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鐵上的出手
- 東京:新警察故事
- 孵小雞的雞蛋
- 3393字
- 2025-03-07 18:32:00
夜色如墨,悄然傾灑在漸行漸遠的人影上。在黃昏的天際之下,霓虹燈開始閃爍,仿佛在努力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一般來說,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們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8:30至下午5:15。
然而,由于刑警工作的特殊性,他們需要隨時應對各種案件和緊急情況,因此很少能按時下班。
在工作中,他們必須根據案件的復雜程度和緊急性,加班處理案件、調查線索或進行審訊。
此外,在警察系統中,通常實行輪班制,包括日勤和夜勤,具體的時間安排因地區和部門而異。
昨日的值班是高橋佑哉。按照常理,他在交代完河岸邊案件的情況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值班室的床顯然沒有家里的舒適,也很難真正放松。
但出于對偵破案件的熱情,或許還有某種上進心,他還是選擇堅守崗位,直到犯人認罪后才離開。
雖然警察組織規定了工作時間,但對于一線刑警來說,自由時間仍然少得可憐。
警視廳七樓的辦公室里飄著速溶咖啡的焦苦,秋元悠介合上“婚紗冷凍案”的卷宗時,電子鐘剛跳過19:47。
玻璃幕墻外的東京塔正被夜霧蠶食,化作懸浮在云層間的白色燈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走。
地鐵甬道里,突然經過的穿堂風掀起秋元悠介的衣擺。
旁邊廣告屏上妝容完美的虛擬偶像,仍在二維的世界里推銷著“幸福結婚戒指”。
看見這個,他想起某個社會學教授在電視里說的冷笑話:
男人的勛章不是軍功章,而是妻子嗔怪的那句“這么早回來會被鄰居笑話的”。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幾乎沒有體驗過正常下班的感覺,總是處于加班之中。
而在社會上,上班族們下班后常常會去居酒屋與朋友或同事喝上一杯。
如果下班太早,甚至會被妻子認為沒有出息,過于孤獨,無法融入職場。
為什么妻子們不愿意丈夫早回家?這其中或許有著難以言說的困境。
當然,這只是一個類似野史般的猜測。
下班后不直接回家的現象確實很常見,其背后有著多方面的原因和文化背景,包括工作文化、社交需求、個人興趣以及社會觀念等。
例如,長期以來的“加班”傳統、工作的壓力以及敬業精神。
盡管近年來社會一直在努力推動工作方式改革,以減少加班時間。
但在原時空中,霓虹政府推行的“上四休三”制度卻遭到了很多人的抵制。
因為工作時間雖然沒有改變,但工資卻減少了。
總之,在霓虹社會中,下班后的時間被視為“自由時間”,人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放松身心,享受生活。
走出略微寬敞的地鐵站,秋元悠介看著周圍的高樓大廈,城市宛如神明的囚籠,將人間緊緊束縛。
目的地距離地鐵站三個街區,步行之中,視野逐漸開闊,鋼筋森林仿佛變得稀疏,樓層也逐漸低矮下來。
三丁目的和果子店亮著橘色暖光,糯米團子在櫥窗里擺出永恒的微笑陣列。
店主老伯照例在打烊前給他留了枚櫻餅,包裝紙上洇開的紅漬像極了結案報告里某個未能完全閉合的指紋。
當鑰匙轉動聲驚動樓道聲控燈的瞬間,那句脫口而出的“ただいま(我回來了)”總會在玄關處撞得粉碎。
二十七坪的公寓里,只有晾衣架上未干的警服襯衫在空蕩蕩掠過的風聲中模仿擁抱的姿勢。
遠處的尖銳樓頂突然亮起地震預警的紅光,房屋之內,有人不動如山。
站在冰箱的冷光里,秋元悠介咀嚼著早已涼透的便當。
他望著窗玻璃上自己重疊的倒影,忽然想起派出所的那年。
師傅說刑警都是時間的守夜人,用正義的利刃劃破黑暗的帷幕,守護晝夜的安寧。
微風叩擊窗欞,空了的飯盒靜靜躺在茶幾上。
熄滅最后一盞臺燈,秋元悠介拉上窗簾,讓黑暗將房間填成巨型顯影液池。
至于今天“新娘婚紗案”的獎勵抽獎,這就不便為外人所知了。
畢竟,三次謝謝惠顧的感謝著實太臉黑。
在意識沉入混沌之前,他似乎又回憶起清晨手機在枕頭下震動——電話里焦急的聲音,河岸邊的女性尸體。
時間的長河不會為任何人駐足,永不停歇的流逝。
......
第二天清晨,秋元悠介像往常一樣在街邊買了早餐,匆匆吃完后便踏上地鐵,前往警視廳。
地鐵搖晃著駛出坂田橋站,玻璃窗外的廣告燈箱將靛藍色光影潑灑在車廂里,他突然聽見布料撕裂般的尖叫。
“請、請不要這樣!”
穿著水手服的幼小女生整個人緊貼在車門上,淺栗色劉海被冷汗黏在額頭。
她面前的中年男人正用報紙遮擋下半身,渾濁的酒氣混著發膠味撲面而來。
“變態!”
斜挎著公文包的上班族低罵一聲,卻將臉更深地埋進手機。
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眼前,秋元悠介感覺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
記憶似乎回到了前世,身為警察,遇到這種事,他當然義無反顧。
就像一周前在澀谷巷口撞見醉漢施暴時——沖上去的瞬間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順手抄起了路邊的啤酒瓶。
這時,他的手掌同樣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
“住手!警察!”
一把抓住男人探向女生大腿的手腕,秋元悠介用力反擰。
對方疼得直叫喚,西裝袖扣在扭打中崩開,露出內側縫著的黑色圖案紋身。
“多管閑事的家伙!”
面露猙獰,男人揮舞著公文包試圖反擊。
面對這般情況,秋元悠介毫不畏懼,反而沖身貼近,準備讓對方品嘗一下無限制擒拿格斗術的厲害。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車廂連接處閃出。
一位戴著玳瑁色眼鏡的中年男人單手劈在歹徒頸側,動作利落得像切開宣紙的裁刀。
“該死的混蛋!”
新加入者用膝蓋壓住歹徒不斷掙扎的軀體,深灰色西裝隨著動作繃緊,露出左胸內側若隱若現的警察手賬。
瞬息之間,秋元悠介注意到他制伏歹徒時始終用袖口遮掩右手虎口,仿佛那里藏著不愿示人的舊傷。
被制伏的西裝男人仍在拼命扭動著手臂,想要掙脫束縛:“放開我,放開我...”
“不要抵抗,你這家伙。”
話音未落,后來加入的男人猛地發力扭動對方手腕,展現出專業擒拿手法,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驚。
“我真的什么都沒干,這是誤會!只是一個小丫頭胡言亂語罷了,真的,我沒有干壞事啊。放開我,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招惹誰...”
地鐵此時沖入隧道,黑暗吞沒了所有人的表情。
當車廂駛入市谷車站,秋元悠介和陌生男子合力將歹徒押出地鐵。
聽到對講機里的情況,車站制服警察奔跑而來。
而后,在一聲聲道謝之中,秋元悠介將歹徒交接給他們,畢竟這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望向身旁的中年男子,秋元悠介正準備詢問對方姓名并表達感謝時。
中年男人卻看著羈押而去的背影怔怔出神,目光之中閃過痛苦之色。
“真是幫了大忙,感謝協助。”
雖說沒有對方,他自己也可以擒住對方,但既有人幫助出手,自然要感謝一番。
而且,對方好像還是一位同僚。
“在下遠藤宗政,也是警察,不用謝。”
回過神來的遠藤宗政擺了擺手,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在站臺冷白的燈光下,秋元悠介看清對方的側臉——那是張被歲月蝕刻出溝壑的面容,眼尾細紋如收攏的折扇。
轉角的墻壁切斷了被羈押的歹徒身影,連同看押的兩位制服警察。
身旁,這個氣質如古劍般的男人遠藤宗政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
“秋元君,這種事情真是屢禁不止,到底怎樣才能一勞永逸地杜絕這種現象呢?”
說罷,他轉身消失在人流中,身影如同一滴墨汁融入渾濁的河水,轉瞬即逝。
聽見此話,秋元悠介心中默默猜測:看的出來,他對這種事情真的十分痛恨。
......
警視廳大樓。
秋元悠介輕輕推開門,看到古屋警部坐在椅子上,便笑著打招呼:
“警部,來得這么早啊?”
古屋警部抬起頭,微微一笑,語氣平和而帶著幾分調侃:
“老年人的睡眠本來就短。秋元君,你這么早就來了,是想繼續處理昨天的案件嗎?”
他拉開袖口,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然后扭頭問道。
點了點頭,秋元悠介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啊,真是不想寫案件卷宗。怎么還有這么多報告要處理呢?”
古屋警部哈哈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歲月沉淀的豁達: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時間才是最珍貴的東西。什么案件不案件的,其實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寫這個東西,有人負責。”
他放下手中的筆,嘴角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秋元悠介的手指在鍵盤上突然停頓,面對這種“凡爾賽”的調侃,他只能沉默以對。
凌晨八點十分,六系辦公室里,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將古屋警部翻閱卷宗的沙沙聲無限放大。
他盯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案情報告,光標在“作案動機”一欄不斷閃爍,陷入了昨天案件的回憶中。
“這已經是第二杯了。”
古屋警部忽然開口,布滿老年斑的手指敲了敲桌角的空咖啡罐。
自然光灑在他銀白的發梢,投下柔和的光暈,讓那些如同案件卷宗般層疊的皺紋更顯深刻。
“三十年前我值夜班時,法醫室的土井也是這樣把自己灌成胃穿孔。”
秋元悠介苦笑著扯開第三罐咖啡的拉環:“您當年遇到這種案子,會怎么寫報告?”
他指向屏幕里被標紅的段落——那里詳細記錄著兇手將被害人放置在冷凍庫里凍死的過程。
古屋警部用筆在尸體檢查照片上畫出流暢的弧線,沉吟片刻,說道:
“那時候,我更注重真相本身,而不是文字游戲。報告嘛,只要能還原事實,讓人信服就好。”
他抬起頭,目光透過玻璃,仿佛穿透了時間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