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邁著略顯拘謹的步伐,緩緩走到那儒雅男子身前,上身前傾,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口中清晰地說道:“多謝大人!”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激與敬意。
那儒雅男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連忙伸出雙手,虛扶了扶道玄,語氣親切且沉穩地說道:“無需多禮,身為為官者,愛護百姓乃是分內之責,義不容辭。”
道玄聽聞,心中卻暗自思忖:“哼,怕也只是一小部分真心如此的人罷了……這官場之中,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呢。”
臉上雖依舊保持著恭敬之色,眼神卻不自覺地閃過一絲疑慮。
那儒雅男子似乎對道玄的細微反應洞若觀火,見他目光游離,若有所思,便輕輕喚道:“小兄弟,小兄弟。”
連著叫了好幾聲,道玄才像是從沉思中猛地回過神來,神色略顯慌亂,急忙說道:“小的失禮了!還望大人恕罪。”
儒雅男子擺了擺手,依舊面帶微笑,溫和地說道:“無傷大雅!只是見小兄弟似乎心中有諸多思慮。我且問你,小兄弟可有興趣入朝為官嗎?”
這一路上,儒雅男子不知向多少人問過同樣的問題,可得到的大多是拒絕。
如今這皇朝,局勢動蕩,官場黑暗,在眾人眼中,入朝為官無疑是踏入一個危機四伏的狼豺虎穴,大家都避之不及。
所以,儒雅男子本就沒對道玄的回答抱太大希望。
道玄聽聞此問,心中一怔,腦海中瞬間思緒翻涌。
“為官……”他暗自思索著,這意味著踏入一個未知且復雜的世界,那里有權力的紛爭,有責任的重擔,更有難以預料的風險。
片刻后,道玄抬起頭,目光直視儒雅男子,略帶疑惑地問道:“大人,你就不怕我毫無政治之能,難堪大用嗎?”
儒雅男子聽聞道玄的疑問,不禁撫掌大笑,笑聲爽朗而豁達,仿佛要驅散這世間所有的陰霾。
他目光溫和地看著道玄,緩緩說道:“為官者,從來不是單純以學識高低來評判的。這官場之上,學識固然重要,但絕非關鍵。真正的為官之道,是以清廉為本,以愛民為旨啊!只有心中裝著百姓,行事公正廉潔,才能算得上是一位好官。”
道玄聽著儒雅男子的話,心中雖認同其理念,可眉頭依舊緊鎖,暗自思慮著:“話雖如此,可如今朝廷奸臣當道,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一片烏煙瘴氣。此時貿然踏入官場,怕是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他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猶豫與擔憂,嘴唇微微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將心中所想完全道出。
儒雅男子何等敏銳,一下子就明白了道玄心中的顧慮。他微微嘆了口氣,那聲嘆息里,飽含著無奈與遺憾。
他輕輕擺了擺手,神情落寞卻又帶著幾分理解,說道:“罷了,罷了。我看得出你心中有所顧慮,本就不愿入朝為官,我也不好強求于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強求反而不美。”
說罷,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望向遠方,似乎在感慨這世間的無奈與艱難。
儒雅男子見道玄心意已決,不便強求,遂輕輕點頭,轉身準備離去。他邁出的步伐沉穩卻又透著一絲淡淡的失落,衣角隨著微風輕輕飄動。
就在這時,道玄突然提高音量,急切說道:“小的敢問一句?”聲音打破了此刻略顯沉悶的氛圍。
儒雅男子聞聲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他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和的笑容,目光中滿是耐心與期許,輕聲說道:“小兄弟,有何疑問?但說無妨。”
道玄微微躬身,神色恭敬,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敬重:“敢問大人尊姓大名?”
儒雅男子聽聞,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親切的笑意,朗聲道:“我叫高渡。”聲音清晰而有力,仿佛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道玄再次躬身行禮,言辭懇切:“多謝高大人告知!”這一聲道謝,飽含著他對高渡的感激。
道玄心事重重地邁出衙門的門檻,雙腳剛一踏上外頭的青石板路,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便如潮水般將他瞬間淹沒。
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眼神空洞地望向四周,平日里熟悉的街道此刻竟顯得如此陌生,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迷宮,完全不知該邁向何方。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冷意順著衣領直往脖子里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思緒也在這瞬間愈發混亂。
在這混亂的思緒中,一個強烈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要不沖回衙門,告訴高大人,自己愿意入朝為官!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野草般瘋狂生長,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昂首挺胸,跟在高大人身后,踏入那莊嚴肅穆的朝堂,以自己的力量為百姓謀福祉。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他眼中的光芒便漸漸黯淡下去。他很清楚,入朝為官遠非想象中那般簡單美好。
如今的朝廷,奸臣們如同盤踞在朝堂的毒瘤,肆意弄權,結黨營私,將整個朝堂攪得烏煙瘴氣。
自己一介寒門子弟,毫無根基,貿然入朝,說不定還未施展抱負,就已被那些勢力吞噬得尸骨無存。
想到這些,道玄緊咬下唇,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內心陷入了無盡的糾結與掙扎之中。
高渡處理完手頭事務,正準備離開衙門。
他身著一襲素凈卻不失威嚴的官袍,邁著沉穩的步伐向門外走去。剛至門口,卻見縣令帶著一群衙役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將他和下屬們團團圍住。
高渡神色鎮定,只是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如炬地看向縣令,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白縣令,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竟率眾將我等圍困,成何體統!”
白縣令臉上浮現出一抹奸佞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夜梟般令人心生厭惡。他緩緩從下屬手中接過圣旨,故意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展開。
隨后,他扯著尖細的嗓音宣讀起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監察使高渡,身負要職,卻玩忽職守,竟包庇重犯,草菅人命,讓無辜百姓頂罪。此等行徑,有負朕之信任,有辱監察使之官職。著即廢除高渡監察使之職,明日午時,押赴刑場,問斬示眾,以正國法。欽此!”
高渡聽聞,心中一陣憤怒與悲涼交織。他握緊了拳頭,雙眼死死地盯著白縣令,那目光仿佛要將眼前這丑惡之人看穿。
他深知這是一場陰謀,可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圣旨如山,容不得半點違抗。
而他的下屬們,此刻也是滿臉的震驚與憤怒,有的緊握劍柄,眼中燃燒著怒火,似要沖上前去理論;有的則面露悲戚,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但在這森嚴的律法和皇權的威壓下,他們也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悲憤。
高渡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他明白此刻抗爭毫無意義,只會徒增更多犧牲。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不甘,單膝跪地,朗聲道:“臣,接旨。”
下屬們見狀,也紛紛無奈地跟著跪地,接下了這道無情的殺頭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