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招賢令發出后,一家酒館的馬廄處,一員大漢額頭高聳如牛首,頭上有一個類似于牛角的裝飾品,色澤如同青銅,形如利刃或牛角,尖銳鋒利,雙目圓睜且泛著兇光,鬢發如劍戟倒豎,根根如鐵刺森然,胡須虬結如鐵索,隨風舞動時還發出類似金屬摩擦般的銳響。
身軀健碩如牛,臂膀粗壯如虬龍,肌肉賁起處青筋盤結,那背闊肌大的像是生出一對肉翅,皮膚粗糙似牛皮,站在那里像一截扎根大地的老樹,腰間系著虎魄刀。
馬廄里的正是上古猛獸“食鐵獸”,其牙尖爪利,吼聲如雷,在這人的身邊還有著十幾個與其服飾相同族人,裹著件鞣制得發硬的牛皮坎肩,背著弓箭與銅盾,腰間懸掛的青銅短刀,其獸牙配飾隨著步伐相撞,叮當作響,像一串移動的戰鼓,在這人左手邊,同樣有一員大漢,背上捆銅斧,那斧柄纏著防滑的皮,是用一頭斑斕猛虎的皮鞣制的。
“圣子,咱們九黎與中原本就……”身旁的那人欲言又止,誰都記得,去年秋收時,兵卒還與九黎人爭過稻種。
“爭稻種是家事。”那人的聲音像礦坑深處的巖石相擊一樣低沉,“豺狼闖進了家門,再掰扯誰該守門,那家就沒了。”他撫了撫食鐵獸的毛發繼續道“土地有疆界,血脈有親疏,但當豺狼妄圖越過邊境時,舉起的刀,便該朝著同一個方向。”
“我腦子笨,不知道這些,但我知道圣子去哪,我們去哪!”
………
在一戶家中,一員豹頭環眼,燕頷虎須的大漢正在看著院當心的石碾子上,五歲的小張苞正帶著兩小只(剛滿四歲的妹妹張星彩和三歲的弟弟張昭),用樹枝在地上畫兵馬對陣,奶聲奶氣地喊著“沖啊殺啊”。
“爹!你看我畫的丈八蛇矛!”張苞舉著樹枝跑過來,額頭上沾著泥灰,倒有些憨。
那漢子剛要笑罵一句“毛手毛腳”,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得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一個穿著普通的漢子滾鞍下馬,手里舉著一卷竹簽,扯開嗓子就喊:“邊境急報——東夷欲破拒狼,邊軍折損過半,元帥發招賢令,凡有勇力者,皆可自愿前往拒狼關集結,共御胡虜!”
他猛地站起身,那鐵塔似的身子擋住了半個院門,陰影里,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溜圓,沖出去單手就把他提了起來:“你說啥?邊軍折損過半?”
那人被他這氣勢嚇得想后退半步,但是被懸在空中,雙腳碰不到地,結結巴巴道:“是……是真的,夷人的騎兵已經滅了大蕭了,殺到拒狼了,沿途……沿途大蕭的村舍都被燒了……”
那漢子放下了他,沒再問話,轉身大步進了屋。片刻后,他提著那桿磨得锃亮的丈八蛇矛出來,他往馬鞍上捆行囊時,張苞追上來,拽著他的衣角:“爹,你要去哪?”
“去拒狼,找你云長叔。”那漢子的聲音甕聲甕氣,像從胸腔里滾出來的石頭,心中似有無窮的怒焰在燃燒,“那些披發左衽的畜生,敢踏我大炎的土地,老子去捅他幾個窟窿!”
張星彩和張昭也跑過來,小丫頭抱著張飛的腿,怯生生地問:“爹還回來嗎?星彩給你留了過年的柿餅。”
那漢子的心猛地一揪。他粗糲的大手摸了摸張星彩的頭,又揉了揉張昭的臉蛋,最后落在張苞肩上——這孩子才五歲,他是真的不舍。“苞兒,”他的聲音放緩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爹走后,你就是家里的頂梁柱。”
張苞挺了挺胸膛,攥緊了拳頭:“爹放心,我會用你教我的槍法,誰敢來欺負娘親和弟弟妹妹,我戳他!”(ps:小木槍)
“不是讓你動槍。”那漢子板起臉,指節叩了叩張苞的額頭,“是讓你看好家。灶上的米缸要記著添,你娘的藥得按時煎,星彩晚上怕黑,你睡她隔壁屋,聽到她哭就給她講爹爹和你云長叔不打不相識的故事。昭兒貪嘴,別讓他多吃涼糕,免得鬧肚子。”
他一邊說,一邊解下腰間的玉佩——那是塊玉,上面刻著個“飛”字。“這個你拿著,”他把玉佩塞進張苞手里,“要是村里有地痞無賴來搗亂,就把這個給里正看,他知道爹的性子,看到這玉佩,自會來幫你。”
張苞把玉佩攥得緊緊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梗著脖子不讓掉下來:“爹,我能護住家!”
那漢子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伸手狠狠揉了揉兒子的頭發:“好小子,有你爹的樣。記住,守家不是靠兇,是靠心細。等爹把那些胡虜打跑了,回來教你耍丈八矛,教到你能把院外那棵老槐樹戳個窟窿。(PS:個人認為這位應該是粗中有細的,不是純莽子)
這時,屋里的妻子扶著門框出來,眼圈紅紅的,手里捧著件縫好的軟甲:“帶上這個,邊關冷,夜里站崗……”
張飛接過軟甲,往肩上一搭,沒回頭看她,只對張苞道:“照顧好你娘。”說完,他抄起丈八蛇矛,大步跨出院門。那匹踏雪烏騅的戰馬像是通人性,在院外刨著蹄子,噴著響鼻。
“爹!”張苞突然喊了一聲,帶著兩個弟妹追到門口,“你要多殺幾個夷人!”
張飛翻身上馬,回手拍了拍馬背,那馬長嘶一聲,前蹄騰空。他勒住韁繩,回頭看了一眼院門口的三個孩子——張苞挺著小身板,張星彩舉著小手,張昭還在懵懂地揮手。只是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等著爹回來吃新麥餅!”張飛吼了一聲,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丈八蛇矛斜指天空,在身后揚起一路煙塵,這一句可謂是平地炸雷,響得不得了。
這兩人只是千千萬萬個家庭中的一個縮影罷了,官道上,不時有背著兵器的漢子往邊關趕,都是聽到招賢令去投軍的,有人認出了他,紛紛圍上來見禮,語氣里滿是敬佩。
那漢子勒住馬,環視著這些素昧平生的同志,聲音在夜風中傳開:“弟兄們,那東邊的夷人又來搶糧了,這幫披發的已經將一個國家滅了,他們將沿途的村舍全燒光了,俺們絕不能讓這些人進來!”
眾人轟然應和,喊聲震得林子里的宿鳥都飛了起來。張飛一揚蛇矛,指向東邊的方向:“走!讓那些披發的看看,我大炎的男兒,骨頭有多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