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安宣讀圣旨的聲音如同一記炸雷一般響在了陸時淵的耳畔。

他微微偏頭，看著同樣有些茫然的陸濯，心中安定了兩分。

“大殿下可真是讓奴才好找，原是來各位小主子們都喜歡在一處玩鬧呢。”鶴安帶著笑臉，說著就朝向眾人行了半禮。

陸時淵頷首，“敢問鶴安公公，父君，父君可是只傳召了大哥一人？”

鶴安笑意不變，“太子殿下同君上父子情深，君上對殿下之心，殿下又何嘗不知呢？”

鶴安面向陸濯，“若大殿下無事，請殿下隨奴才走一趟可好？”

陸濯點頭，走到鶴安身邊，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個荷包，“還請公公好走。”

鶴安輕輕顛了顛，“大殿下請前面走好，小心腳下，李妃昨日還同君上說起，大殿下幼時總是嫌著宮中的路不平……”

陸濯心中有數了，轉頭看向其他人，“諸位，失陪了。”

陸時淵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可面上依舊溫潤如玉，欠身一禮，“大哥慢走，勞煩大哥替我問父君安好。”

看著陸濯的背影離開，陸時淵也不禁自嘲一笑，脫口而出，“有母親記掛的總是讓人羨慕……”

“沒有母親的才是讓人悲哀呢。”顧扶書喃喃了一句。

“遠離母親的又該如何自言呢？”蘇黎苦笑一聲，將頭偏到一旁。

沈淮瀾看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別自怨自艾了，說的誰不是呢。”

一時間氛圍凝滯下來。

蘇黎用食指輕輕扣了扣桌子，“回神了，不如我們化悲傷為動力，想一想怎么把沈緞的名聲打響，如何？”

“顧太傅有那么多門生，讓那些門生的夫人結個善緣，一傳十十傳百……”陸時淵試探性地開口。

“太慢了，這樣一個影響一個，根本傳不出祁朝。”沈淮瀾搖頭。

“那……讓殿下請后宮的娘娘們都穿上新衣，這樣可好？”顧扶書語氣也是有些試探“上行下效，總是沒錯的。”

“這樣似乎也并不是一個立即見效的好辦法……”蘇黎眉頭緊鎖，“有沒有那種官民同樂、四海升平的活動呢？”

陸時淵靈光一閃，“我大概知道了為何大哥要被父皇傳召了。”

“我說殿下，這事不是翻篇了嘛，您怎么念念不忘的，李妃娘娘想讓大殿下多多親近君上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您何必……”

沈淮瀾的話還沒說完呢，人就被顧扶書狠狠扯了一下，“閉嘴吧你。”

陸時淵也是抬手就給了沈淮瀾一下，“下個月以后就是秋狝了，駕引前一日就是祭天，而且秋狝的獵物都是要分給百官和子民的，若無意外，屆時北虞和云寧的秋獵使都會應邀前來，那時候不正好就是最好的時機？”

“對哦！”沈淮瀾右手握拳拍了左手一下，“我都忘了，難怪父親這幾日一直都在外面，前幾日他還向我提過，最近因為試圍這幾日就不回來了。”

蘇黎目光亮了，“那段時間會很熱鬧嗎？”

“當然。”顧扶書肯定地點頭，“秋狝前半個月，北虞和云寧的秋獵使就會陸續到祁朝候圍，這是歷年來的傳統，你竟然不知道嗎？”

蘇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昭寧平日久居深宮，這種事情都不會帶上女眷……”

“那等秋狝那日你就和我們——”沈淮瀾突然頓住，“不行吶，我和書呆子那幾日要對殿下寸步不離，沒時間帶你。”

“昭寧公主不如和桑桑親近幾分。”陸濯適時開口，“二姐桑桑也是一個貪玩的性子，想必你們會玩的很好。”

蘇黎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未正式拜會二公主，平日在誨書院也是點頭之交，明日若到了誨書院，還請殿下和兩位公子為昭寧鄭重引見。”說著，蘇黎俯身一禮。

風吹過宮廷的草木又遠離宮廷之中。

此時的錦水宮中。

坐在下首位的林婉兒望著身著華貴的鐘若楠，陽光透過窗欞，影影綽綽的光照在鐘若楠的衣裳之間，浮在上面的圖案栩栩如生，讓人不禁心生贊嘆。

因此林婉兒也由衷地開口稱贊，“貴妃娘娘近幾日的衣裳真是新鮮，一步一景，光影流轉，不知是哪里來的料子，也讓姐妹們也開開眼界可好？”

“婉貴人，就算貴人頗得恩寵，也不能輕狂至此，貴妃娘娘的衣裳，豈能是你一個小小貴人能指染的？”楚瀅蹙著眉，言語間盡是對林婉兒的不認同。

“柔嬪娘娘說的是。”林婉兒笑意不減，“嬪妾人微言輕，自然不配享用那些好東西，可是君上恩賜，日前周邊小國進貢的香粉綾羅都進了嬪妾宮里，諸位姐姐心生不滿，嬪妾也是無言辯駁一二，不如嬪妾回稟了君上，敞開宮門，讓諸位姐姐將不屬于嬪妾的東西悉數取走，這樣可好呢？”

“笑話。”柔嬪楚瀅將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本宮服侍君上已有數年，什么好東西沒有見過，婉貴人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是啊，姐姐服侍君上已久，也難怪姐姐如此仁善，讓妹妹們這些清粥小菜也能承恩于下，想必君上也想換換口味，姐姐您說是嗎？”

“婉貴人放肆。”

在楚瀅氣得不顧自己的儀態之前，鐘若楠沉下聲音，語氣中帶著敲打，“若再多言，本宮定不輕饒。”

然后又看向楚瀅，語氣中也是警示，“不過一件衣衫布料罷了，若眾姐妹喜歡不如也嘗試一番呢？君上政事繁忙，來宮中的時候也大不如前，宮妃們衣著花紅柳綠、搖曳生姿也全都是為了討君上歡心。”

鐘若楠緩了緩語氣，接著說，“但是，若有人蓄意生事，本宮定然不會坐視不理。”

鐘若楠的目光在楚瀅身上停留了片刻，“記住，本宮第一次懲治的必然是率先生事的、不安分的，可有異議？”

“臣妾等謹遵娘娘教誨，絕不敢惹是生非。”

透過一排排窗欞的闌珊，宮妃們儀態端莊，各有千秋，宮人們侍立身后，井然有序。

暗色的光將她們包裹在這堂皇的宮殿之中，若隱若現，檀香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