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淺儀和葉瀾鋒再此過后，葉瀾鋒沒有再怎么聯系過聽風樓，畢竟她也不是個傻的，玩笑歸玩笑，她倒是真覺得把何淺儀惹急了，會做出點什么事來

被洗清嫌疑的燕知則被轉移到了更舒適的院落

“竹韻齋”

名義上仍是“保護性看管”，實則監視更嚴密

何淺儀表面上將調查重心完全轉向二皇子，暗中卻將幾件關鍵物證——染血的手書絹帕、青銅密碼片、從舊庫暗格找到的碎瓷片，以及姜素惜對毒籽和尸檢的最終報告親自看管研究

表面平靜下，暗流洶涌

何淺儀再次在燈下展開那方染血的絹帕。燭光映照著暗紅的字跡和素白的底料

方瑾川正好送一些關于二皇子近期動向的卷宗過來

“何大人，還在看這個啊？”

方瑾川放下卷宗，目光也落在絹帕上。忽然，她“咦”了一聲，湊近了些，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絹帕的邊緣和質地，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雖然她沒有真見過，可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天香云錦，只因為書里對這料子的描寫實在是天花亂墜，什么好詞都往上懟

“這…這料子！這是‘天香云錦’！寸錦寸金的貢品！去年京城進貢總共才十匹！燕國公府再顯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把這么貴重稀有的貢品云錦，隨便給林姑娘寫血書？！”

方瑾川的驚呼如同驚雷

貢品云錦，這絕非林婉清一個侍郎之女，甚至燕知還一個國公府公子能輕易得到，更遑論如此“浪費”地用來書寫絕命書

何淺儀立刻將絹帕對著燭火更仔細地查看織法和暗紋，確認無誤

這確實是御用的天香云錦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旁觀的姜素惜，仿佛被方瑾川的話觸動，怯怯地開口了

“何大人…還有…還有這血跡…”

她指著絹帕上那些暗紅色的血漬

“我…我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這血漬滲透絹帛的紋路…邊緣…太過‘潤’了…不像是書寫時新沾的、倒像是…像是書寫前，就已經浸染在絹上的…舊傷血，被后來書寫的字跡覆蓋住了…”

她聲音越來越小

血書上的血，不是林婉清書寫時流下的新血，而是早已干涸的舊血，這封“絕筆信”的書寫時間，很可能遠在林婉清死亡之前

甚至…是在她遇害前就被準備好的？

偽造！

但是怎么會呢？按理來說，如果真是二皇子干的，怎么可能讓她用這么有代表性和指向性的料子呢

對于何淺儀來說她現在大概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需要證明的過程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枚一直未能完全破解的青銅密碼片“甲卯·亥·西·叁”上！所有的線索在她腦中瘋狂串聯！

“甲卯=年號紀年，當前年。”

“亥=時辰，亥時！山廟案發生的時間？林婉清遇害的時間？”

“西=方位？西庫？還是…西夷？！”

“叁=數字？第三？還是…三萬？！”

她猛地抓起筆，鋪開一張巨大的京城水系與秘密通道圖

她通宵達旦，眼中布滿血絲，將聽風樓提供的京城暗流情報、二皇子勢力分布、燕國公府隱秘產業、以及“西”這個關鍵密碼，進行瘋狂的交叉演算推演！無數信息碎片在她腦中碰撞、組合、篩選…

“西…西…西夷…血鴉閣！”一個名字躍入腦海！西夷是血鴉閣的據點之一，而血鴉閣歸屬于青衣十三樓，做派卻完全不同，他們是青衣十三樓中最為殘忍的一派

如果說聽風樓只是殺目標

那么血鴉閣則會把目標身邊的異己全部鏟除

就在這時，一份薄薄的、沒有任何署名的密函，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何淺儀案頭

她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頁清晰無比的錢莊密賬副本！記錄顯示

甲卯年亥月，一筆來自燕國公府隱秘賬戶的、數額高達三萬兩黃金的巨款，流向了西境一個代號“血巢”的錢莊

“血巢”正是血鴉閣在大胤最大的資金池

葉瀾鋒慵懶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我們也是支持你的啊，何大人”

“樓主說，賬本‘借’你看看，利息嘛…記燕小公爺頭上。”

何淺儀扶額，將賬本扔回去

她知道葉瀾鋒安的什么心，葉瀾鋒明白她知道兇手，但需要拿得出手的證據，所以她就故意送上拿不上臺面的證詞來氣她

“葉姑娘有這份閑心，多去做做你該做的吧”

何淺儀看著密碼片“甲卯·亥·西·叁”，看著密賬上的“甲卯年亥月”、“血巢”、“西”、“三萬兩黃金”

確實一切都對上了

甲卯（年）·亥（月）·西（血鴉營）·叁（三萬兩）！

這是一份買兇殺人的密碼指令和付款憑證，買的是林婉清的命付款方——燕國公府

最后一塊拼圖，要齊了

……

盡管燕知還已被“洗白”，盡管調查重心轉向二皇子，但姜素惜心中那份對林婉清死因的執念和對尸檢最初疑點的困惑，從未消散

特別是何淺儀秘密交給她檢驗的、從舊庫暗格里找到的碎瓷片內壁上那點深褐色的膏狀物

她明白自己不該多管什么，可是她心里那股對于真相的執著就是揮之不去

就這一次，我弄清楚到底是為什么就會離她們遠遠的……

這幾日她利用所有能接觸到的資源，查閱古籍，調配藥劑，甚至不惜以身試微量去感受藥性

結合林婉清的尸檢報告，一個真相逐漸在她眼前成型

……

深夜，姜素惜跌跌撞撞地沖進何淺儀的檔案室，臉色慘白如紙，眼中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火焰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份新的驗毒報告和一份補充的尸檢分析。

“何大人…錯了…我們都錯了！”

她聲音顫抖

“林小姐…她…她不是死于簡單的鶴頂紅！鶴頂紅灼傷了她的喉嚨食道，是致死的重要因素…但是！但是在她心肺深處…在血脈最核心的地方…我…我分離出了另一種毒素的痕跡！極其微量，卻霸道無比…是…是高度提純精煉的藍鳶尾籽毒素——‘相思斷’！”

她指著報告上復雜的圖譜和結論

“‘相思斷’！古籍記載，此毒需以特殊法門從‘藍魅’籽中提純，無色無味，微量即可隨血液直攻心脈，造成劇烈絞痛、麻痹，最終心脈斷裂而死！發作極快，與…與鶴頂紅的癥狀疊加，幾乎無法分辨！而且…而且這種提煉手法和混合使用的方式…”

她抬起頭，看向何淺儀，眼中充滿了憤怒

“…是…是燕家獨有的秘傳！殺人于無形，表面癥狀與普通劇毒無異！”

為了驗證，她甚至冒險用動物實驗了微量

“相思斷”混合鶴頂紅的效果，與林婉清的死狀驚人相似！

兇手是誰，不言而喻！燕知還不僅買了殺手，他本人，才是給予林婉清致命的真兇！他利用血鴉閣制造混亂和指向二皇子的線索

所有的證據鏈終于完整閉合，指向那個最黑暗的核心

何淺儀拿著鐵證，帶著葉瀾鋒、方瑾川、姜素惜，云歲晚以及大理寺精銳，直撲“竹韻齋”

然而，燕知還仿佛早有預料，人去樓空。只在桌案上留著一張素箋，上面寫著

“方小姐，地牢一敘。知還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