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倉庫里,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空氣里浮著鐵銹與霉斑的腥氣。
眾人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皮鞋在地面劃出凌亂軌跡。
他們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向那把有些破舊的木椅,山本龍一被捆綁在上面,眼神中隱隱透著危險的光芒。
唯有秋元悠介一人靜立原地,單手抱肘,指節抵在下巴,冷靜的思索著——這個姿勢保持了三分鐘零七秒。
“石黑是你的棋子,對吧?但你為何要將他除掉?即便這樣做可能會對你的復仇計劃產生影響。”
他緊鎖眉頭,突然開口質問:“你究竟是為什么要這么做?”
六系的眾人聽到他的詢問,面面相覷,心中滿是困惑。
現在可不是探討案情的時候啊,當務之急是盡快逼問出炸彈的下落,然后將其拆除才是。
但鑒于之前案件的種種情況,他們只是相視一眼后,便都沉默不語。
畢竟,現在他們也無計可施,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原本焦躁的腳步聲戛然而止。東野良握緊的拳頭懸在半空,佐野真由子將記錄本邊緣捏出褶皺。
所有人都看見嫌犯脖頸動脈在紗布下劇烈跳動。
談到案件,椅子上的犯人自然來了興趣,山本龍一嘴角扯動,露出一抹猙獰的笑,緩緩點頭道:
“不錯。石黑不過是個網絡詐騙犯,很容易被我利用。
我讓他去跟蹤武田,調查對方的情況,結果那家伙居然嫌棄報酬不夠,想要多要點錢。
于是,我便將他殺了,順便制造出一起殺人案件,引起混亂。”
“原來如此。”秋元悠介冷冷回應:
“石黑身上的“四”字金屬徽章是你丟在他身上的吧,小西清人是“三”,大塚炎是“二”。
這些應該是你為了復仇準備的金屬徽章,但為什么在石黑身上用掉一枚?
接下來的兩人中,“一”是大泉羽佳還是武田主任?”
“那個網絡詐騙犯就像發霉的面包,真是吸引了一群嗅覺敏銳的鬣狗。”
山本龍一咧開滲血的嘴角,木制椅子隨著猛然的后仰發出刺響:“至于為什么?當然我是樂意,后面的自然是需要你們自己猜測了。”
他舔過開裂的唇:“你們不是自詡為搜查一課的精英嗎?去追查吧。”
“呵呵,但是現在你已經被捕,無論是大泉羽佳還是武田主任,你都無法再報仇了。”
不屑地冷笑一聲,秋元悠介話鋒一轉,下了個肯定的判斷。
他俯身下來,直視著對方,故意嘲諷道:
“你當年被人欺騙,被人抓捕,什么都干不了。
你就是一個廢物,還自喻為老大,結果你看看,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愿意跟你一起去搶劫,你知道嗎?”
山本龍一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似乎有些破防。
此刻,他突然激動起來,想要掙脫束縛,緊勒的繩子與木椅發出劇烈的摩擦聲:
“他們我自然會一一報復回來的,但武田那家伙也討不了好。每一個人都會得到報應。”
眾人聽見此話,心中一震,他們能感受到山本龍一的仇恨,但這種仇恨并不能解決問題。
既然對方如此說,那么肯定留有后手,即使被抓也能夠完成復仇。
那么制作完成的炸彈,山本龍一究竟放在哪里?排除之后,最大的可能就只剩兩人。
在對方開口的情況下,秋元悠介不想錯過時機,繼續引誘道:
“那你為什么要報復武田主任,當年不過是因為抓住了你?就這么恨他?”
“因為武田抓了我,讓我在監獄里受盡折磨。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但他讓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要讓他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那大泉羽佳呢?”
椅子上的山本龍一突然前傾身體,桀桀的狂笑起來:
“那女人?我曾經真的喜歡過她,即使為她花再多錢也無所謂,可她把我當做個傻子。”
因為這般劇烈的動作,犯人脖子上凝固的血液再次流動,紗布滲出了鮮血,血滴順著衣領滑落。
“那么“一”的復仇徽章,你會給兩人之中的誰?”
見對方愿意接受審訊,長谷川誠真向前一步,猛然發問。
突然的聲音打斷了秋元悠介的審訊。
此刻,秋元悠介眉頭一皺,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默不作聲。
剛才的詢問之所以順利,是因為對方想說,過于直接的詢問,恐怕是個傻子也會意識到其中的核心。
“你們不是自詡為精英的搜查一課嗎?這個問題就當是最后的考驗了,能通過,我乖乖‘束手就擒’,不能通過,你們就等著坐冷板凳吧。”
微微抬起頭,山本龍一側著看了一眼出聲之人后,嗤笑一聲,目光轉向滿是灰塵的混泥土地面。
“山本,你這么做,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黑暗。”
搖搖頭,東野良突然說道,語氣中充滿勸解之意。
“黑暗?我已經在黑暗中了。你們這些警察,也體會一下被推進黑暗的痛苦。”
山本龍一冷笑一聲,陰影中的面龐扯動,血腥味混著鐵銹味漫在空氣中。
聽見這番話,身為警察的幾人都有些焦急,要知道炸彈一旦爆炸,他們很可能就會成為背黑鍋的。
什么升職加薪都不用想,不被開除都是好的了。
“是嗎?我們等著。”
死寂之中,下定決心的秋元悠介不屑地回應。
“秋元,你有辦法了?”
旁邊幾人聽聞,面色一喜,頓時扭頭看去,齊齊詢問,想要得到確定回應。
猛地抬起頭,山本龍一的目光直直盯了過來,似乎很不相信。
畢竟,他隱藏得這么好,對方怎么可能發現?
輕哼一聲,秋元悠介緩吸了一口氣。
既然對方不說,那就不要怪他開掛了,雖說只剩下一張線索卡,但為今之際也不得不用了。
系統,給我線索!
淡藍色屏幕之中,念頭輕點倉庫里不斷旋轉的卡片。
頓時,雪花噪點伴隨著閃動,一條信息出現在唯有一人可以看見的視線中。
【隨時準備“一飛沖天”的醫院。】
深深看了山本龍一一眼,沒想到對方膽子竟然這么大,竟然敢在醫院放置炸彈。
要知道,一旦炸彈爆炸,對方成為恐怖分子是毫無疑問的了。
在如今被抓捕的情況,被法官判死刑是一定的,真是自尋死路。
想要殺人誅心的秋元悠介俯下身,平視對方,緩緩諷刺道:
“這個考驗也不怎么難啊,只要認真思考一下就知道了。”
山本龍一緊繃著臉龐,先是呼吸一窒,隨后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嘲笑對方的大話。
“四枚金屬徽章,代表你要復仇的四個人,小西清人,大塚炎,大泉羽佳,武田信宏。
但現在“一”這枚金屬徽章,你最后是放在哪里呢?前面的兩人,你都是用刀殺人。
如果我猜得不錯,當年的三人,你都是想要自己親自解決。
而面對抓捕你的武田主任,你選擇的是用那些致命的東西,是因為面對積年累月訓練的警察,你沒有必勝的把握,同時作為結束的煙花。對嗎?”
沒有在意對方的反應,秋元悠介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聽見這番話,旁邊的幾人瞬間反應過來,心中一緊的同時意識到了炸彈的去向。
“你怎么會知道?”
沉默片刻,仿佛自己的內心被人看穿,椅子上的山本龍一不斷顫抖著,話語不敢置信地從口中蹦出。
“哈哈,我還知道你放置炸彈的地方?不是武田主任的家,而是主任妻子所在的醫院,是不是?”
緊盯著對方,秋元悠介的話語繼續響起,將對方心中的秘密一層層徹底剝開。
仿佛看見了地獄中的魔鬼,山本龍一崩潰地蠕動著,口中大喊“你是魔鬼”。
踩住仍在晃動的椅腿,秋元悠介俯視著這個突然蒼老的男人:
“真遺憾,你精心設計的終章,其實在序幕時就寫好了破折號。”
指甲在木制椅子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山本龍一喉嚨發出“嗬嗬的”怪響,空氣中彌漫著絕望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