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契》§29天生異象(二)

自從那晚過后，娉晞像是受到了嚴重驚嚇一樣，每每睡在落依的旁邊，就忍不住離她遠一點，生怕自己再控制不住去吸落依的血……

落依沒有說什么，每次只是安慰她，自己沒事。既然選擇了要永遠保護她的這條不歸路，自己就沒有回頭的權利，只能默默的承受這條路所帶來的一切。

三天后的晚上，第二次封月在即。落依安頓下了娉晞，為了能讓她安心的睡去等待自己的消息，落依給她下了點術法。看見她已經睡沉之后，才離開了古堡。睡著的娉晞并不知道，落依這一去，她所熟悉的那個姐姐便再也沒有回來。

……

比三天前更甚的月光傾城，只是這時的強烈月光照射在身上就好像針扎一樣的痛。落依的額頭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但還是強忍著痛，企圖再次結印封月借來天異，只是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極似空靈之聲的聲音回蕩，在外界聽不到，就像一聲炸雷回蕩在落依的腦中:

你為何非要如此，若是失敗，你便是灰飛煙滅。連孤魂野鬼都做不成，這點你不知道嗎？

“我不在乎！我只要我妹妹能有個平常的生活！我不想她那樣隨意的被別人決定命運！那樣對她不公平！求求你！我怎么樣都行，你要任何條件我都沒意見！她是我親生妹妹啊！”

聲嘶力竭的喊完，突然一道白光擊射進了落依額頭中央的圖紋……

第二次封月結束。

……

睜開眼睛，周邊的一切顯得那么不真實，卻又都是真的:

檀香縈繞，玉紗珠簾，蓮花沁香，簾上珠翠流蘇，無風自動，互相碰撞鈴鈴之音。兩邊清水環繞彎道中盛放著如透明琉璃一樣的蓮花，千千琉璃瓣，晶瑩剔透，夾雜著白色的曼珠沙華。一片白色無不令人心生肅穆神圣。

這是哪？自己又怎么會在這。

落依手撐著地面，忽然注意到自己手臂上覆瀉重重疊疊的月色白紗，正起身子，注意到自己身上一身古代女子軟煙羅紗制寬擺羅裙，天衣無縫，找不出一絲瑕疵，腰間肘間盈盈淡藍色流蘇，寬大層層覆紗重疊的裙擺如旁邊的千瓣蓮，自己仿佛身處一朵荷蓮花心之中，一圈一圈，好像湖中投石而蕩漾起的漣漪。

從今以后，你便是這里的主人，在人界工作，與人遂愿，落定成契。吸取來交易人類的精氣渡回此處，永世在這里工作運轉它的存在，直到你死，你的靈魂只會在這里重生，生生世世皆是如此，不得背叛。否則你性命堪憂。

“是……”落依淡淡的應著，面色平淡，不帶一絲起伏。

如果有人前來交易于此，你便照做就是，可以取人血維持你自身，其他的，自己心中有數即可。若有人不按照契約執行，吸噬來人的魂魄祭祀天異。不得延誤。你現在可以先行離去。

落依恍神的點點頭，眼中無色，一步一步走出了這里，頓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蕪樹林，距離古堡并不遠。這個神圣如夢中樓閣清榭一樣的所在，名喚，契月閣。

……

落依回到古堡，一身瞿黑色的行裝，面無表情坐在床邊，伸手輕柔的整理娉晞的銀發，撫摸她的臉。娉晞感受到什么似的慢慢睜開眼，看見落依坐在床邊看著她，好像一塊石頭落了地，猛地一把牢牢抱住床邊的落依，有些泣不成聲:

“姐姐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情……”

“放開。”

“啊？姐姐？”

落依平靜的看著一臉疑惑的娉晞，不知怎的，那個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姐姐竟然一瞬間變得如此陌生……

“借天異成功了，我來封印你身上的力量。”

“這……嗯。”娉晞茫然的點點頭。落依閉了閉眼，用銀刀在手腕處劃了一道口子，然后伸手抵在娉晞的額上，周邊浮空出現六個血紅色，由落依的血結成的六芒陣封印圖紋，接連往娉晞的身上印去。觸及圖紋的一瞬間，娉晞突然雙目圓睜，仰天發出一聲異常痛苦的叫喊，卻好像根本不是她本人在叫。她的身體里隱隱約約有一個赤發女子的影子痛苦的掙扎，嘶喊，落依不為所動，加大了封印的力量。猛然娉晞感到身體好像一瞬間被抽空，整個身子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氣，身體失去支撐的直直往前跌去。

落依伸手摟住她在自己的懷里，周圍剛剛刺目的血紅之光漸漸散去。

“姐姐……封印了我全部的力量嗎……連同沒有變異的那些……那我，除了吸血之外……還和一個普通人類有什么區別……以后遇到危險，我也不能保護姐姐了……”

沉沉的說完，娉晞輕閉了眼睛，落依輕輕拍她的肩:“我不需要你來保護，小晞被封印了全部力量沒關系，因為以后，姐姐會好好保護你的。”

……

從那天晚上過后，娉晞漸漸的發現，從落依成功借了天異封印她的力量以后。她整個人就都變了，慢慢變得沉默寡言，性子孤冷怪癖，做事說話完全摸不著套路，不言茍笑。對娉晞的態度也變了很多，有時冷言冷語，卻從不傷及她的內心，可即使這樣，她可以舍命去保護娉晞的本性沒有變。縱使遇到一次惡鬼侵襲，她都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將娉晞拉到她的身后……她變了很多事情，可愛娉晞的這一點卻始終沒變，只不過，換了種方式而已。

三百年，她再也沒有笑過。

一天晚上，處理完契月閣的交易，月色甚好。落依便想出去走走，還是一身薄紗羅裙，就好像上帝遺落在人間的天使。

走了一段距離，在一個樹林的林口間，落依停住了腳步。悠悠的抬眼，周圍樹葉颯颯作響，曲徑通幽，沒有任何人:

“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沒有回應，只是有夜風呼嘯的聲音。

“你是這里的血族孤魂嗎，還是想讓我幫你做什么事。”

落依回頭看了看，嘆了口氣，似乎聽見有嚶嚶低泣的聲音。從頭上取下一根發簪，劃破自己的手腕，雙手垂血凝咒——血異術。

屆時，狂風四起，一名女子的身形時隱時現，忽然一名黑發少女顯在落依身前，半坐在草地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

“你是什么人。”

黑發少女抬起頭，看見一身白紗羅裙如古畫神女一般的月發女子，雙眸通靈剔透，晴澈無比，世間的絕美，傾國傾城，絕代風華。世間怎么會有這么美的女子……

“我，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忘記了……

黑發少女低了低頭，不敢看落依那樣一雙如藍寶石般的眸子，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一種不敬。可猛然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一絲不掛，沒有任何衣物遮飾，盡管對方也是名女子，但還是十分羞怯的雙手遮胸身體微屈，更不敢與那白衣女子相視。

落依無言，手中浮現一件白色長式紗衣，走到那女孩身前，蹲下身，將她用紗衣裹住身子。女孩抬頭望她，似乎在驚異她冰冷下的溫柔。

“謝，謝謝你……”

“你也是血族吧，與其在這里一直做孤魂野鬼，不如想想，愿不愿意幫我，做我的血傀。”

“血傀？這……”

“我不會勉強你，你若好好幫扶我，不背叛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給你個歸宿。”

女孩愣愣的聽完，又低了低頭，思襯了一會后，還是點了點頭:“好。”反正自己現在已無處可去……

“你若沒有名字，從今天起，你有名字，你就叫最軒，是我骨落依的血傀，幫我修整契月閣。”

“骨落依……是你的名字……”女孩喃喃的說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若做了她的血傀，就不能對自己的主人直呼其名:“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主人。”

“沒事，我不在意那些，你不必叫我主人，我不愛聽，以后你就叫我閣主。”說完，落依又在自己的左手腕劃開一道口子，里面流淌出鮮紅色的血液，把自己的手遞給最軒，她看了看落依后，便接過來，輕輕吸吮落依手腕上的血。

“好，你就是我的血傀，你好好幫我，我不會用像平常那些血族對待血傀的方式對待你，我會盡量好好用朋友的方式對你。現在，跟我回我的住處吧。”她吸了她的血，從今以后，她便永生是她的血傀，協助她修煉后來的天異煞。

由此，所有的一切，便都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