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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猶豫(新年快樂)

古人講求言簡意賅、微言大義,深刻道理往往蘊含在極為精練簡潔的文字里。

因此,別看《尚書》只有區(qū)區(qū)兩萬字,論篇幅還不如后世幾章小說長,但其中包含的內(nèi)容卻十分豐富厚重。

《尚書》本名《書》,堪稱華夏最古老的皇室文集,內(nèi)容包括虞、夏、商、周各代的史實記載、君臣交談內(nèi)容、國家文告等等,相傳由孔子帶領(lǐng)弟子編撰而成。

有兩個版本。

一者是前朝文帝時伏勝所傳,也即《今文尚書》。

插一句,未來漢獻帝劉協(xié)的皇后伏壽,就是伏勝的后人。

兩漢綿延四百載,濟南伏氏始終屹立不倒,傳家經(jīng)書之威力由此可見一斑。

《尚書》的另一個版本,是前朝魯恭王拆孔子故宅時從一面墻壁中發(fā)現(xiàn)的,因其是用先秦六國的字體書寫,所以也叫《古文尚書》。

所謂古今文之爭指的就是,始皇焚書之后由學者們背誦用隸書寫成的儒家經(jīng)典(今文),與民間相繼發(fā)現(xiàn)的始皇之前由古文字書寫的儒家經(jīng)書(古文),之間的爭端。

也是儒家內(nèi)部為爭奪話語權(quán)、解釋權(quán),而興起的爭斗。

或許其中有純粹為學術(shù)而爭的儒士,但大多數(shù)爭端本質(zhì)上還是因為“利”、“祿”。

但不管怎樣,無論哪個版本,作為儒家五經(jīng)之一的《尚書》,內(nèi)容都包羅萬象,很難用一兩句話概率。

當然了,如果直接說《尚書》講的是堯舜至秦穆公時期發(fā)生的歷史大事以及相關(guān)重要文獻資料,也沒錯。

但這太空洞了,肯定不是劉陶想要的答案。

對于劉珩來說,劉陶其實是等閑難得見到的大人物,值得他慎言慎行,尤其后者好像已經(jīng)不再懷疑他和趙謙被殺一案存在關(guān)聯(lián)。

至少也要留下一個好印象。

亂世將臨,危險數(shù)不勝數(shù),任何一點資源都不能浪費。人脈,也是資源。說到底還是劉珩的起點太低了,任何一絲機會都不能輕易放棄。

最關(guān)鍵的是,劉陶還擺出一副坐而論道的樣子,這就更讓劉珩壓力倍增。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都很喜歡給他人寫評語,比如許劭兄弟主持的汝南月旦評,就是其中最為顯著的代表。

萬一劉陶認為他不學無術(shù),給個差評,傳揚出去,劉珩在士人當中的名聲就臭了。

在這年代,名聲臭了,意味著這輩子基本也算完了。

所以面對劉陶的考校,劉珩表現(xiàn)的非常慎重。

他沉吟良久,才回答道:“依小子愚見,《尚書》卷帙浩繁數(shù)十卷,所言不過敬天、尊君、明德、慎罰、保民十字而已。”

劉陶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又問:“何為尊君?”

“君為臣綱。”

“太籠統(tǒng)了。”劉陶很不滿意,“具體說呢?”

劉珩想了想,給出這個時代的標準答案:“天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持載之。”

“這一句的確是能解釋,但老夫能感覺到,你好像并不認同董子此言?”

劉珩當然不認同。

無論再怎么跟他強調(diào)君權(quán)神授,他也不會認同所謂的“君主如天般覆蓋和養(yǎng)育臣民”。

開什么玩笑,當今天子有什么功勛么?做過什么對天下百姓有益的事情么?

如果沒有,那么憑什么要求他尊君?

更何況,趙謙被割破喉嚨會死,劉宏就不會死了?橫死的天子,難道少了?

既然終究會死,那就還是人而已,扯什么神?

劉珩承認天子的權(quán)勢,但他絕不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崇,尤其此時的天子還是劉宏。

若是有朝一日看到天子車架,說不得也會來上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不過,這些話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肯定不能當著劉陶的面說出來。

劉珩假裝羞赧:“倒不是不認同,只是年紀尚小,還未能盡數(shù)理解圣人之意。”

劉陶認真看了劉珩一眼,顯然不信后者的解釋,但到底沒有揪著不放,而是繼續(xù)問道:

“何為慎罰?”

“這是說,如果刑罰權(quán)不被制約和限制,就會異化成國家暴虐的工具。所以書中說‘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jīng)’。”

“茲式有慎,以列用中罰。”劉陶嘆了口氣,“來到安邑后,我就一直在想,趙謙犯下的錯是否需要以死亡償贖?即便他罪該萬死,可難道不應該交由朝廷審判,明正典刑么?”

見劉陶又將話題扯到趙謙身上,劉珩有些無奈,但當他聽清楚劉陶的意思,卻忽然很想笑。

如果朝廷真的會趙謙,他早就死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還能一直活著禍害人?

“在下只是個亭長,位卑職小,不明白劉公的意思。”

“不,你明白。”

劉陶搖搖頭,忽然轉(zhuǎn)移話題,問起了劉珩家事,“你祖父、父親,都從過軍?”

“是,在涼州與亂羌廝殺過。”

“也是忠勇之家啊。據(jù)說,你祖母本姓皇甫?”

“是。”

見劉陶將自家情況了解的如此清楚,劉珩心中更加警醒,此人果然是有意而來。

劉陶恍若不覺:“是安定皇甫氏的那個皇甫?”

“在下祖母的確出身安定皇甫氏,只是與主脈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遠了。”

“皇甫威明少明經(jīng)術(shù),道為儒宗,甘入黨籍,可稱賢良,實乃我輩楷模。”劉陶感嘆一句,接著說道:“離得再遠也還是姓皇甫,沒想過去跟著皇甫氏的大儒學習經(jīng)術(shù)么?”

“確是想過,只是時機不對。”

劉珩并沒有說謊,他的確差點跑去安定郡游學。

事實上,前兩年家中已經(jīng)安排妥當,皇甫氏那邊也同意了,只是恰逢劉珩父親過世,不得不終止行程。

等到今年,他反而又不敢輕易出門了。

因為河東距離安定并不近,一個月的時間可能都無法往返一次。

而且游學不比其他,花費的時間更加難以預計,說不定數(shù)年之內(nèi)都無法返回。

所以劉珩早就打消了游學的念頭。

沒辦法,形勢不允許啊。

“這樣啊。”

劉陶沒有再說什么,徑直起身,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好似遇到了什么難以抉擇之事。

片刻之后,又自顧自搖了搖頭,走出了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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