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弦長嘆一聲:"或許是南宮離給她的打擊太大了些,讓她一時轉(zhuǎn)了性子。她越是這樣我便越是擔心。"
皇后抬頭望向窗外,窗外陽光正好。
"這孩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正是夏日,皇宮內(nèi)的花樹開的正艷,梔子花隨風輕舞,水渠中的蓮花吐露芳香,蝴蝶在園中飛舞,偶有兩只燕子自空中飛過,皇宮內(nèi)滿是生機。
觀此景象,靈珠沒有來的心情大好,在宮中多行了幾步。不知不覺間,早已離開御花園。
忽的,她遠遠地瞧見一個人。此人雙眸似刀刻一般深邃,一身墨色長袍,匆匆的出了皇上的朝龍?zhí)谩D侨怂钦J識的,正是三皇子諸葛政。見他走得匆忙,像是有要緊事。
大抵是皇上命他去辦什么要緊事吧。
跟在身后的初心好心的提醒:"小姐,我們走得有些遠了,是時候回去了。"
靈珠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走得太遠,怕自家爹爹等得太久,忙匆匆離去。
上官弦早已備好了馬車,正在宮門外等候,見她來了,上官弦笑罵:"到底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剛放你出去就跑的沒影兒了!"
上了馬車,馬夫鞭鞭打馬,一行人回府去了。一路上上官弦不斷地說著什么,靈珠卻根本沒有記在心上。她悄悄地撩開馬車上的簾子,風輕輕的吹來,甚是舒服。
見她如此,上官弦輕點她的額頭:"這點你倒是你和姑姑像極了,上了馬車便要向外面張望!"
靈珠揉了又額頭:"說明這才是有著相同血脈!"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怎能叫人不羨慕?
只是她沒有想到,上官弦亦是沒有料想得到,就在他們出宮后三日,皇后便被送出了宮!
那日,皇城外淅瀝瀝的下著小雨,皇后坐在馬車上透過簾子望向外面的風景。身邊的侍女幫著將一些日用之物搬到了另一輛馬車上。
皇后癡癡的望著簾子外的皇宮,記憶仿佛還停止在昨天--
昨天,皇上又來看她了。
他坐在床榻邊,身子挺得筆直:"皇后,近日來身子可好?"
她坐在床上欠了欠身,笑的可人:"托皇上的福,臣妾近日身子并無大礙。"
皇上將她的被角掖好:"那是極好。朕已經(jīng)失去一子,可不想這個孩子也遭受同樣的命運。"
皇后掩嘴一笑:"皇上這說的是什么話,宮人伺候的極好,這孩子定會順利生下來的,皇上大可放心。"
"那就好。"皇上話雖如此,但卻依舊是一臉的嚴肅。
"宮內(nèi)妃嬪極多,難免有一個兩個不安分的。這樣,明日你便出宮,去安順行宮靜養(yǎng)安胎。待朕的子嗣降生之時再將你接回來,皇后意下如何?"
那話中的意思,她怎會不懂?他是怕宮內(nèi)上官家的勢力在皇族之上,害怕有一天會牽連到他,就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她送出宮去。上官弦再怎樣也不過是個兵部尚書,沒有了自己這個皇后撐腰只怕他也不敢怎樣。
"娘娘,都打點好了,可以上路了。"隨身侍奉的宮女在馬車外道了一聲,皇后將挑著簾子的手收回,整理了一下蓋在腿上的毛絨毯:"走吧,上路!"
馬車在雨中飛馳,漸行漸遠。
此去安順行宮,怕是宮內(nèi)要有一場變故了。
皇后被送出宮去,上官弦也是得了消息的。他急的在屋內(nèi)踱步,口中念叨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而在靈珠看來,父親的擔心是必要的。上官家的勢力在宮中的確是大了些。若是不除,日后皇帝定要吃虧的。
只是若皇帝真的要對上官家動手,做皇后的恐怕也是無能為力。縱使她管得住皇上,此時皇后已被安頓在距京城三百里外的安順行宮,就算得了消息一時半會兒也絕對趕不回來。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早的準備一些家當,若是皇帝當真趁著這個機會對上官家下手,至少也有一些保命錢。
事不宜遲,靈珠向上官弦索要了一些之前的珠寶,到當鋪全部換成了銀子,藏在自家后院密封已久的水桶里。
上官弦顯然沒有想到自家的女兒竟會與自己想到一處去,顯得有些吃驚。但靈珠休夫以來性格上的種種變化,上官弦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他只當自家的女兒是受了打擊,性格有些變化罷了。
得到了上官弦的允許,靈珠將家內(nèi)一些較為值錢的明器那到當鋪中變賣。她聰明得很,每次只賣掉兩三個,免得一次賣的太多引起懷疑。
做好一切的準備,靈珠坐在自己的房內(nèi)盤算的。但愿一切只是他們多慮了。
天漸漸黑了,一輪明月高懸于天空,旁邊還點綴了幾顆小星星。
靈珠躺在床上將燈熄滅,早早的躺在床上歇息了。今天跑了好幾家當鋪,又將沉甸甸的銀子裝進大號的水桶中,忙碌了一天她的確是有些乏了。沒有脫下衣服,和衣睡去。
風輕輕的,烏云將月亮遮住了大半。雖是明月此時卻發(fā)不出光芒。這種天氣最適合賊人夜間活動了。
果不其然,一個黑影翻墻進了上官府。見他在樹下土堆中胡亂的翻著什么,又小心的將土堆了回去。
他左右走打探了一下,見院中無人,便飛身上了二樓。
二樓就是靈珠的房間。雖然那人盡量將自己的腳步壓到最低,卻依舊逃不過靈珠的耳朵。她忽的從床上坐起,一雙耳細細的聽著,生怕漏掉任何聲音。
家里來賊了。
若是在之前,靈珠一定會大叫著抓賊的。而如今她卻冷靜的很。慌亂的喊抓賊只會打草驚蛇,待家中的仆人趕來的時候只怕那賊人早就已經(jīng)跑了。
靈珠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后,將耳朵貼在門上。
果然,腳步聲更重了。正一步一步的向這邊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此時,那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外,與靈珠僅有一門之隔。他停住了腳步,沒有推開門也沒有走開。
靈珠握住門的把手,做好充分的準備。如果那人打開門,她就可以在瞬間將他按倒在地。
門外的人也將手緊緊地握住了把手,像是在聽屋內(nèi)有沒有聲音。
三,二,一!
兩個人近乎同時打開了門,靈珠上前想要抓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向后一閃身,靈珠抓了個空,靈珠想要接著微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只是那人早就用黑色的面紗將自己的臉擋的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眼來,死死的盯著自己。
靈珠一拳照面門打來,那人向左一偏,又打了個空。
靈珠又打,那人一一閃過。這蒙面人顯然不像與靈珠交手。從二樓直接跳了下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該死,竟叫他溜了。所幸自己未丟失什么重要的東西。
聽到樓上有聲音,初心忙跑了上來:"小姐,出什么事了嗎?"
靈珠淡淡的答道:"無事,我睡不著出來活動一下罷了。"說完便回房,重重的關(guān)上了門。
若是再叫我見到你,我定叫你敗在我手下!
靈珠沒說,上官府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賊人跑了進來。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皇宮內(nèi)。
"南宮離,你那可有上官弦的什么消息?"皇上站在窗邊,拿著一只長羽逗著籠中嬌貴的鳥兒。
南宮離跪在一旁:"回皇上,暫時沒有什么確鑿的消息。"
皇上沒說什么,站在一旁繼續(xù)逗著鳥。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幸虧朕不僅僅將此事交給你。政兒。"
聽父親在叫自己,諸葛政從屋外走了進來。剛剛屋內(nèi)說的一切他早已聽得一清二楚:"回父皇,孩兒已找到上官弦策反的證據(jù)!"
皇上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做得好,政兒辦事得當。來人!"
一旁的太監(jiān)顯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皇上道:"廢太子,三皇子有功,立為新太子!"
他雖仍在逗鳥,目光卻極其深邃。
皇帝的詔書在第二日早朝時由丞相宣讀,上官弦仿佛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下來了。
皇家終于向上官家這棵宮內(nèi)朝政根基頗深的老樹舉起斧子了。一時間京城內(nèi)廢太子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傳到了城外。皇后留在城內(nèi)的眼線還未將消息傳出來,消息就已經(jīng)傳到三百里外的安順行宮了。
皇后隨時早料想到了,但聽到消息時心還是猛的一痛,頓時泣不成聲,一氣之下摔了一套上等紫砂茶具,撕毀了幾幅價值連城的畫卷。當知道皇帝上朝時夸獎新太子諸葛政時有氣得撕掉了數(shù)匹上好的綢緞。
與自己的父親比起來,靈珠卻淡定得很。
不過幸好,自廢太子之后皇上并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動作,上官弦在擔驚受怕了一些日子之后發(fā)現(xiàn)皇上并沒有對自己怎樣,也就放下了心來,一切也恢復(fù)了正常。
既然已經(jīng)做好最壞的打算,現(xiàn)在也沒有必要擔驚受怕的。相比之下靈珠還是更加關(guān)心顏家的滅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