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起來了，快點去看吧?！焙麓簌i在辦公室吆喝一聲。
“誰呀，發生了什么事？”洛美問道。
“潘尚和吳池在院長羅晨辦公室吵起來了”。
洛美看到許多同事紛紛往羅晨辦公室方向走去，自己也起身，假裝去衛生間，路過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可以順便聽聽，這可是公司的八卦大新聞呢。
“一千五百萬的合同額指標，全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誰愛接誰接?！眳浅貎墒制?，快速的在羅晨辦公室來回踱步。
“你是市場營銷部經理，你不接誰接？你推卸責任！”潘尚一只手指著吳池，氣勢洶洶。
“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年中再追加的合同額，憑什么就全是我一個人的任務，你是建筑分院院長，難道只是徒有虛名嘛，您說是不是羅院長?！眳浅剞D身向羅晨求助道。
“潘尚他也有自己的合同額指標，還有其他的職責范疇，你們倆各司其職?！绷_晨和稀泥似的說。
“院里的合同額指標，院里領導都應該有份，現在全放在市場營銷部，年底完成不了，市場營銷部的KPI不合格，完成了就是全公司領導們的業績，憑什么。”吳池氣憤的說。
“那你營銷來的項目，干好了是你的營銷產值，干不好了，怎么就是分院責任呢，這時候你們市場營銷部怎么不說是大家的問題呢?！迸松胁桓适救醯幕負舻?。
“你們設計分院，項目進度延誤，客戶極度不滿，導致公司形象受損，項目回款收不上來，那由誰來負責？”吳池反問道。
“你們市場營銷部傳達甲方信息不及時，導致設計工期被壓縮，我作為設計分院院長，在羅院長面前，你市場營銷部經理，給我解釋解釋怎么回事?！迸松邢蛄_院長身邊靠了靠。
“癩蛤蟆濺點泥水，還真以為自己是龍王三太子了。我給你解釋個屁?！眳浅貧饧睌牡拿摽诙觥?
“你說誰是癩蛤?。空l是？”潘尚三步并做兩步，暴躁的就要掄起胳膊，去抓吳池的領帶。
“誰對號入座誰就是?！眳浅匾灿松蟻?，順勢打掉潘尚伸過來的胳膊。
兩個人推推搡搡的就要干起來了。
羅晨院長，拉扯不開，大呼道“成何體統，還注意不注意你們的形象了？你倆可是部門領導！”
這時，羅晨院長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一道縫，羅晨院長對著門外喊到“來幾個人，把他倆分開?！?
門外看熱鬧的同事們一哄而入，好不容易才把倆人拉扯開來，這場鬧劇以無結果而結束。
“推推搡搡的，拉架差點把我的鞋踩掉。”郝大鵬呲著大牙笑著和洛美說。
“看誰推諉扯皮的本領高了。”洛美說道。
“這事兒就像被踢來踢去的皮球，看似在動，卻始終沒個落點。”郝大鵬小聲說道。
“具體說說?！?
“聽說上頭安排下來的營銷指標，羅晨安排給潘尚，潘尚安排給吳池，吳池上一年的指標就沒有達標，被降級了，今年就死活不接招了?！?
“責任在他們之間仿佛成了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愿意接，可是爭選領導職位的時候，都擠破頭的想上。”洛美譏諷道。
“凈說大實話，哈哈哈。咱們只是小卒子，最好是隔岸觀火、靜觀其變、保持中立?！焙麓簌i一臉壞笑的說。
過了不到半個月，公司空降總經理宋葉宇，負責管理內部生產運營、市場營銷、客戶維護等工作，接管潘尚和吳池的部分工作，一千五百萬的合同額指標，聽說安排給他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到了考勤。第二把火制定了一系列復雜的程序。第三把火發布內部競聘通知。
設計院的設計師，加班熬夜趕項目是常態，那么第二天上班就會晚點到，或者出差起得很早，匯報了一天項目，結束了直接回家。對于考勤，基本上是根據項目工期走，全公司從上到下一致默認上班時長超過8小時，只是支配時間相對自由。
“打卡了嗎？”基本上快成了設計院內部設計人每天見面打招呼的標配語言了，比中國人見面語“你吃飯了嗎？”使用頻率都要高。
“你吃飯了嗎？”不管是問出去這話的人，還是聽到這話的人，大家內心都是心平氣和。
“你打卡了嗎？”這句看似平常的問候，卻蘊含著復雜的情感交織。詢問者或許帶著一絲戲謔與調侃之意，然而聽者心中卻是翻江倒海、思緒萬千。這句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讓人瞬間從平靜的狀態被喚醒至高度警覺；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與不安涌上心頭，仿佛突然間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么重要之事，悔恨之情油然而生，令人久久不能平靜。
“一天四打卡，都快成了我的主要業務了?！睏罡缧χf道。
“公司這是打算板上釘釘，把設計人釘死在公司啊?！毙≡胶偷?。
“前幾天和羅晨院長一起出差，回來天都要黑了，司機把他先送回家，再把我送到公司，我打完卡又回的家，瞎折騰我。”楊哥嘆氣道。
“古有刑不上大夫，今有考勤不考領導。領導管理層又不需要打卡，打卡只是給我們基層員工設置的?！毙≡f。
“領導們業務太忙了，領導去哪你敢問嗎？”唐悠蘭抿嘴微笑著說道。
“那天才搞笑呢，我沒遲到早退，打卡機出問題了，我一遍遍刷臉，打卡機一遍遍說‘操作失敗，操作失敗’，后面就尷尬了，打卡機突然卡在了‘操，操，操…作失敗’，‘操，操，操…作失敗’，”小袁笑著說道，楊哥正在喝水，差點噴到電腦屏幕上。
“沒打上卡的理由，都是借口。”楊哥說。
“打卡就像吃飯，今天不打卡，明天餓得慌?！碧朴铺m打趣道。
“前幾天，我午休睡迷糊了，以為自己沒打卡，一個激靈翻身就往打卡機那跑去，走到一半想起來打過卡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身上都是冷汗。”旁邊的一個同事甲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公司周六周日安排開會或者出差，占用員工的休息時間，卻不讓咱們打卡，沒有加班費，哎，咱找誰說理去啊。”楊哥說。
“加班費就別想了，遲到早退一分鐘，就談話警告你，三次以上就扣工資，再多就可以辭退你了。以前加班的那些日子，從來沒有人提醒讓按時上下班呢?！庇忠粋€同事乙參與聊天的氛圍中。
“公司那些復雜的程序才讓人抓狂呢。”唐悠蘭說道，“前幾天我和洛美臨時被甲方通知出差，既好笑又尷尬?！?
“公司規定出差之前要走流程，預約公司司機和車，結果流程沒走完，各個部門負責審核的領導沒來得及看并且沒簽字，司機就不發車?！碧朴铺m說。
“你們倆有沒有拍照？”楊哥笑嘻嘻的問道。
“當然拍照了，哎！”唐悠蘭搖了搖頭說道。所謂的拍照，是公司新的流程，規定所有出差的人，必須留證據證明出差路線的起始點以及涉及到的人物和地點，否則出差期間產生的費用就不能報銷。
“公司司機不發車，甲方又著急讓趕過去，于是我和洛美就打了個出租車，還沒上車，先讓出租司機下來和我倆記車牌號合個影，證明出發點?！碧朴铺m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司機的表情，不言而喻，人家感覺遇到有問題的倆女生了呢，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到了目的地，又和司機師傅合影，人家開玩笑的說‘和兩個美女乘客合照，今天一天工作都是好心情’。”唐悠蘭說道。
“到甲方那里呢？”楊哥又問道。
“合照兩次，一次是在施工現場，一次是在甲方項目組的會議室內?！碧朴铺m回答道，“在施工現場的合照太尷尬了，那個甲方代表來對接的是個包工頭，常年風吹日曬的，皮膚黝黑，我和洛美與人家合照，后面背景是吊機和工地以及各種建筑材料和施工人員，我們三個人的姿態是直愣愣的站著，非常奇怪的合影?！?
“聽你這么一說，感覺是罪犯指認犯罪現場的照片，哈哈哈?！睏罡缪鲱^大笑道。
“那個甲方代表都驚呆了，沒想到咱們設計院還有這么一個奇葩操作呢?！碧朴铺m說道，“我以后能不出差，堅決不出差，太丟人了。出門旅游我都盡量不到處拍照留影，沒想到公司會給我創造這樣一個難忘的合影機會?！?
“你怎么不說說在甲方會議室合影的經歷呢。”洛美正好走了過來，站在唐悠蘭座椅后面，于是開口這么說道。
“甲方會議室成員有甲方領導層，施工單位，監理單位，材料運營商以及建筑設計院，開完會后，我提議大家一塊合個影，剛開始他們都以為要出什么工程新聞通稿呢，后來知道是為了出差報銷，很是無語，有人直接說‘你們公司真是制度嚴謹吶’?！碧朴铺m說道。
“蓋公章的流程才復雜呢?！毙≡舆^話說道，“整個設計過程，在工程出圖期間，現在可顯著趙曉曉位置舉足輕重了?！?
“一個公章，設計負責人同意，分院領導同意，院領導同意，人力資源部同意，綜合辦公室領導同意，最后還要趙曉曉同意。”，“一個流程節點如果卡著你，這一天就別想把圖紙發出去?！蓖录渍f道。
“現在設計流程也好麻煩啊，除了原來的各個設計節點審圖留檔，又增加了比如圖紙設計質量監督單、顧客提供資料評審記錄表、工程設計策劃記錄表等?！毙≡舆^話道。
“留給設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哈哈哈?！睏罡绱蛉ふf道。
人力資源部發布公司內部崗位公開競聘通知，所有崗位在競聘期間均處于空缺狀態。這個競聘規則，由領導來定，包含筆試和面試，最后還有演講。
“所有崗位各項工作在參加競聘期間仍由原崗位管理人員負責，待新聘用者到位交接完為止，就是說項目的活我們繼續干，但準備隨時被掃地出門嘍?！焙麓簌i說道。
“你沒看到文件的這一條嗎，最終的評判者是公司管理層的領導，也就是說看你是第幾名，還是領導的一句話。”洛美回復道。
“競聘上崗不過是流于形式的鬧劇，憑啥只對下屬進行考核，而領導卻置身事外？”郝大鵬氣憤的說道。
“在表面上，這似乎是一場公平的公開競賽，然而實質上，對于競聘未能成功者而言，其結果無外乎兩條路徑：一是得以重返培訓，以求精進自我；二是面臨崗位被剝奪，陷入名存實亡的境地?！迸赃叺耐卤治龅馈?
“咱們公司不會也搞培訓吧？”郝大鵬突然發問道。
“什么意思？”洛美問。
“我前幾天看的一個新聞，某建筑設計院創收新方法，招大批新員工培訓以及對競聘不合格老員工培訓，培訓5~6個月，培訓費3~5千。這期間，新員工不發實習工資，老員工脫產也沒工資?！?
“真的嗎，刷新我的認知了?！甭迕荔@訝道。
“招了大約3~400個人，再加上老員工二三百人，每月3~5千，半年下來，公司能收上來成百上千萬?！焙麓簌i說，“培訓后考試不合格者，新員工把培訓費退給公司，老員工予以辭退，解除勞動合同。”
“這可比做建筑設計更窂穩吶。”
“這種設計院直接改名叫‘新東方建筑設計培訓院’吧?！蓖卤f道。
“公司目前沒發這種文件，應該不會這樣操作吧?！甭迕佬÷曕止镜?。
隨著公司QQ群內發布的開會新通知，大家漸漸停止了討論，準備去會議室了。
彩蛋08：楊哥和小袁坐在網上預約的出租車里去往出差的路上，突然接到公司司機的電話。
“楊工，你之前申請的出差用車，現在流程審批通過了?！惫舅緳C大哥在電話里說道。
“可是我已經打出租車在去項目的路上了。”楊哥回答。
“那沒辦法，現在公車空著，而且你們回來還得用公司的車，否則系統上就不匹配了?！?
“那好吧，你直接來甲方項目地，出租車已經上高速了，人家師傅沒辦法回頭了?！睏罡缯f道。
于是高速上出現了這樣一幕：公司車空車追著出租車，一路狂奔，因為必須趕在出租車到達前，公司司機師傅、出租車司機、楊哥和小袁，四個人要來一張大合照，以此流程才能閉環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