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至濮州?怕是腳程快也需三日。還望公子早日出發。”
許平拱了拱手,接著說道:“幾位鹽幫老手已在長夏門等候。”
這老爹又打的什么主意?
李封有些狐疑,得知自己安然無事的消息那么快不說,恐是早已安排好這趟行程。
“爹下次歸家是何時?”李封問道。
許平搖了搖頭,沒有作聲。
居然連許平也不知道,不過也難怪,自己記憶中的確沒見到過幾次這位老爹。
李封很快接過了許平的整理好的行裝,家仆已散,許平年事又大,自己這一場要獨行與那鹽幫幾人。
臨行前,李封仍去了一趟醉仙樓,得知杜公已經離開,回了長安的樊川別舍。
“若有機會去長安,再去拜會吧。”
李封自語了一句,杜公對自己不論如何有救命之恩。
“莫要辜負志氣!”杜公的話李封聽了,也真聽進了心里…
來到長夏門,李封立刻看到了等候在外的十數人,帶著七八數木箱,正等著他。
“小兄弟,速速上馬,莫要耽擱。”
為首的一位腰間垮刀,兩條濃眉相連的漢子喊了一聲。
李封安置好行裝,很快翻身上馬。
原主馬術一般,更何況傷痛還在,馬背顛簸,這一路上怕是有罪受了。
李封想著,審視了一番這支隊伍,多是些帶著痞氣的漢子,不少人對自己有些別扭的上馬動作嗤之以鼻。
也是…自己這少當家,應該是從沒露面甚至有名的無為。
“在下刑長富,接當家的命令,和你一同出發。”
那眉毛相連的漢子上來抱拳介紹,聲音震的李封耳朵有點疼。
“在下李封,字固守。”
李封報上字以示尊重,刑長富卻沒在意,一揮長鞭,后面的幾人瞬間動了起來,調轉方向,身下馬匹嘶鳴。
地面煙塵被激起,在風的吹送下,揚出半丈高,看了一眼城門,李封倒有些惆悵。
這一行不知道何時歸來,如今洛陽局勢變化,影射出朝堂與天下更是如此,在洛陽城內束手束腳,或許這趟出行也是個機遇…
常看人家起兵反叛,為天下謀,自己真經歷起來李封可感到太無力了,史書上短短一篇,可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
濮州…在晚唐歷史上,可也是個傳奇的地方。
“駕!”
李封不再多想,喝了一聲,也隨著隊伍奔走遠方。
…
日暮將近,隊伍停下休整,李封搓著屁股艱難的爬了下來。
“該死,馬原來這么難騎…”
暗暗罵了一句,李封接過刑長富遞過來的干糧,開始啃了起來。
“李兄弟,這干糧你可能下咽?”刑長富身邊另一個男人,瞪著一雙大小眼的徐立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如何吃不慣?”李封大咬了幾口。
“多少百姓荒年怕是連這一口都吃不上。”
刑長富嘆了一句,也啃了起來。
相處一日,李封已經大概了解了幾人的情況,像這位刑長富即是河南孟縣人,大中二年遇大旱,得老爹相救,入了伙。
李封默不作聲,農民根系土地,在這農耕社會,若是遇上官府催收賦稅而收成不佳,活命是最大的難題。
幾人正吃飯間,忽然聽得一陣喧鬧。
很快,幾位同行之人一路拳打腳踢的拉著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過來。
“刑大哥,抓到個偷東西的。”
青年被推倒在地,嘴里還含著一口饃在不停的咀嚼。
“偷什么了?”
刑長富微微抬眼,沒有理會眼前倒地之人。
“偷了幾份干糧。”兩人又補了一腳,啐了一口。
“那處理了吧。”
刑長富擺了擺手,也沒多說話,偷取他人糧食,在他眼里是罪大惡極之事。
“等等!”
李封看了眼一聲不吭,只是不停咀嚼的青年。
起身把他扶了起來:“年頭不好,實在餓得不行了,要是是我就不偷了,我還搶呢!”
“我分出一半我的干糧給他,放了吧。”
李封拉了拉青年亂七八糟的破衣,看向了刑長富。
刑長富剛要開口,李封拍了拍青年的背。
“你!唉…”
刑長富眼中流露出一線失望。
“婦人之仁!”
徐立又啐了一口,他從開始就不太看得慣這個富人家,在他眼中,當家的沒見著幾面,這刑長富倒是帶著兄弟們走南闖北,更應該做這獲利巨大的當家人。
“你從何處來?怎么如此狼狽?”
李封沒有理會二人,他們常年奔走,心冷些謹慎些倒也是人之常情。
“濮州…濮州大旱,家無收成,逃..逃難來的。”
“濮州?”
徐立驚疑了一聲,李封也感到奇怪,濮州大旱顆粒無收,百姓日子都過不去,他們這趟,販的是什么鹽?
李封又拍了拍青年的肩,那人好似領會了用意,拿了取來的干糧直接奪路而逃…
他現在能救一人,但讓這樣的難民跟著,不斷靠近濮州,確是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李封也是有心無力,他很看不得人間疾苦,但就像上輩子一樣,上天賦予了憐憫之心,卻沒有給他解救眾生的能力。
“長富兄,不知還有幾日可以到達?”李封忍不住問道,他現在很想看看是誰能在這災地訂購這批鹽,自己爹親點前往又是賣的什么藥。
“以我們如今的行速,若是順利,明日酉時或入濮州地界。”
刑長富回應了一聲,已是躺下身來,準備休息。
由于趕路,不便入住客棧,明日天未亮就要繼續前行。
見幾人四散開來,輪番守夜,李封倒是沒被排在其中,找了塊相對松散干燥一點的樹堆,慢慢躺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