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上那把略帶余溫的鐵椅,真田佑斗的雙手微微顫抖,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扶手上輕輕敲擊,仿佛在尋找某種支撐。
好像還沒有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眼神游離不定,時而聚焦在桌面上反光的鐵皮,時而飄向審訊室那扇緊閉的門,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那個問題:
警察究竟是怎么抓住加藤勇也的?他們掌握了多少信息?加藤勇也會不會在審訊中出賣自己?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如此,他將面臨怎樣的命運?
這條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擊碎了他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
真田佑斗的喉嚨發緊,仿佛有一團無形的火焰在胸腔內燃燒,炙烤著他的理智。
他張了張嘴,試圖無聲地說服自己保持冷靜,告訴自己這不過是警察的慣用伎倆,試圖通過心理戰術擊潰他的防線。
然而,內心深處,他清楚地知道,這一切很可能是事實。
加藤勇也的落網,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已經徹底暴露,而他自己,也早已無處可逃。
剛一抬起頭,迷惘目光與秋元悠介那雙平淡卻銳利的眼睛相遇,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仿佛被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中。
那種壓抑已久的不安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迅速蔓延至全身,令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
審訊室內一片死寂,只有空調的冷氣在無聲地流動,將炎熱的空氣逼迫出去。
整個房間里,形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犯人椅子上,真田佑斗的呼吸聲在狹小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像是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徒勞地掙扎著,試圖找到一線生機。
沉默持續了許久,秋元悠介忽然站起身,緩緩走到對面的墻壁旁,靠在那里。
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真田佑斗的后背,仿佛能夠對方的皮膚,直抵內心最深處。
他沒有開口,靜靜等待著對方的自爆,現在無聲勝有聲、無招勝有招。
沒有開啟審訊不代表著對方就會冷靜下來。
此刻,審訊者與被審訊者之間的耐心如同一張拉滿的弓,緊繃的弦上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只待某一刻,哪一方率先崩潰。
然而,這場對峙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時間是審訊者的盟友,每一秒的流逝,都在無聲地侵蝕著被審訊者的心理防線。
寂靜之中,真田佑斗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背脊上的冷汗順著脊椎緩緩滑落,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即使身處涼爽的空調房中,他依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與不安。
死死的盯著反光的鐵皮桌面,被審訊者眼神不安而又迷茫,內心卻如波濤般洶涌。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過去的畫面:
那個夜晚,他與加藤勇也在昏暗的燈光下密謀,計劃著如何一步步將牛郎店的生意推向巔峰,甚至不惜鋌而走險,踏入法律的灰色地帶。
曾以為能夠掌控一切,卻未曾想到,最終會落得如此境地。
突然,真田佑斗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聲音中夾雜著無奈與自嘲。
這笑聲在寂靜的審訊室內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對自己命運的嘲諷。
被審訊者緩緩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絕,像是終于下定決心面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冷靜:
“你們想必都知道了吧,畢竟,連加藤勇也都抓住了。他的話,一經審訊,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全都會供述出來。”
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但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砸在空氣中,激起一陣無形的漣漪。
仰頭看向光源,刺得真田佑斗眼睛生疼:
“若是一開始手中沒有沾染血跡該多好啊,想必現在也能夠從容面對吧,可惜回不去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悔恨與無奈。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游離,似乎在回憶什么,隨后繼續說道:
“你們想問什么直接詢問吧,不,不對,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也沒有什么能夠回答的了。”
身為同僚,兩方都很清楚,牛郎店經理畢竟不是警察,心理素質可能強于一般人,但見識方面還是不足,被抓住后,絕對不可能承受住審訊。
這樣一來,他交不交待根本沒有什么意義,或許唯一的好處就是負責案件的警察能夠輕松幾分,不用面對檢察官的反復詢問。
所以如今,擺在被審訊者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乖乖供述情況,然后在監獄里消磨不能挽回的人生時間。
聽見此話,秋元悠介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但很快被他掩飾過去。
但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察覺到真田佑斗已經開始動搖,他輕輕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覺得呢?”
秋元悠介深知,他們獲得的情報雖然是從剛剛的審訊中推測出來的,可能存在些許差異,但大體上已經足夠接近真相。
此刻,他需要的是讓真田佑斗自己認罪,而不是暴露過多的情報。
如果讓對方察覺到什么,再次閉口不言,那局面就會變得棘手。
真田佑斗的瞳孔微微收縮,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試圖組織語言。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輕微的“噠噠”聲,仿佛在為自己的思緒打節拍。
沉吟片刻后,他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你昨天說得對,五年間我沒有升職,都是因為這些人渣敗類。
署里的長官和上司肯定也不怎么喜歡我。畢竟,一點成績都沒有,只有按著年功增加工資。”
真田佑斗的語氣中透著一股無奈與自嘲,仿佛在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總結。
接著,他開始自顧自地述說,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記憶的深處一點點挖掘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將自己與加藤勇也的合謀一一道出,包括最開始殺害野口正的事情。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帶著認罪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