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時分。

當然，在地下城里其實大部分時間分不清白天黑夜，但赫米特還是習慣性地稱這段時間為“早晨”。

“起來。”她用腳尖踢了踢還在打盹的羅爾，“該出發了。”

羅爾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體內殘留的毒素依然讓他感到不適，但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很多。

其他兩個同伴用擔憂的目光看著他，顯然對即將到來的深淵探索充滿憂慮。

“別擔心，我不會讓自己的契約者死在路上。”赫米特抬手，溫和的白光從她掌心傾瀉而出，籠罩著羅爾的身體。

身體在變化，那種噬心般的灼燒感完全消失了，身體也輕松了，不再有任何疲憊感。

赫米特甚至貼心的從儲物戒指中翻找出了一套皮甲。

雖然一看就沒羅爾身上原本的破爛鎧甲好，但這套是她從死去的冒險者儲物戒指里找到的，她在上面覆了一層圣光，能抵御一點傷害。

“換上吧。”她將皮甲扔給羅爾，“別挑三揀四的，這已經是我收藏里最好的一套了。”

羅爾接過皮甲，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著上面的徽記，他認得這個標志，是一支著名傭兵團的裝備。

看來這套皮甲的原主人，大概也沒能從這里活著回去。

趁著她轉身去檢查其他裝備的時候，羅爾終于有機會仔細打量這位圣女。

即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及腰的白金色長發依舊柔順得令人驚訝，仿佛帶著某種神圣的光輝。

藍色的眸子像是上等的藍寶石，瞳孔深處隱約可見細密的魔紋，每當她施展魔法時，那些紋路就會微微發光。

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嬌小柔弱的身體被衣服包裹，卻掩蓋不住那優美的曲線。

只是，這樣的女人，未免....有些可怕。

羅爾還記得昨晚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收回目光穿戴整齊，不敢再多看一眼。

“走吧。”赫米特檢查完后，示意羅爾走在前面。

隨著深入，空氣中的硫磺味道愈發濃重。

通道里的蠕蟲比昨天更多了，這群家伙，繁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每過幾分鐘，就會有一兩只從巖壁的縫隙中鉆出來。

它們的體型不一，有些只有手臂粗細，像條丑陋的蛇在地上蠕動；有些卻能長到一人多高，布滿膿包的身體令人惡心。

但有羅爾頂在前面，赫米特的日子倒是輕松了不少。

“小心左邊！”她輕聲提醒，一邊掌心泛起微弱的治療術。

羅爾敏捷地閃身，避開一股噴射而來的毒液。

那些腐蝕性的液體在巖壁上留下一個個冒著青煙的坑洞，但他身上那件覆蓋了圣光的皮甲成功擋下了飛濺的酸液。

不愧是B級戰士，他的身手矯健得出奇。

即便在這種復雜的地形中也能游刃有余地躲避攻擊，時而翻滾，時而躍起，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劍鋒所過之處，蠕蟲丑陋的身軀便會被斬成兩段。

每當他受傷，赫米特就會給他一個簡單的治療術。

這種程度的傷勢根本不需要消耗太多魔力，一點點圣光就足以讓他繼續戰斗。

甚至釋放完一個，很快，她體內消耗掉的那點魔力就又能恢復。

增加治療積分的提示音不斷響起，讓赫米特的心情愈發愉悅。

看著羅爾在前面忙得不可開交，她反而有閑心欣賞起四周的石壁。

這感覺倒是不錯，有個免費的肉盾頂在前面，自己只需要維持最基礎的治療就行。

那些蠕蟲的攻擊雖然惡心，但在羅爾的牽制下根本碰不到她。

眼看一只體型較大的蠕蟲從頭頂突襲，羅爾不慌不忙地一個側步，長劍精準地劈開了它的頭部。

紫黑色的體液噴濺而出，在地上腐蝕出一片焦痕。

“往前一百米就到深淵了。”他一邊與新涌來的蠕蟲搏斗，一邊提醒道，“那里的硫磺氣體更濃，小心別吸入太多。”

赫米特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又是一發治療術甩出。

又是一群蠕蟲被清理干凈，羅爾身上的皮甲已經被毒液腐蝕出好幾個窟窿，但有赫米特的治療在，他就算有傷口也很快就恢復了。

擊殺了不知道第多少只蠕蟲，羅爾已經完全掌握了節奏。

他不再像最開始那樣狼狽，每一劍都恰到好處，不浪費一絲力氣。

有赫米特的治療在，他也不用擔心受傷的問題，可以放開手腳戰斗。

“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用。”赫米特看著他又一次精準地將一只蠕蟲劈成兩半，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賞。

羅爾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清理著前進道路上的障礙，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與其說是幫手，不如說是一個好用的工具。

但這樣也好，至少比死在這片地下迷宮里強。

沒有治療的小隊，等待商店補給的階段根本沒辦法繼續冒險。

“等等。”就在他準備繼續前進時，赫米特突然伸手攔住了他，“你感覺到了嗎？”

空氣中的硫磺味道突然變得異常濃重，那種刺鼻的氣味幾乎令人窒息。

即便隔著布巾，也能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

巖壁上的硫磺結晶開始微微震顫，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一些淡黃色的粉末從裂縫中飄落，在空氣中形成一片詭異的霧氣。

“是的。”羅爾警惕地握緊長劍，目光掃視著四周，“那些蠕蟲好像都消失了。”

確實，剛才還在不斷襲擊他們的硫磺蠕蟲突然全都不見了蹤影。

就連那些藏在巖壁縫隙中的幼蟲也銷聲匿跡，仿佛受到了某種威懾。

整個通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只能聽見遠處傳來氣泡破裂的聲響，還有某種低沉的嗡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深處呼吸。

赫米特閉上眼。

感知中，前方的能量波動突然變得異常強烈。

她清晰地捕捉到一個龐大的生命體。

那是一個巨大的存在，體型至少是普通蠕蟲的十倍以上。

生命能量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紫黑色，就像是被硫磺浸染過的污漬，在她的感知中留下揮之不去的惡心感。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那個巨大的能量核心周圍，還有無數細小的能量反應在不斷波動。

那些微弱的生命力像是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同時移動，又像是一群臣服于女王的工蜂在不知疲倦地工作。

赫米特能感知到，在那個巨大的生命體周圍，有大量的卵在孵化。

每一枚卵中都孕育著新的蠕蟲，源源不斷地為這片區域提供著新的獵手。

那些卵像是被某種特殊的能量包裹，在不斷吸收著周圍的硫磺氣息。

“是蟲母。”赫米特突然開口，“至少有二十年的生長期，體長應該超過三十米，目前正處于產卵的高峰期。”

“什么？！”羅爾猛地轉身，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是說.......你能感知到那么清楚的信息？這不可能......就算是最頂尖的感知型法師，也最多只能判斷出大致的生命反應......”

他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震撼。

蟲母本就是傳說中的存在，據說早在第一次地下戰爭時就已經滅絕了。

可現在，這位神秘的圣女不僅說出了它的存在，還能準確描述它的具體情況。

“感知范圍內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很清晰。”赫米特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為圣女的感知只是普通的探測能力嗎？”

“所以說......”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握劍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我們現在就在蟲巢的入口？”

“準確地說。”赫米特指了指前方昏暗的通道，“蟲巢就在深淵底部，那里有一個巨大的腔室，周圍全是產卵囊，它似乎在利用溫泉的力量加速幼蟲的成長。”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而且，它.....是變異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