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誼一
- 江湖一夢之任采薇
- 顏不已
- 5929字
- 2025-01-27 12:05:00
思無邪帶著任采薇趕了一夜的山路,翻過了幾座山,繞了官道,走在鄉間小路上。
天亮時分,思無邪才發現,任采薇臉色發白,額頭掛滿一層汗珠。
思無邪有幾分生氣又有幾分難過,“你撐不住了,怎么不跟我說,硬撐做什么?”
任采薇苦笑了一下,正想說:我沒事,我還能趕路。
思無邪已經在她面前彎了腰,要背她。
任采沒有拒絕,趴了上去,竟然片刻就睡了過去。
她覺得周身好痛好困好累,她好像走不動了,但是周遭一片黑暗,她只有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才有可能見到光明,她不想困死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思無邪背著任采薇,只覺得任采薇越來越沉,越來越熱。
他一路上時不時放任采薇下來,輸內力給她療內傷。
只是內傷他能治,風寒他卻不擅長。
看任采薇的樣子,可能是得風寒了。
又趕了一段路,思無邪好不容易找到一農戶,家中有牛車的,買了一輛牛車和一些干糧,之后載著他和任采薇繼續趕路。
任采薇躺在牛車上,睡得昏沉,叫她醒來,也沒肯吃多少東西。
任采薇后來越來越燙,是風寒引起溫熱病了。
思無邪找了一些草藥,熬給任采薇喝,只是任采薇喝了也不見好。
思無邪思定畢,決定去附近小鎮抓藥。
天黑了,思無邪把任采薇藏在郊外的破廟里,他自己則去小鎮上為任采薇抓了幾副藥。
還順帶買了食物和干凈的女子衣裳。
夜里,他喊醒任采薇,讓任采薇換上干凈的衣裳。
任采薇勉勉強強換好了,她迷迷糊糊的,渾身無力,倒頭就睡。
思無邪扶任采薇靠著木柱子,他拿著勺子喂任采薇喝肉粥,那是他從特地鎮上給她帶回來的肉粥。
“張嘴!”思無邪很耐心,蹲著喂任采薇。
而任采薇也很聽話,張嘴喝了粥。
就這樣,思無邪一勺一勺地喂了任采薇一碗肉粥,而后又給她喂了一碗藥。
思無邪安置好任采薇,他也累了,只是他也不敢真的睡去。
他半睡半醒地守了任采薇一夜,天亮后又給任采薇喂了一碗藥,才繼續用牛車趕路。
晌午,思無邪來到一個岔路口,往左是羊腸小道,一路人煙村落稀少;往右會經過一座城,人多繁雜。
思無邪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任采薇,便帶著任采薇往右走了。
任采薇喝了兩副藥不見好轉,她不能再拖了,哪怕前面城滿是豺狼虎豹他也得闖。
進城前,思無邪給任采薇隨便挽了個新發型,特意用灰摸黑她的臉,隱去眉間胎記。
思無邪帶著任采薇進城,看完大夫,喝了藥,給任采薇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客棧,歇下。
這一切,倒是很順利,幸好鶴山的人還沒追到這里來。
任采薇看了大夫、喝了藥后,果然開始退熱了。
夜里,兩人呆在一個客房里,思無邪把任安置在床榻上,自己則打地鋪。
夜半,任采薇整個人漸漸清醒,會喊餓,要喝水了。
思無邪每次都是照顧好任采薇,自己再睡。
思無邪不敢逗留太久,留宿客棧一夜后,次日一早吃完早飯便退宿走了。
他把牛車換成了馬車,任采薇還病著,不能風吹日曬的。
思無邪帶任采薇駕車出城,卻看見了街邊告示欄處擠滿了人。
他路過時瞥了一眼,突然馭停了馬車。
再看一眼,果然是江湖通緝令!
思無邪已經許久沒見過這玩意兒了,到底是誰值得江湖各派興師動眾的。
他再往下看,卻是一驚。
思無邪扭頭,往馬車里看。
風微吹起了車簾,他看見任采薇趴在車窗前,看向告示欄處。
任采薇只見那告示欄正中,貼著一張江湖通緝令,還是彩畫版的。
畫上是個貌美女子,一襲淺紫衣。
“畫得不像。”任采薇小聲說了一句,同時目光轉向思無邪。
思無邪和任采薇對視了一眼,他看不清任采薇眼里的情緒。
他觸到任采薇的目光便轉回了頭,趕車走了。
思無邪遠遠看著城門,沒有封鎖,正常出入,畢竟這是江湖的事,官府不會多管。
出了城后,思無邪擇了一條小路,繼續西去。
任采薇靠在馬車門邊,她說:“江湖通緝令都出來了,看來余春和還是包庇了余景明。”
“不過也不奇怪,是我殺了她最愛的人,她怎會不恨我呢?”
“而掌門一向不喜歡我,此事之后,只會更加厭惡我的。他傾盡全力也要殺了我,把我的身世公布于江湖,他鶴山要清理門戶,造勢給更多的江湖人來誅殺我這個魔教余孽。所以,往后的路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此路注定充滿殺機。”
任采薇不給思無邪說話的間隙,繼續說道。
“思無邪,你還有退路,當你的身份也暴露,你就差不多同我一樣了。”
思無邪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才說:“別費那么多口舌力氣了,我答應過我爹,我一定會把你帶回西蜀的!”
思無邪心里暗想,反正我爹有沒有叮囑過,我有沒有答應我爹,她又不知道……
任采薇不再說什么了,閉目養神。
養精蓄銳才能更好應對漫漫前路,誰知道下一個路口會遇到什么呢。
*
其實,任采薇不知道的是。
在鶴山,那日,余春和說出了任孤舟身死的實情。
自從她師弟余景明誤殺了任孤舟起,她就日日良心難安。
余景明說:“錯殺了就錯殺了,難不成師姐你要供出我?”
余春和不做聲了。
余景明眼眶一紅,“好吧,師姐你去吧,你去告訴小師叔實情吧。依小師叔的性子,一定會一劍殺了我替任師弟償命的!”
余春和一聽這樣的話,心中一慌,臉色開始悲傷,她決不能讓小師叔殺了師弟。
“師姐,你別管我好了,讓我自己一人去死吧!”
余春和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流下了眼淚,“不,不能!”
“這事,師父也別告訴,師父雖不會殺我,卻會罰我面壁思過的,半生關鎖在崖頂的孤屋中,那樣我就不能天天見到師姐了……”
余春和流著眼淚,點頭了……
余春和雖良心難安,卻幫余景明掩蓋起罪行來了。
哪怕是余景明尋來顛倒黑白的認證老伯,她也只能幫著一起顛倒黑白了。
師弟死還是任師妹死,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任師妹去死的。
從那時候起,余春和心中的城墻就開始松動。
白天,表面上是人人尊敬的余師姐;夜里,卻晚晚被噩夢驚醒。
她心中的城開始搖搖欲墜,一切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直到她看見自己的師弟被殺死,孤零零倒在血泊中,那場景簡直和任師弟死時一模一樣。
那一瞬,她心中的城哄一聲轟塌落地,頓時變成一片荒蕪之地。
余春和心死如灰,自請上崖頂孤屋面壁思過。
她把自己困在那里,白天無盡地思念師弟,夜里卻再也不會被噩夢驚醒了。
原來,任師妹曾是那樣的痛苦,她才懂得……
而余春和的坦白,頓時讓鶴山炸開了鍋,只是鶴山的追殺不會因此而停歇。
湛無山說她雖然沒有殺害同門,卻也還是魔教余孽。
偏見是一座座無盡大山,跨不過去了。
在湛無山看來,任采薇就是鶴山之恥,染指他師弟,鬧出殘殺同門的事,敗壞了鶴山的名聲。
他甚至不想一下是余景明心生惡念才導致任孤舟死的,卻把這一切都怪在任采薇頭上。
他最親的師弟忤逆他了,他兩個出眾的師侄一前一后死了,鶴山雞犬不寧了……他越想越不甘心,他不能讓任采薇這個魔教余孽就這樣走了。
于是,湛無山一邊瞞著任白,派人繼續去追蹤任采薇;另一邊動身去了云崖門,并寫信給各派掌門,共商共誅鶴山叛徒、魔教余孽之大事。
其他各派掌門,其實并不想摻合他們鶴山之事,只是多少要賣湛無山一個面子。
何況,湛無山都把魔教余孽搬出來了,他們便紛紛附和,回頭都派一些人去追追,參與參與,不失面子。
于是,便有了江湖通緝令的流出。
*
思無邪任采薇兩人一路沿小路西去,小路坑坑洼洼,馬車并不好走。
任采薇風寒開始好了,思無邪打算到前面的鎮子,給任采薇再抓兩幅藥。
順便把馬車換成兩匹馬,騎馬快很多。
一進鎮子,思無邪就敏銳地察覺,氣氛不對。
他不動聲色,直奔藥鋪,下馬車時和任采薇打了個照眼,任采薇便知道有尾巴了。
兩人如常進藥鋪抓藥,完了,借道從藥鋪側面出去了。
果然,在外盯梢的幾個人,看見任采薇和思無邪沒有出來,進了藥鋪,才發現跟丟人了。
他們,趕緊從后門去追。
思無邪戴著面具,任采薇也戴起了帷帽,齊齊遮住了面容。
兩人穿過小巷,打算尋個偏僻的小路出鎮子,想必鎮子的進出的兩端大路已經埋伏好了,就等著他們出鎮。
兩人穿過三四條小巷子,忽與前方巷角轉彎的人打了個照面。
任采薇走的快,風半吹起她帷帽的紗布。
對方看清了她的容貌,那人頓時朝身后積極大叫,“快來!任采薇在此!”
任采薇這才看清對方的樣貌,對于圍剿她那么積極,原來是云崖門附近遇到的那對兄妹中的哥哥,好像叫宋允。
原是半年前,宋允在任孤舟那兒吃了癟。
回去之后,他打探到,那日多管閑事的兩人,竟是鶴山親傳弟子。
他一直氣不過,現在終于找到出氣的機會了。
宋允向家中自請去圍剿魔教,路上還遇到了一群各色各樣的江湖散客。
在他看來,任采薇不過喪家之犬,任人拿捏。
就在剛才轉角,宋允一下子認出了任采薇。
于是,他喊來了人。
任采薇知道宋允武功路數,倒是和思無邪一起幾下就打出了巷子。
她始終是硬不起心來,沒有下殺手,只是打傷了眾人。
只是,來者甚多,任采薇和思無邪躍出了巷子,他們就開始窮追不舍。
思無邪帶著任采薇從一窄巷子上山,打算翻過山離開鎮子。
出了鎮子后,除了被打傷的宋允,那一群形形色色的江湖散客,還在后面追趕。
追趕的那些人躁動不安,瞻視不定。
他們既想殺了魔教余孽,在江湖上博得一個好名聲;卻又害怕失手落得喪命的下場。
于是,他們不遠處跟著,卻沒敢一起上前圍剿兩人。
思無邪見這些甩不掉的尾巴,郁悶罵道:“不過是些蜂目豺聲、獐頭鼠腦、人面獸心之輩罷了!”
任采薇回望一下身后跟著的人,眼神一冷,說道:“他們還敢來,我就殺了!”
其實任采薇除了余景明外,沒有殺過人。
她身處江湖,雖從小就學武,她卻從來不喜歡江湖上的打打殺殺。
*
天黑了,思無邪和任采薇終于擺脫了身后的尾巴。
兩人來到一村子,又餓又累,思無邪打算向村民尋點吃的給任采薇。
思無邪敲開了一村民的房門,是一個蒼殘老者開的門。
思無邪道明想要點吃食時,不經意往老者屋里看,家徒四壁。
思無邪嘴上的話沒說完,心里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誰知那老者看向思無邪身后的任采薇,見她臉色有點不太好。
那老者竟然邀請他們進屋,給了任采薇一碗粥。
稱薪而爨,數米而炊的獨居農戶,竟愿意分給他們一碗清水粥。
任采薇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她身處鶴山,不愁吃穿,不理世俗人情,不懂民間疾苦。
如今她落入困境,一個在疾苦中的老者居然愿意幫她。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感激。
思無邪和任采薇分喝了一碗清水粥后,道謝,準備離去。
任采薇不想逗留,她覺得尾巴跟上會打擾到這個村子的。
任采薇臨走前,拿了一塊銀子悄悄放到飯桌上,正是她從東閣帶出的一塊藏身銀子。
兩人借著星辰之光離開了村子,走在寂靜無人的黑夜里。
思無邪走在前面,任采薇跟在后頭。
每當任采薇趕上思無邪,思無邪又會加快腳步。
如此來回幾次,任采薇便明白了,思無邪在前面給她探路,保護她呢。
任采薇忽又想起了她剛失憶那會,走夜路回鶴影峰。
師父讓她走前面,他自己斷后,也是為保護她吧。
師父,現在自己一人在鶴影峰上,這個時辰在干著什么呢?
任采薇想起了任白,只是一瞬她又搖頭,不要念著過往了。
鶴山一切結束了,她不可能再回去了,她只有向前走。
任采薇想到這里,便問思無邪,“一定要回西蜀嗎?”
任采薇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既已離開鶴山,隨便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為家也行,不一定要回西蜀吧。”
思無邪聽后站住了腳步,他說:“西蜀才是我的地盤,我才有能力看好你、保護你。”
“可是西蜀有圣女和右護法,他倆可不是什么善茬,我回去必定也會被他們暗殺……”
“不會的!”思無邪打斷任采薇,“你聽我的,我護你周全。”
思無邪回頭,看著任采薇說道:“其實,這正也是你的使命!你回西蜀,光復我們畫魂教。烏煙瘴氣的畫魂教是時候清一清了!”
任采薇不答。
思無邪見任采薇不答,有點害怕她不愿回西蜀了,又說:“況且卜算子和唐念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他們肯定要殺你的,以絕后患。”
“即便你不回西蜀,他們也必定派人來殺你。如此,倒不如,我們回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這是你父親和顧不放留下來的畫魂教,你總不想就讓它被卜算子和唐念搞得頹敗邪惡下去吧?”
任采薇聽到了顧不放三字,眼眸顫了顫,一會才應聲說,“好。”
*
任采薇和思無邪兩人趕了半宿夜路,休息了半宿。
清晨,樹林霧氣將散。
躺在大石頭上歇息的任采薇,被清晨的鳥叫聲喚醒。
她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朦朧。
她看見淺藍色的天空飄著薄紗彩云,聽著悅耳的鳥聲。
有一絲恍惚,一瞬間想不起自己這是在哪里了。
是在鶴影峰?和師兄去無塵谷路上?和師兄、阿顧北上回鶴影峰路上?
突然,鳥叫聲急促,還有群鳥噗嗤著翅膀的聲音有由遠傳來。
任采薇頓時清醒過來,她這是在逃離鶴山路上。
她回頭看思無邪,思無邪也驚醒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拎起包袱和劍,一骨碌站起,往前離去。
任采薇和思無邪兩人聽著后方樹林有馬蹄聲近至,前面又是長長的官道,一望不盡,而兩旁幾乎沒有隱身之所。
兩人便往左邊山坡去,躲藏一下,看下來者何人再打作打算。
兩人蹲在草坡后面,遠遠看見樹林里一群人,騎馬而至,為首的是宋允。
宋允竟然又結集了一大批人來,這些人個個眼神犀利、身強體壯,顯然不是昨日那批畏畏縮縮的人,倒是像見慣江湖腥風血雨的殺手。
那波人看見前面官道沒人,來路又沒人,正勒馬原地打轉,似乎在商量著什么。
宋允指了指山路方向,又指了指官道方向,似乎要兵分兩路。
思無邪看了一眼身側的任采薇,她病還沒好利索,他有點擔心等會跟追來的殺手干架會吃虧。
那倒不如讓任采薇先離去,他去引開那幫人?
思無邪正想著,任采薇已扯了扯他衣袖,指了指身后山路,小聲說道:“別想讓我自己先走,我們一起走!”
思無邪的心思被任采薇看透了,他吃驚,愣了愣,而后被任采薇扯著走了。
兩人走出幾丈路,忽握緊劍,戒備看著前方。
樹旁轉出一個高挑男子,黑衣仗劍,容貌上乘,生人勿近。
他先開口,“你還記得云凌嗎?我是他小師叔云桀,他拜托我來的。”
“不想被追上就快跟我走!”云桀說著,往草叢那邊去了。
任采薇和思無邪對視了一眼,她思考了一瞬,點頭。
然后,兩人跟了上去。
云桀帶著任采薇和思無邪,七彎八拐的,走了很遠的路,躲開了身后的追蹤。
他把兩人帶離了危險,便準備告別了。
臨別前,任采薇問云桀,“你出山了?還有為什么要幫助我們?”
云桀說道:“鶴山湛掌門在我們云崖門,號召每個門派都參與共剿魔教余孽,所以云凌最先知道此消息,他拜托我代表云崖門來了。”
“云凌阿姝他們都相信你,他們說不可能是你殺了任孤舟。而云凌他一直知道你是任孤舟最珍視之人,任孤舟雖死了……但肯定希望你能安活于世。”
“所以,云凌希望我在路上遇到你們時,合適時機悄悄助你們一把。”
任采薇聽得鼻子發酸,百感交集,她又想起了和師兄、阿顧北上回家的日子,那真是段好時光。
悲傷的情緒剛蔓延到眼上,任采薇忙調整好情緒,說道:“謝謝你,也請代我謝過云凌和阿姝。”
說到阿姝,任采薇便問:“阿姝現在還好嗎?恢復記憶了嗎?”
“阿姝和云凌成親不久后,便有了身孕,不久也恢復了記憶。”云桀說到這里,眼里滿是欣慰。
“那就好,謝謝你們。”任采薇說著朝云桀躬身一拜,云桀及時扶起了任采薇。
而思無邪也抱拳說道:“感謝云兄相助!”
云桀也抱拳回應:“就送到這里了,我的大部隊在后頭,幾乎各個門派都來了,我不能離隊太久,前面的路你們自己走了。”
“嗯。”任采薇應著,三人不約而同齊齊作揖拜別,而后一齊轉身離去。
素未謀面的三人,一場相逢后又各自離去。
沒有情誼,卻又仿佛又很深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