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方才夸你懂事明理，你怎如此不爭氣！太子親設賞花宴，京中有頭有臉兒的貴族子弟都會去，那些個不入流的擠破頭都未被太子邀請，既是太子下帖，不管你想不想都得去?！?

沐心語和劉氏對視一眼，面上慢慢爬上幾分笑意。

竟敢忤逆父親，沐顏倒是長本事了。

劉氏笑而不語。

“父親不是怕我丟了您的臉面，我不去豈不是甚好？”

老狐貍既要又要，哪里有這么好的事。

“你……”

發怒的沐同景，揚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眼眸一轉，顏兒是不懂規矩了些，卻偏偏入了南蕭王的眼，也罷……！

“都好好準備準備，再過幾日便是賞花宴。”

輕哼一聲，甩袖離開。

“相爺……”劉氏十分不滿，本以為相爺會狠狠罰沐顏，哪里知道會如此縱容她。

看向季晚清的目光好似淬了毒。

沐心語語重心長，溫婉道：“姐姐如此不識好歹，可是要寒了父親大人的心啊！”

“寒心又何妨，不是還有劉姨娘捂著嗎？”季晚清

沐同景一走，劉氏臉上笑意褪了下去。

冷聲呵道：“沐顏，你這些渾話哪里學來的！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這般滿嘴污言穢語，我看京中誰敢娶了你回去?！?

“我體諒你母親走得早，待你如同親生女兒，我不求你對我如何敬重，而你如今卻反咬上我，真是叫我心寒。”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樣子，你待我如何，咱們心知肚明。”

劉氏聞言，冷笑出聲。

“語兒，我們走?！?

沐心語斜瞅著她，隨著劉氏身后而去。

幾日時間匆匆過去，劉氏和沐心語也沒再鬧什么幺蛾子，季晚清落得個清閑。

五更時刻，“咚咚咚……”門被敲響。

“大娘子，奴婢桃紅，今日夫人命奴婢來給你梳妝。”

揉了揉眼睛，季晚清掀開被褥，打著哈欠，慢慢悠悠打開房門。

“天都還沒有亮，賞花還是賞月啊！”

桃紅眼中閃過一抹鄙夷，這個大娘子哪里有相府嫡女的樣子，一副鄉下來的野丫頭模樣，二娘子現已經梳妝打扮好，正給老夫人請安，而她還要自己來喚，真是不及二娘子三分。

“大娘子，時候已經不早了，二娘子早早便等著你了！”

“行了，你進來吧！”

桃紅將手中端著的長盤放下，轉身看著季晚清詢問道：“大娘子，過來瞧瞧，夫人命繡娘給你做了三身衣裙，今日你要穿哪身？”

季晚清眉頭蹙起，“怎么沒有當日我挑的顏色？”

盤中幾件衣裙，一紅兩粉，顏色全部俗得嚇人，再看那繡圖，妥妥梅花三件套??！

季晚清抬手一摸，料子柔順綿密是上等沒錯，可這款式跟老嬤嬤身上穿的花棉襖有得一拼，穿去賞花宴算了吧，不出一日，她得淪為京中貴女們茶余飯后的笑柄。

挽起發絲打圈，她笑意盈盈開口，“沐心語今日得了幾件？”

桃紅被她盯得渾身發毛，頓了頓。

“回大娘子，同你一樣，也是三套衣裙?！?

“哦！給我簪發吧！”

瞥了眼鏡中的發髻，季晚清很是滿意。

“桃紅，你手藝可比上回要好得多！莫不是故意為之！？”

桃紅捏著發釵的手一抖，“奴婢沒有，大娘子說笑了，奴婢簪發也只是學了些皮毛，真正簪發手藝極好的當數劉嬤嬤。”

“罷了，我確是同你開個玩笑，瞧給你嚇的！”

半盞茶功夫過去。

季晚清沒睡醒困得腦袋都快掉了，又在打盹。

桃紅故意抬高了嗓音。

“大娘子，發髻梳好了?！?

閉著眼睛的季晚清，不停點頭，口中迷糊，“嗯嗯嗯，知道了。”

“那奴婢給你上些胭脂”，桃紅嘴角微勾，手指抹上厚重的脂粉，往她臉上按去。

手被擒住，劇烈的痛感傳來，“啊，好疼……”，桃紅失聲尖叫起來。

季晚清倏地睜開眸子，眼底一片清明。

“才想著要賞你點銀子花花，你看你，又不識趣了！”

她嘆口氣，慢慢松開桃紅的手腕。

胭脂中摻了藥粉，涂抹上臉，不出半日，她這張臉可就會面目全非。

“奴婢只是給你上妝，今日宴會，夫人囑咐奴婢，要給大娘子好好打扮一番?！?

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桃紅。

季晚清溫柔看著她，“方才是我不對，我半夢半醒中看見一只惡鬼朝我伸手而來，這才用力了些，可弄疼你了??？”

“奴婢無事?！?

嘴上這樣說著，心里暗道：要不是你是主子，我非得掐爛你的臉。

拿起胭脂，季晚清遞給桃紅。

“桃紅，你可知道這是京中哪一家出的胭脂？”

“奴婢不知，”自己當然知道，匯芳閣的精品，大夫人特意交代給她送來的，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訴她。

“你的膚色很適合這胭脂顏色，不如我賞你了吧！”

桃紅眼睛噌亮，“奴婢不敢要。”

前幾天她在府中對大夫人言語不敬，大夫人不可能給她這么好的東西。

“哎呀！你發髻梳得不錯，給你了！”

小丫頭是個有些聰明的，看她遲疑不決的模樣，季晚清心中已然明白，她也是知曉其中的貓膩。

胭脂盒塞到桃紅手中，不管她面上是何表情，季晚清往沐心語住處而去。

出來門口腳步停住，歪頭看著屋里的桃紅。

“把盤中衣物端上，跟我來。”

桃紅咬牙，收起胭脂盒放入懷中。

“是，大娘子。”

一抹朝陽緩緩升高，天逐漸亮起。

庭院外，還未入內，就聽到潺潺流水般的琴聲傳出，可見撫琴之人，技藝不錯，一曲彈得非常流暢，沒有絲毫生疏。

舉目四望，庭院里郁郁蔥蔥，窗前的花圃里，栽種著四時不謝的奇異花草。

腳步聲傳入沐心語耳中，透過窗戶，已見來人，琴聲戛然而止。

自春柳臉毀之后，她的貼身婢女便換成了二等丫鬟綠眉。

看著季晚清身后縮著脖子的桃紅，沐心語氣不打一處來。

“姐姐，你不在屋中跑來我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