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反應過來她是誰。
用手語表示霍斯年在廁所。
李芳華看不懂,她不耐地皺眉,環視了病房一周。
廁所傳來沖水聲,她滑著輪椅正準備去,門打開了,霍斯年有些虛弱地出來,“還是有點……”
目光看到李芳華時頓住,臉上蒙上一層冰冷,“你怎么來了。”
“斯年。”
我看到李芳華紅了眼睛,她朝著霍斯年滑去,霍斯年抗拒地往后退,輪椅差點側翻。
我飛快跑過去扶住輪椅,面色擔憂。
霍斯年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撫道,“沒事。”
“斯年,你的腿,怎么了?”
沒人回答,似乎也根本不用回答,正常人怎么會坐輪椅。
李芳華看到默不作聲的我,眼神突然變得可怕,“你是誰?是你害的對不對,是你不讓他回家的。”
“是不是!”
最后幾個字吼出來,我應該聽不見,還是被嚇了一跳。
“媽,你安靜點行不行。”
他好溫柔,溫柔到說重話都是輕飄飄的。
李芳華崩潰了,聲音嘶啞,“我怎么安靜啊,我兒子都成什么樣兒了,要不是聽到別人說,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
“我沒想瞞你,你能不能別逼我了。”
“我逼你什么了”,她也哭了,滄桑的臉上布滿眼淚,“斯年,媽媽陪不了你多久,那些都是你應得的,媽媽只是希望你以后日子能好點。”
“可是我對那些根本不感興趣,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行。”
霍斯年忍著脾氣,拉過我,“稔稔,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她說幾句話。”
我懵懂地點頭,“好,注意,身體。”
李芳華注意到我的動作,她那么聰明,肯定會知道我是聾啞人。
那天她們在病房里聊了很久,我站在門口,看到微信上新來的消息。
距離上一次還是三個月前。
“我讓他媽媽知道了。”
“還有多久搞定。”
我下意識摸向胸口,在凸起的皮膚上停留片刻,回了一句,“快了。”
其實我并不覺得,愛情那種東西,有身心遭遇來得更痛苦。
半小時后,病房門打開。
李芳華眼睛通紅,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滑著輪椅離開。
霍斯年也是筋疲力竭。
今天是他第一次下床,遇到這樣的事,被刺激得全身生疼。
他告訴我,那是他的媽媽,可是他不喜歡她,至于原因,他沒有說。
后面一周,我每天都會推他去曬太陽,練習各種地方用輪椅。
日子過得舒心順暢。
……
重新開店的第一天傍晚,李芳華找來了。
她視線掃過那個小小的書店,神情復雜。
“我想和你聊聊。”
我們去了店鋪樓上的房間,她摸過那些屬于霍斯年的物品,悄悄紅了眼。
“我看了監控,斯年是為了救你才出車禍的。”
我扣著衣服,手足無措,只能不停道歉,“對不起,不是,故意。”
她心疼的臉變得不耐煩,擺手制止,“行了,我又看不懂,別揮了,先說,你和斯年,是怎么認識的?”
我飛快在手機打字,“他救了我,好人。”
李芳華笑了,笑得眼睛都紅了,“好人,他是個好人,那你怎么不替他去癱瘓。”
“我的斯年,從小就乖巧優秀,要不是為了救你,怎么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就是殘疾人,我難道不懂殘疾人要面對什么嗎?”
“他這輩子,都毀了。”
我呆滯地站著,許久,才把手機遞到她面前,“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芳華紅著眼嘲諷地笑,“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結局已經造成了,我不會原諒你的,聽說你們現在在交往,你吃的,住的,都是花斯年的錢,你好意思嗎?”
她突然拉著我的衣角,楚楚可憐,“稔稔,阿姨求你了,你們不合適,斯年他這輩子已經毀了,我不能再讓他毀下去了,你們,分手吧。”
我委屈地皺了皺眉,眼淚瞬間涌出來,不停搖頭,“我想,照顧他。”
李芳華不為所動,乞求地看著我,“你怎么照顧他,你一個聾子,他一個殘疾,到底要誰照顧誰啊,算阿姨求你了,阿姨給你跪下了,好不好。”
我慌亂地攔著她,雙腿跪在地上阻止,眼淚怎么也止不住,面前一片模糊,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好久好久,久到臉上的淚都快干了,我無力地點了點頭,在手機上打字,“好,我會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