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怔了怔,猛地撲到豬娃身上,笨拙地將嘴伸向豬娃的喉嚨。豬娃側身躺在草地上,胡亂踢蹬著腿,吱吱怪叫著,一口啃咬在黑黑的肩胛上,咬下一撮狼毛。
黑黑怪模怪樣地吼了一聲,仍然死死按住豬娃。
好樣的,不愧是狼種,白莎在心里由衷地贊嘆道。別說給敵手咬掉幾根毛,即使被咬破狼皮,咬掉狼肉,咬出狼血,也要和敵手周旋到底,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就是狼的本色。
黃黃瞪著一雙說不清是驚訝還是興奮的眼睛,蹲在一旁呆呆地望著鏖戰中的黑黑。
沒出息!白莎暗暗傷心。你應當撲上去幫助黑黑的,你應當撲上去和黑黑爭奪,看誰的牙齒能咬斷豬娃的喉管。
黑黑已經將稚嫩的狼嘴咬住豬娃胖嘟嘟的頸窩了。用力咬,狠勁地咬呀!溫熱的豬血將洗凈你身上虛偽的仁慈!
黑黑顯露出狼的暴躁兇猛的性子,不顧一切地用狼腦殼抵住豬娃的下巴頦……
突然,黃黃“汪”地叫了一聲。是的,是狗吠的“汪”,而不是狼號的“歐”,它不會聽錯。它愣住了,黃黃竟然叫出了狗的聲音。狗的吠聲圓潤而嘹亮,帶著對人類的諂媚;狼的號聲干澀而嘶啞,帶著對人類的仇恨。這是有原則性差別的。
這“汪”的一聲狗叫,把黑黑也鎮住了。黑黑腦殼從豬娃頸窩處探出來,惶惑地望望白莎,又望望黃黃,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白莎憤慨地嗚嗚低吼著,齜牙咧嘴威脅著黃黃。但愿能把黃黃身上的狗魂嚇掉。
黃黃根本沒覺察到,仍然像條討厭的狗崽子似的汪汪亂叫,眼睛里還流露出一種哀怨凄婉的神情,像個大慈大悲的狗菩薩。狗娘養的!不,明明是它自己生出來的。壞了,黃黃竟然跑到黑黑面前,使勁搖動尾巴,像是在乞求,對,是乞求黑黑放棄豬娃。
搖尾巴,這純粹是狗的習慣;狼是不搖尾巴的,狼的尾巴永遠像掃帚那樣拖在地上。
誰也沒有教過黃黃,黃黃是無師自通。
黃黃的血管里有一半狗的血液。
黑黑從豬娃身上跳了下來。豬娃撒開四蹄,像陣煙似的朝山洼左側一片葛藤密纏的灌木林鉆去。白莎趕緊追上去,重新叼住豬娃的耳朵,狼尾巴像鞭子似的驅趕著,把豬娃趕回黑黑面前。
黑黑望著黃黃,踟躕著不敢撲咬。
黃黃一個勁兒搖尾巴,一個勁兒汪汪汪學狗叫。黑黑一定是受到了感染,好奇地模仿著黃黃的樣子,也開始搖尾巴。黑黑尾巴搖得極不自然,撲騰撲騰,像條快僵死的蛇。汪——,汪——,黑黑也模仿著學狗叫,叫得拙劣,叫得難聽。
白莎氣得差點沒暈過去。它兇猛地躥到黃黃背后,咔嚓一聲將黃黃的尾巴咬了下來。
寧肯沒有尾巴,也不能要一條狗尾巴!
這一招真絕,黑黑的尾巴立刻停止搖動,像真正的狼尾巴那樣耷拉在地上。
黃黃尾根那兒鮮血淋漓,委屈地汪汪亂叫。
白莎毫無憐憫之心,又在黃黃脊梁上狠狠咬了一口,威逼黃黃朝豬娃撲去。黃黃驚駭地連連后退。
膿包,沒出息的狗崽子!
它撇下黃黃,嗥叫著在黑黑背后督戰。黑黑拼命往黃黃身上靠,仿佛是要靠到狗性上去。
豬娃趁機從包圍圈里逃脫出去,鉆進高高的斑茅草叢,一轉眼便無影無蹤了。
白莎佇立在山洞口一塊巖石上,怒火中燒。它絕對沒想到,黃黃空長著狼的身軀。假如任其發展下去,黃黃會把黑黑也演化成一條狗的。必須讓血的教訓喚醒黑黑狼的意識,壓抑它狗的意識。與其兩只狗崽子,還不如要一個狼種。
黃黃還在惟妙惟肖地模擬著狗的叫聲和動作,白莎再也無法忍受了,猛撲上去,一口咬斷黃黃的喉管。
黃黃倒在血泊中翻滾掙扎。
黑黑渾身顫抖,眼睛里蒙著一層晶瑩的淚花,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慌。
白莎伸出血腥的舌頭,怒視著黑黑。
——記住這血的教訓,你應當永遠是條狼!
——你想演化成狗嗎?狗是沒有好下場的!
——你不愿和你兄弟落到同樣下場,那你就應當撲上去!
突然,黑黑瘋了似的撲到黃黃身上,用銳利的爪子,用鋒利的牙齒,狠命地扒開剛剛斷氣的黃黃的胸膛,大口大口吞吃著溫熱的狗心狗肝狗肺,弄得滿身都是血污。
終于,黑黑從掏空的黃黃的胸膛里抬起頭來,白莎發現,黑黑眼睛里的淚水早已干涸,稚氣可愛的神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兇狠殘忍的眼光,陰沉著臉,用干澀的嘶啞的嗓子發出悲泣蒼涼的狼嚎。
黑黑經歷了這次血腥洗禮,變成一條真正的狼了。
黑黑走到它面前,神態嚴峻,冰涼的眼光盯著它柔軟的腹部,眼睛里放射出貪婪的目光。
假如有可能,黑黑會把它的胸膛也撕開的!它不禁打了個寒噤,但立刻,它又感到一種狼母親特有的自豪。敢于吃掉母親,敢于咬死父親,這才是真正的狼!
它歷盡千辛萬苦,它咬死帕帕,吃掉花花,現在又犧牲黃黃,不就是為了培養出這樣的狼種嗎?
是的,它生了三個狼崽,如今只剩下一個了。數量是減少了,但質量提高了。它消滅了狗的幽靈,它塑造了一個真正的狼的靈魂。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它覺得還是值得的。它深情地舔著黑黑身上的血污。哦,在這塊炎熱的從來沒有狼的土地上,今天,真正的純種的狼誕生了!
從此,白莎就帶著半大的狼種外出捕食。它要把黑黑訓練成匹克那樣本領高強的大公狼。
那天,它們追逐一頭巖羊,巖羊逃上一座懸崖,已無路可逃,黑黑勇敢地朝巖羊撲上去。就在黑黑的前爪搭上巖羊脊背的一瞬間,被死亡逼瘋了的巖羊凌空一躍,帶著黑黑滾下懸崖。
懸崖有數十丈深,底下是一片綠色的林濤。白莎悲憤地長嚎一聲,急忙轉身沿著山脊繞到懸崖下面去。
這是一座雄渾巍峨的大山,從山頂到山箐,少說要繞道十多里,等白莎趕到懸崖下那片樹林時,只見綠草地上有幾攤殷紅的血跡,黑黑和巖羊不見了。它順著殘留的氣味向山埡口尋找,不料遇到一場暴雨,把僅剩的那點氣味沖刷得干干凈凈。
五
芭蕉寨梭罕老爹和孫子農炳亨到小鳳山來打獵。農炳亨剛考上初中,是個半大小伙子,對打獵簡直入了迷。
一老一少今天運氣不佳,在山里轉了大半天,只打到一對斑鳩。太陽西沉了,梭罕老爹提議回家,但農炳亨央求道:“爺爺,再轉道山梁吧,興許能碰到頭馬鹿什么的。獵人空著手回去,多丟人哪!”
轉到小鳳山主峰下,農炳亨眼尖,一眼看見綠瑩瑩的草地上躺著兩只血肉模糊的動物。他奔過去,尖叫起來:“爺爺,快來看哪,一只小狗,還有一只巖羊!”
巖羊撞在一棵大樹上,腦袋開花,已經撞死了。那只小狗從懸崖上摔下來時,正巧落在鳳凰樹柔軟的樹冠上,彈了一下,落到地上,傷得不輕,但還有口氣。
“多勇敢的小狗,它奮不顧身地撲向巖羊,寧肯冒摔得粉身碎骨的危險,也不放過獵物,這才是真正的獵手呢!”農炳亨抬起頭望望高聳在紫氣祥云中的懸崖頂,贊嘆道,“爺爺,我要這條小狗。”
梭罕老爹含笑點了點頭。
于是,這一老一少扛著死巖羊,抱著負了傷的黑黑,回寨子去了。
半路上,一場暴雨把他們的蹤跡沖刷得干干凈凈。
黑黑是在農炳亨的懷抱里蘇醒過來的。它想起母親白莎曾告誡過它的,兩足行走的人類是狼的死敵,人捉到狼后,要剝皮抽筋的。它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拼命一躍,從農炳亨的懷里掙扎出來。
它想逃離人類。
它剛落到地上,左前爪和右后腿鉆心似的疼,才跑了兩步,渾身便軟得像棉花,癱倒在地。農炳亨趕緊奔過來,重新把它抱起,疼愛地說:“別害怕,小寶貝,我不會傷害你的。讓我們做好朋友吧。”
它雖然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農炳亨溫柔的語調,在它背上撫摸的深情的手,使它明白眼前這位少年對它沒有惡意。
“爺爺,小狗醒了。”農炳亨欣喜地朝竹樓上叫,“快拿稀飯來呀,我來喂。”
它確實餓了,一天沒吃東西,早餓得肚皮貼在脊梁上。
農炳亨把它抱在大腿上,然后用竹勺一勺一勺將稀飯喂進它嘴里。熱乎乎的稀飯吞進肚去,身上立刻有一種熱酥的快感。它從來沒有吃過用火燒熱的熟食。狼怕火。想不到火還有如此奇妙的好處,熱的熟食畢竟比生肉生血可口,而且會使吃者產生一種寧靜的心緒。
它一口氣吞下半盆稀飯。
肚子飽了,它嗚嗚叫了兩聲,身上和腿上的傷口仍然疼得厲害。農炳亨把從山上采擷來的金錢子、接骨風等傷藥放在石碓里舂成糨糊狀,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它的左前爪和右后腿上,再用夾板夾住,用白紗布纏牢。奇怪,傷口的疼痛立刻減輕了許多。
它冰冷的殘忍的狼眼里閃過一道熱光,就像凍土下的地熱、冰層下的暖流。它感激地望著農炳亨,明白眼前這位少年是它的救命恩人。
“好了,該睡覺了。”農炳亨輕輕把它抱進房柱下用磚砌起來的小狗窩,“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見!”
狗窩里鋪著一層柔軟的稻草,散發著馥郁香味,又暖和又舒服,它簡直要陶醉了。
它成了梭罕老爹大家庭中的成員。
梭罕老爹家是芭蕉寨西頭一幢金色茅草蓋頂的竹樓,樓上住人,樓下養著豬牛雞鴨,比人還高的帶刺的仙人掌筑成一道密匝匝的綠色的圍墻。圍墻內的動物和人都互不侵犯,和睦相處,氣氛和諧。
每天上學前和放學后,農炳亨便會把它從狗窩里抱出來,撫摸它,臉蛋貼臉蛋地親它,給它換藥,還給它端來盛著熱菜熱飯的瓦缽。它早已習慣了農炳亨身上那股氣味,遠遠聞到,就會條件反射似的產生一種親切感,高興得嗚嗚叫起來。
在農炳亨的悉心照料下,它傷好得很快。那天,它終于除掉腿上的夾板了,興奮得一溜小跑,在圍墻內轉了好幾圈。
“哎呀,爺爺,快來瞧吧,我的小寶貝傷好啦!”農炳亨高興得大叫起來。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它撒開腿向站在屋檐下的農炳亨跑來,一邊跑還一邊搖起了尾巴。它不想搖尾巴,但控制不了自己,好像是一種自然的情感流露,是激動的情緒達到白熱化的表現,是對主人表示感激、尊重、順服,向主人討好、獻媚、邀寵最好的禮節。
這是地道的狗性。
它甚至學會了狗吠,汪汪汪。
它身上本來就有二分之一狗的血統,只不過在白莎的威逼下,狗性被壓抑了,農炳亨用人類特有的溫情喚醒了它身上潛伏著的被壓抑了的狗性。
從此,每天下午,它都要跑到寨口去接放學回家的農炳亨。老遠一看見主人,它的尾巴就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越搖越嫻熟,越搖越漂亮,像朵美麗的矢車菊。
“爺爺,我們給狗起個名字吧。”農炳亨提議道。
“行啊。你念書識字,你給起一個吧。”
“瞧它的毛色,又黑又亮,就叫黑黑吧。”
“黑黑,不錯嘛。”梭罕老爹說。
農炳亨一把摟住它的脖頸:“好寶貝,你有名字了,黑黑,記住沒有,黑黑。”
它作為狼的名字叫黑黑,它作為狗的名字也叫黑黑。也許,這只是一種偶然。
從靈魂到體魄,它都有一半是屬于狼的。所以,當它完全像一條狗那樣生活時,它總覺得有點拘束。
譬如說吃飯吧,瓦缽里裝的是主人的殘羹剩飯,里面只有白米飯和爛菜幫子,偶爾才有兩根已啃光了肉的骨頭。雖然熟食比生食吃起來有滋味,吃慣了還會產生一種溫柔的情懷,但它是食肉獸,它不是吃素齋的和尚。它想撲食在院子里嬉鬧的雞群,但它明白主人是不會允許它這樣干的。它很想能飽餐一頓肉食,還有被咬斷的喉管里汩汩泉涌出來的帶著濃烈咸腥味的血。
未泯的野性引誘它干出了一件荒唐事。
它選擇了中午。農炳亨上學去了,梭罕老爹有午憩的習慣,院子里靜悄悄,沒有人影。它守在瓦缽邊等待機會。一只五彩尾翎的茶花雞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走過來,貪婪地瞅瞅瓦缽里的狗食,又膽怯地望望它,不敢靠近,又舍不得離開。它臥在離瓦缽兩步遠的沙土上,裝出一副慵懶憨厚的神態,閉起眼睛,但比雷達還靈敏的耳朵卻高高豎起,捕捉微弱的聲息。
雞爪子踩著土屑逼近了;雞喙試探性地磨蹭了兩下缽沿;終于傳來了啄食飯粒的聲音了……它知道又愚蠢又狡猾的茶花雞仍緊張地瞅著它的眼睛,它只要一睜開眼,就會把茶花雞嚇走的。它仍然閉著眼,憑聲音傳導,選準方向,然后暗暗屈腿用力,猛地躥上去——嗬!準確地撲到茶花雞身上,然后,敏捷地一口咬斷雞脖子。好極了,茶花雞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它津津有味地吮吸著雞脖子里泉涌出來的血。
都怪那些饒舌的母雞,看見茶花雞撲棱著翅膀倒下了,竟一起騷亂驚叫起來,真是少見多怪!它齜牙咧嘴,做出一副地道的狼的兇相,企圖警告它們別吭聲,但這些被人類寵壞了的家伙,反而嚷嚷得更兇了。
終于,被吵醒的梭罕老爹走下樓來。
梭罕老爹在一叢金竹背后找到了正在對茶花雞開膛剖腹的黑黑。一把明晃晃的鋼叉毫不留情地叉住它脖子,卡得它眼冒金星,然后,它被一條鐵鏈子結結實實拴在房柱上。叭的一聲,它脊梁像被火烙了似的疼,驚跳開去一看,梭罕老爹手持一根牛皮鞭,氣勢洶洶地叱罵道:“該死的畜生,竟敢到家里來撒野!”
梭罕老爹的妻子,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婆,也拖著哭腔嚷道:“賠我的寶貝茶花雞!賠我的寶貝茶花雞!”
“不教訓教訓它,怕會把牯子牛也咬死哩。”
鞭子雨點般落在它身上,脖頸上的鐵鏈子使它無法躲閃。鞭子在空中尖嘯,狼毛飛旋,皮開肉綻。它蜷伏在地上嗚咽。
母雞們都幸災樂禍地望著它。
它又被暴怒的梭罕老爹取消了午餐,感覺自己像被關在囚籠里,失去了自由,又饑又痛。
下午,農炳亨放學回家,解開它脖子上的鐵鏈,把它抱進懷里,輕輕撫摸它身上的鞭傷,流著淚,傷心地說:“疼嗎?很疼的。唔,把你揍成這樣,壞爺爺!不,不是壞爺爺,爺爺是為你好。唉,你干嗎要去咬茶花雞呢?你曉得自己做錯了,是嗎?老師說的,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不,是好狗。”
黑黑拼命搖動尾巴。它不希望愛它的主人傷心,它不希望自己挨餓,它不希望再被鞭笞一頓。
“你認錯了,你真是我的好寶貝。”農炳亨抹干眼淚,高興地笑了。隨即,他端來熱騰騰的溫馨的米飯,米飯里還有好幾塊肉呢。
它懂得了,和人類在一起生活,必須遵守嚴謹的生活秩序,不然就要受到懲罰。對于狗來說,人類手中的鎖鏈和鞭子就是法律。
也許在遠古時代,人類也是這樣一手拿著鞭子,一手拿著美食,調教和馴化了包括狗在內的許多野生動物。
從此,它把野性收斂起來,變成一條溫馴的狗。
半年后,黑黑長成一條健壯的好狗,細腰、長腿、尖耳,那副牙齒,連鐵塊都能咬出印痕來,真是人人見了人人夸。看家護院、攆山打獵,遠遠超出一般的草狗。
它成了和農炳亨形影不離的伙伴。
漸漸地,黑黑把白莎遺忘了,有時候更深夜靜時回想起來,也覺得像個遙遠的夢。
卻不料那天中午,在瀾滄江邊,白莎突然出現在它面前。
六
白莎滿世界尋找黑黑的蹤跡。
要是沒有那場可惡的暴雨,憑著它狼的靈敏的嗅覺,即使黑黑藏到天涯海角,它也會找到的。唔,這絕對是人類干的。它想,要是被豹子拖走了,總會留下一副皮囊和骨骸。它不愿意自己用三條生命換來的狼種就這樣在世界上神秘地消失了。狗有七條命,狼有九條命,它不相信黑黑會死。不,一定還活著,被人類捉走了。黑黑是它唯一的希望,它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黑黑。一連兩個月,它天天在山道上轉悠守候,夜里還悄悄摸進小鳳山周圍好幾個村寨,但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