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家眷,吳頤山就帶著龔春出門了。一路上行人絡繹不絕,集市上特別熱鬧。丁蜀鎮盛產陶瓷,除紫砂外,還有青瓷、均陶、彩陶和精陶。吳頤山他們走到集市中央時,頓時被種類煩多的陶瓷看了個眼花瞭亂。
他們走到一個攤位前,老板熱情的上來打招呼:“客官,看看瓷器呀?”
吳頤山對陶瓷頗多研究,能一一說出這些瓷器和種類和大概的名稱。吳頤山指著攤位上那件梅瓶對龔春說道:“老板,把那件梅瓶拿過來我看看。”
老板聽他說完,一邊小心翼翼的把梅瓶拿給吳頤山,一邊說道:“客官,這個梅瓶可是一塵大師親手制作的,名字叫作三羊開泰瓶,正經的宜均釉!這可是真正的精品,出了我這個攤子您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吳頤山一邊讓他把梅瓶放在桌子上,一邊他細的鑒賞。這個梅瓶制作的相當精美,釉色為灰藍色,絢麗渾厚,正是均釉獨有的特色。造型則是三羊開泰的造型,看上去端莊大方,寓意也很好。
吳頤山剛剛由賦閑在家,轉任了宜興知府,應了否極泰來的景兒,正巧又見到了一個三陽開泰的梅瓶,自是十分歡喜。他伸手拿起梅瓶,湊近了看,端的是越看越喜歡。
把瓶子翻過來,看瓶底時,底款落的正是一塵的款。從底部做工來看,能看出來,這是純手工制作的,而且相當精美。只是這位一塵大師是誰,吳頤山卻沒有什么印象。按說能做出如此高水平的瓷器,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怎么沒有聽過呢?
吳頤山對老板說道:“這個瓶子制作得很好哇,一塵大師應該是一位高人,只是在下卻沒有聽過,老板能否給介紹一下?”
老板聽他說完,就說道:“一塵大師?客官你說的是一塵和尚吧?這一塵和尚呀,在丁蜀鎮可是大大有名的存在,但他出名卻不是因為瓷器出名,而是因為他太過癡呆而出名。他本人十分喜歡做紫砂壺,但這紫砂壺在本地并十分出名,他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倒是他這份兒癡呆,給紫砂壺平添了幾分名氣。”
吳頤山點了點頭,說道:“老板,你是有所不知,只有最純粹的人,才能把一件事做到極致。這一塵和尚能做到癡呆的程度,也不是凡人吶!”
老板點點頭,陪笑道:“他確實不是凡人,倒像個傻子,哈哈!只是經他之手出品的瓷器太少,我這一件,還是保存了好幾年的寶貝。他做的紫砂壺倒是挺多,只是一件也不賣,說是什么還沒有做出最好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吳頤山笑了笑,說道:“珍藏了好幾年的寶貝?怕是你好幾年都沒有賣出去吧?”
老板說漏了嘴,當下也不抱怨,只是暗自煩惱,口中說道:“客官您要是真心想要,在下倒是可以給您便宜一點。”
吳頤山聽他說這一塵和尚善做紫砂壺蓋,就想到宰相大人的壽禮,不是正好有著落了嗎?他擺了擺手,對擺攤老板說道:“這樣吧,這件梅瓶在下就收了,也不要你便宜,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你只要把一塵和尚的事說清楚一點就行。”
老板聽他這么說,倒不好意思起來,對吳頤山說道:“這一塵和尚嘛,就是金沙寺的一個和尚,三十幾歲年紀,整天瘋瘋顛顛的,就知道做紫砂壺,丁蜀附近都知道他,您上金沙寺一打聽就知道。”
吳頤山說道:“那他有沒有做出什么名品呀?”
老板說道:“他哪里做過什么名品!平時他做壺都是做一把摔一把,說什么沒做出什么韻味。咱也不知道這韻味到底是什么味的,就知道這個人怪得很。不過要找他,倒也好找,只須上金山寺就能找得到。”
吳頤山又問道:“這位大師平時癡呆嗎?”
老板說道:“平時不呆。他不做壺的時候,倒是挺正常的,像個平常人,只是做起壺來就癡呆了。這件事傳出來,也成了我們這里的一樁怪事。”
吳頤山說道:“嗯,這件事倒是挺稀罕的,真想拜會一下這位大師。好了,這是你的瓶子錢,瓶子給我包起來吧。”
吳頤山非常滿意,這一下,不僅得了個非常好看的梅瓶,還得知了一位大師的消息。總之挺劃算的。
老板一邊把這個三陽開泰瓶包起來,一邊對吳頤山說道:“這位客官,小人再免費送你一個消息,你若是想要尋找一塵和尚,倒也不必費心到金沙寺跑一趟。這一次陶瓷節,有一個斗寶環節,這個一塵和尚也會來參與,您若是觀看斗寶比賽,多半能見到這個一塵和尚。”
吳頤山說道:“如此甚好,倒要瞻仰一下這位大師的風采。”說罷,接過小攤老板遞過來的瓶子,接著在集市上轉悠。
再往前走,一些精品陶瓷也開始慢慢多了起來,吳頤山甚至看到了仿制的青瓷谷倉罐、龍頭荷花缸等等。這些在前朝時期就已經出現過的珍品,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但丁蜀仿制品也是做工精湛,在某些方面甚至不輸真品。若是擺在家里,也具有紀念意義。
只是這一次吳頤山只是仔細的觀看,不再輕易出手了。
走著走著,吳頤山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見一個東西,而這個東西,絕對不可能在丁蜀這個地方出現。這居然是一個天藍釉鵝項瓶!雖然以吳頤山的眼力,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個東西是宜興窯的,但是這個鵝項瓶的鵝首、鵝頸設計得十分精致,微微張開的鵝嘴、充滿神韻的眼睛、彎而勻細的鵝頸,每一個細節都顯得生動而富有生命力。
先不說這個瓶子做得十分生動,只看這瓶子的做工,鵝首下彎的弧度,這是典型的宮庭手法!這是宮庭用品才具備的特征!這件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吳頤山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