安全？“

展臺開始扭曲變形，黑曜石地面裂開螺旋向下的階梯。希甩開高跟鞋，赤足踏上臺階的瞬間，刺骨寒意順著足三裏穴直沖天靈蓋——這不是低溫，而是某種力量威壓的殘余。

磷火自虛空燃起，照亮甬道盡頭令人窒息的景象：橫亙百米的龍骸保持著仰天嘶吼的姿態，漆黑骨骼上爬滿發光菌絲，每一節脊椎都刺穿著青銅鎖鏈。最駭人的是心口處那柄貫穿逆鱗的巨劍，劍柄鑲嵌的獸瞳突然轉向希的方向。

“不要怕，那是幻覺”以龍的警告與劍鳴同時炸響。

龍尸空洞的眼窩驟然騰起幽火，整座秘室開始劇烈震顫。

希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舌尖咬破的血腥味在喉間炸開。腎上腺素在言力絲線的精準操控下涌入視神經，視網膜表層瞬間增生出三棱晶體——這是她操控自己肉體的誕生的特殊晶體。

百米龍骸在重構的視覺光譜中分崩離析。那些夸大的陰影如同被戳破的氣泡，暴露出真實尺寸：十米長的亞成年龍遺骸，菌絲不過是附著在肋骨間的發光苔蘚。貫穿龍骸的“巨劍“實則半截斷裂的青銅長劍，銹蝕的劍尖堪堪刺入的，這一切連密室的劇烈震顫都是幻覺。

希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指尖輕叩腰間匕首。她單手撐住龍骸嶙峋的骨刺攀上頜骨，鋒利的碎鱗在掌心劃出幾道血線，卻在觸及龍牙根部時被青灰色硬質骨頭硌得生疼。

“鏘——”

匕首與龍骨相擊迸出火星，虎口震得發麻。她閉目凝神，暗紅紋路自頸側蔓上耳際，匕首霎時覆了層幽藍熒光。刃口切入龍牙縫隙的剎那，仿佛切開凝固的油脂，兩顆泛著冷光的獠牙落入希的手中。

她甩了甩發梢沾上的發光苔蘚，懶得深究這些暗紅紋路的龍牙會在以龍手上煉出什么法器。

第二項任務，龍牙，希也就算完成了。

將一切恢復原樣后，希走出圖書室去完成第三項任務。

克里斯蒂娜踩著猩紅地毯疾步前行，指尖飛速掠過文件邊緣。身后秘書懷抱資料匣緊跟著，皮靴與絨毯摩擦發出細碎的沙沙聲。紙張翻動的嘩響忽然被某種異質聲波刺穿。

“嗒。”

晶石碰撞般的脆響在廊柱間蕩開，她下意識攥緊手中文件。這個瞬間才驚覺周遭過分寂靜——自己和秘書分明都穿著軟底鞋，此刻兩人駐足時，空曠走廊里竟還回蕩著第三個人的足音。

克里斯蒂娜瞳孔驟然收縮，指尖將加密文件拍進秘書顫抖的掌心。寒霜自唇間溢出，古老的音節刺破空氣一一“言靈·臻冰！”

霜霧炸裂的剎那，淡藍色堅冰瞬間包裹全身，冰晶在發梢凝結成冠。右手虛握處，三尺冰刃凝結成荊棘纏繞的十字長劍，劍脊折射著冷月般的光暈。

金屬撞擊聲撕開寂靜，子彈即將命中的瞬間，她手腕輕抖，劍鋒在空中劃出新月軌跡。銅質彈頭沿著分子鏈斷裂，兩片金屬殘骸墜地時仍在冰面上打轉。

劍尖挑起冰屑，克里斯蒂娜橫跨半步將秘書護在身后。霜霧彌漫的視野中，黑袍身影正從扭曲的光線里顯形，披風下傳來機械合成的冷笑：“不愧是克里斯蒂娜馮·阿爾布雷希特。”

“你是誰？”

克里斯蒂娜問。

“來殺你！”

說罷，黑袍又是一槍，但同樣被克里斯蒂娜擋下。

“你先走，我來拖住他。”

克里斯蒂娜對秘書下令，秘書丟下文件一眨眼的功夫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記槍聲撕裂空氣的剎那，克里斯蒂娜足尖凌空點踏，擰腰旋身在彈道縫隙中劃出銀色弧光。十字劍鋒刺破殘影的瞬間，黑袍身影泛起水紋般的波動，劍刃竟穿透虛像扎進墻面。

克里斯蒂娜拔出長劍，嘴中忽詠嘆：“見證永冬的箴言吧。”

她每個音節都似乎裹挾著凍結靈魂的冷意，整條走廊在呼吸間化作冰窟，霜花瞬間爬滿四面八方的石壁。

希伏的脊背緊貼冰霜凝結的天花板，寒氣透過披風刺入骨髓。她齒間泄出白霧，左手拔出腰側銀白色霰彈槍，機械瞄具在黑暗中鎖定下方人影。

“咚！”

大量的黑煙夾雜著火焰與鋼彈忽然轟向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瞳孔收縮的剎那，左臂已凝出半透明冰晶盾牌。三堵冰墻次第拔地而起，墻面上瞬間浮現蛛網狀的防沖擊紋路。

“啊。”

巨大的沖擊波將少女掀翻，她凌空翻轉時，冰靴底甚擦出兩道冰晶軌跡，直到后背撞上結霜的墻體才止住退勢。

白瓷質地的槍身布滿猩紅紋路，如同凝固的巖漿在暗夜里脈動。

德意志，這就是它的名字。

德意志在希顫抖的掌中嘶鳴。這支十八寸的短銃每次扣動扳機都會震顫著噴涌地獄之火，彈倉甩落的空彈殼尚帶余溫，黑煙已裹挾著鋼珠與烈焰將襲擊者撕成焦炭。

她永遠記得那些猩紅紋路在雨幕中明滅的節奏，像惡魔舔舐獵物時翕動的舌尖。

希看見克里斯蒂娜狼狽的樣子，心中暗感不妙：‘糟糕，好像玩過頭了。’

克里斯蒂娜抖掉身上的碎冰又恢復了冰甲，一瞬間少女美麗的酮體也盡收希的眼中。

“紫的？”

希用漢土語脫口而出，意識到事情不妙連忙住嘴。她竟然犯下了低級錯誤，將自己的信息主動暴露了出來，在后續的調查很有可能憑這一點調查出她的身份。

克里斯蒂娜恍若未聞地立在原地，纖長指尖凝結出幽藍寒光。冰晶沿著她的輪廓瘋狂生長，轉眼間竟凝塑出與本體毫無二致的冰之鏡像。蒼藍發絲在寒氣中微微飄動，兩具冰晶眼眸同時泛起冷光。

槍焰再一次撕裂空氣。

裹挾烈焰的鋼芯彈破開硝煙，卻在即將洞穿目標的瞬間被冰雕橫亙截斷。鏡面般光滑的軀體應聲炸裂，迸發的極寒白霜如潮水般蔓延過長廊壁。

希的瞳孔驟然收縮。翻涌的冰霧中，右眼讀數瘋狂下跌的溫度曲線在視網膜上閃爍紅光。她瞬間折射出環境色，整個人如同溶解在扭曲的光幕中。

“想跑？”

希的高跟鞋跟在冰面上打滑，森白冰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踏過的路徑上拔地而起。踉蹌著向前翻滾的瞬間，一根冰棱擦著她的腳踝斜插而上，霜花飛濺時差點披風上劃開一道口子。

希回頭用右眼想觀測克里斯蒂娜卻沒有探測到她的生命體征。希知道克里斯蒂娜不可能就此放過她，那個女人藏在霧中隨時給她致命一擊。

‘擴大探測范圍。’

希立馬看透霜霧獲取到整個長廊視野，但沒有發現克里斯蒂娜的蹤跡。

‘靠！’

如希所想，克里斯蒂娜果然在天花板上奔馳，而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希的位置。

‘披風原理只是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面對這種大范圍領域哪都藏不住。’

希槍口朝上扣動扳機，德意志的后座力連帶她本人一同掀飛出去，希借此撞破窗戶丟了顆閃光彈然后跳了下去離開霜霧的范圍。

“注意，殺手位置！”

希向下看去，果真一群武裝到牙齒的保鏢正拿槍對準自己，那個秘書跑出去拉響警報，可卻在霧中沒有聽到任何警報聲。

“開火！”

密集的子彈瞬間打在了希的全身，等到落在地上只是一張白花花的人皮。

保鏢們上去湊近一看，先是一點微小白光，后是奪目的光芒籠罩在眾保鏢。

‘金蟬脫殼，以龍的一次性法器還挺有用。’

希貼著墻彎下腰快速離開這里，臨走之前又丟下一顆閃光彈。

按照計劃她來到一顆矮樹下，正當她疑惑自己該怎么撤退，感覺自己脖領被什么東西抓住猛地向后一拉，眼前一黑。

等到她再見光明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以龍在條頓的那間房子，而以龍坐在沙發上手里抱著那本紅皮的《獸之書》。

“歡迎回來。”

以龍說。

希看見身旁的怪物，通體呈現出剛入黑夜般的幽藍色澤，無數瀝青質感的黑色絮狀物在其半透明軀殼內翻涌不息。這具液態軀體如同沸騰的汞漿般不斷扭曲重組，化作狼鉆入以龍的懷抱后，又化作書頁粘入《獸之書》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