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站在醫館內，強撐著僵硬的笑容，假裝無事發生，然而他的內心早已如同被滾油潑過一樣翻騰不止。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突然響起了系統熟悉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任務獎勵：10年靈力貸+2000靈石減免！”

“噗！”張塵差點把剛憋住的氣噴出來，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他勉強維持住站姿，心里卻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震撼。

這份獎勵他真的掙得不情愿。如若不是系統近乎死亡的威脅之下，他絕對不會完成這個任務，良心不安。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張玄景，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張玄景依舊坐在堂前，低頭翻閱著手中的古經，不過他那翻書的頻率越來越高，足以說明此刻他的心并不平靜。

“老張……你真的沒事嗎？有些事情還是要發泄出來的好！”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不知為何他總覺現在的張玄景莫名的有些可怕。

能在這種事情上保持如此鎮定的是只有兩種可能，不是偽娘就是城府極深的妖孽。

而很顯然張玄景是后者，這也就是說張玄景一直在扮豬吃老虎，而他居然和這樣的城府的人有不錯的交情。

可以說，只要張玄景愿意，他前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十年了，她終究還是沒有一點改變。”張玄景低低地喃喃了一句，聲音雖然輕，卻帶著濃濃的自嘲和苦澀。

他現在才驀然間發現，原來慎若岑那張疏離的面容，似乎從未在十年的時光中有過變化，從前的美好或許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也罷，也罷，也罷……”

最后，他緩緩站起身，聲音輕得像風拂過竹林，連道三句“也罷”，一聲比一聲低，最后一句幾乎細若蚊聲，仿佛真的同這塵世的執念揮手作別。

然而，張塵卻沒覺得這是“放下”的表現。

他站在一旁，睜大了眼睛，剛想試探著問點什么，卻猛地發現張玄景的指尖微微顫抖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攥得極緊，仿佛隨時可能崩斷一般。

“這……這怎么感覺不像是放下了？倒更像是壓著怒火沒發出來啊！”張塵心里直打鼓，表面上卻努力裝作一副“我什么都沒注意到”的樣子，連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張玄景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將情緒壓了下去，再次恢復了那副云淡風輕的表情。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張塵身上，聲音淡然卻又透著一絲復雜：“既然你已入鍛骨期，算是步入修真界，該送你個機緣，算是你幫我打破了這執念。”

“機緣？”張塵愣了一下，隨即心里一驚，“老張該不是要趁機給我什么‘毒’機緣吧？

比如一件有詛咒的法寶、一顆服用必死的丹藥……喂喂喂，我雖然窮，但也不想用這種方式解決靈力貸啊！”

然而，他表面上卻只能陪著笑，小心翼翼地說道：“這……這多不好意思啊！其實我也沒幫上什么忙，老張你不用太客氣……”

張玄景沒理會他的推辭，手中的經書輕輕合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轉身走向醫館門口，拿出一塊木牌，上面刻著“閉館”二字，手腕一抖，將木牌掛在了醫館門前。

張塵看到這一幕，瞬間目瞪口呆：“這……這老張居然真關店了？白天關店，這可不是他的風格啊！”

要知道，張玄景數十年來，從未在白天關過店，哪怕滄風鎮鬧過什么修士斗法事件，醫館也依舊開著大門。可現在，他竟然破天荒地掛上了“閉館”的招牌。

最起碼，在他記憶中是如此的。

“機緣在北方。”

張玄景站在醫館前，目光遙望著昨夜金光大作的方向，仿佛透過虛空看見了不知多少年的記憶。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后抬手，指向那里。

張塵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北方？昨晚那動靜鬧得全滄風鎮都知道，修仙界的大小勢力估計現在都在朝那邊趕吧？您老確定這是給我‘機緣’，而不是讓我去送命？”

然而，這話他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只能干笑著應和：“呃，北方啊……好地方，好地方！”

張玄景低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你陪我走一遭，也聽我這老頭子訴訴苦。”

聽到這話，張塵當場人都麻了。

訴苦？這怎么聽怎么像遺言啊！可他偏偏又不敢拒絕，萬一拒絕了，張玄景當場暴起給他來一套“仙法洗禮”，他連系統都沒機會再罵一句。

就這樣，兩人一路出了滄風鎮，朝著北方而去。

一路上，行人并不少，張塵發現，這些人大多都是從北方返回的，顯然昨夜金光大作引得許多人前去“拜廟求機緣”，如今熱鬧散去，他們都匆匆下山回鎮了。

而張玄景與張塵兩人，偏偏是逆著人流而行。行人們見到他們，紛紛投來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那眼神里，仿佛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復雜：

“你看那個年輕人，他是不是張塵？”

“就是那個倒霉蛋？聽說被系統坑得天天跑路還債，命都快沒了！”

“那是他！旁邊跟著的還是張玄景，那個醫館瘋子！嘖嘖嘖，這倆怎么走一塊了？”

“一個瘋子，一個倒霉蛋，天生一對吧……”

張塵聽得腦門上青筋直跳，差點忍不住回頭懟過去：“你們才是一對！你全家都是一對！”

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現在情況特殊，他可不想引起更大的關注，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口氣，默默地跟在張玄景身后。

滄風鎮北方，聳立著一座并不算巍峨的大山，雖不如名山大川那般險峻，但也有四五百米高，山腰處建著一座香火鼎盛的神廟。

一路逆行到此，張塵看著眼前的分岔路，立刻露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著通往山上神廟的石階走去：“行了，老張，機緣肯定就在神廟里吧？

那可是昨晚金光大作的地方，搞不好咱也撿個寶貝啥的……”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往石階上走，心里想著，雖然系統坑，但跟著張玄景這種高手混，說不定真能撈點什么好處。

然而，他剛走了兩步，就聽身后傳來張玄景淡淡的聲音：“錯了。”

張塵愣了一下，回頭一看，只見張玄景站在另一條路口，正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條向下的路。

“老張，您走錯了吧？”張塵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機緣在山上呢，您這是往哪兒去啊？這下面可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那條通往山下的路，正是進入大澤的方向。

滄風鎮東北靠山而立，而山下則是一片終年霧氣繚繞的大澤。

大澤中傳聞瘴氣密布，毒蟲橫行，更有許多好奇心旺盛的修士進去后再沒出來過，久而久之，這地方也就成了滄風鎮人眼中的禁地。

“喂，那地方是大澤，沒有東西吧？”張塵忍不住大聲提醒，聲音里透著掩飾不住的心虛，“神廟才是昨晚金光的地方，您老不會是搞錯了吧？”

張玄景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有山則名，有龍則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