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宋弦月推開趙綏的店門。
趙綏正興致勃勃打算購置一堆仿品,宋弦月看著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心里泛起一陣煩悶。她走上前,輕輕拉住趙綏的手,眼神堅定而沉默,趙綏看著她,滿心疑惑卻也乖乖跟著出了店。
兩人漫步在街市上,宋弦月的目光掃過一個個攤位,最后停在了幾樣實用的物件前。
她精挑細選,用不多的錢淘到了心儀的東西,又從包里取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里面整整一百萬現金,那是她為數不多的積蓄,她遞過去時,眼神里滿是決絕。
“你留在鄉下繼續淘貨,這里有地址和清單,務必按要求準備好。”宋弦月將信封交給趙綏,語氣是少見的嚴肅。
趙綏點頭,可眼里滿是擔憂與迷茫,他不知道宋弦月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宋弦月的決定,從來都不是能輕易改變的。
宋弦月回到家,陳闕正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宋弦月心里一緊,以為是錢的問題,她趕忙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慌亂:“如果錢不夠,我還有辦法,我們一定能湊齊的。”
可陳闕卻只是擺擺手,低著頭,聲音里帶著絲愧疚與無奈:“二月鴨那幾個貨不靠譜,偷偷摸漲價了,現在他們要一百五十萬,實在對不起,二小姐。”
宋弦月看著陳闕,又看了看日歷,此刻她的心竟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仿佛那突如其來的變故與她無關。
她知道,悔恨與遺憾只會是徒勞,時間無法倒流,已成定局的事,唯有坦然面對。
“出發日期定在三天后,一定。”宋弦月在心里默念,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的決心添一份重量。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眼神里滿是堅定,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解決眼前這一個個棘手的問題,因為,這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對自己最后的交代。
這才是,眼下最為重要的問題。
所以,這種時候,除了坦然面對,沒有其他的辦法。
悔恨或者遺憾,都只會讓自己更加難過和痛苦,對于事情沒有其他改變。
所以,何必呢?
……
宋弦月將最后一片藥片扔進嘴里,用水吞下,靠著沙發閉上眼睛。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她臉上形成一片光影交錯。
三天后,她就要和陳闕開車前往西北那座小城了。
這三天里,她睡了很長的時間,只有在吃藥、找人或者思考問題時才會醒來。
陳闕在旁邊忙前忙后,他在找朋友幫忙,好給他們牽橋搭線。可除了這個,其他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
一百五十萬對他們來說,拿出是沒問題的,可宋弦月有底線,對于那些臨陣倒戈的人,她是不可能合作的。
二月鴨知道后,把之前拿的五十萬退給了陳闕。趙綏從鄉里帶回來的貨物,賣了七八十萬。現在手里有了六百萬,他們打算用這筆錢請五個人。
這五個人可不好找,宋弦月動用了自己之前收集的奇聞趣事中的線索,還有朋友的朋友,才終于找到。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急需用錢,而且都不是內行人,沒有下過地。
雖然如此,但這五個人可不普通。
陳闕問起這五個人的情況,宋弦月沒有明說,只告訴他這些都是能人。
其中有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叫那瞎子,眼睛看不太清楚,之前是做氣象工作的,很沉默,雖然眼睛不好使,但感官十分敏銳。
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之前是個廚師,外號叫費力氣。年紀最小的叫豉油,是個白白嫩嫩的小伙子,剛二十歲,之前是網管。
宋弦月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后悔、恐懼或者自我憐憫上,她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了精準計算任務上。這已經是最理想的情況了,三天時間出發,也是她能等待的最長時間。
此刻,她躺在車上,聽著車外呼嘯而過的風聲,腦海里不斷想著事情的細節。
陳闕在專心開車,余光偶爾瞥向宋弦月,他心里明白,弦月這是在為任務做最后準備。
三天時間很快就到了,他們坐上車出發了。
車里氣氛安靜,只有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宋弦月閉著眼,腦海中不斷模擬著可能遇到的情況,還有那五個人會不會按照計劃行動。
她知道,這次任務成功與否,全看這三天的準備和接下來的行動了。而她和陳闕,也即將面對西北小城未知的挑戰。
烈日當空,無垠沙漠與戈壁之中,兩輛車一前一后顛簸前行,揚起滾滾黃沙,宛如兩條鋼鐵巨龍在荒蕪之地游走。
陳闕開著領頭的車,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神專注而深邃,仿佛能洞察這無盡荒野之下的所有秘密。
趙綏緊跟其后,車內氣氛沉悶得能讓人窒息,只有車輪與沙石摩擦的沙沙聲,訴說著一路的艱辛與未知。
其他人則是剛從監獄出來沒多久,身上那股特殊氣質已然成為他們的標簽。
多年的牢獄生活,讓他們習慣了獨處,習慣了將內心深處的情感深埋于心底,此刻在這陌生的環境中,他們依舊保持著難得的沉默。
對于他們來說,在哪里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陰森的牢房,還是這荒蕪的戈壁,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平靜地接受著,等待著那未知的命運轉折。
宋弦月坐在陳闕的副駕駛,她是這次行動的核心,所有線索都指向西北的那座石頭城。
這座近幾年才建起來的石頭城民宿,經營者來歷不明,不是當地人,卻在這荒涼之地打造出一片別樣的天地。
更讓他們驚奇的是,所有線索都表明宋知修的第一站就是這里,而讓宋弦月意外的是,宋知修的第二站也與此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意味著,當年宋母走過的路線,基本圍繞著這一條線展開,石頭城背后隱藏的秘密,或許將揭開塵封多年的真相。
開了將近二十幾個小時,路況愈發糟糕,他們不得不在臨近石頭城的地方找了個車行,換上了更適合在戈壁中前行的車輛。
再次進山,每前行一段距離,他們心中的緊張與期待就增加一分。終于,石頭城出現在眼前,它遠離村子,與世隔絕,仿佛是荒漠中的一座孤島,散發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附近村子與石頭城之間有一條狹窄的公路相連,旁邊一座停車場里停滿了各種車型,多數是河北的車牌。
這些都是張曉晨帶來的救援隊的車輛,之前她打過電話,得知這座石頭城除了有幾間房空著,大部分房間都被人包了下來,而且是同一個人。
宋弦月與張曉晨是鐵打的朋友,關系好得眾人皆知,所以宋弦月的手下大多都認識張曉晨,此次她的到來,也為這場神秘的探尋增添了一份力量。
宋弦月下車,望著這座石頭城,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她知道,這里即將揭開一段塵封的往事,而她與宋知修之間的命運糾葛,也將在這座城里逐漸明晰。
陳闕和趙綏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與決心,他們知道,這場冒險才剛剛開始,而那隱藏在石頭城背后的真相,正等待著他們去一步步挖掘。
夜幕降臨,石頭城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神秘。
宋弦月獨自一人走在城中,手指輕輕觸摸著冰冷粗糙的石頭墻壁,仿佛能感受到當年宋母在這里留下的溫度與氣息。
陳闕和趙綏在附近巡邏,警惕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他們知道,在這座充滿秘密的城里,危險可能隨時降臨。
宋弦月回想起母親生前的點點滴滴,那些溫暖的笑容,溫柔的話語,如今都化作了她探尋真相的動力。
她知道,宋知修選擇這里作為第一站和第二站,絕非偶然,這里一定是解開一切的關鍵所在。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沉下心來,開始仔細觀察城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細節,希望能找到一絲線索,引導她走向最終的答案。
而此時,在石頭城的某個房間里,一雙眼睛正透過窗戶,靜靜地看著宋弦月等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與警惕。
似乎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些人的到來,將會打破這座城原本的寧靜,揭開那被塵封多年的黑暗秘密。
當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地抵達石頭城時,夜色如墨,路燈的光芒在薄霧中暈染開來,為這座古樸而神秘的建筑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石頭城壯觀且古舊,青灰色的石頭墻體上爬滿了歲月的藤蔓,仿佛每一寸都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張曉晨是個謹慎多疑的人,宋弦月深知此次行動的危險與重要,所以在出發前就已安排好了一切。
果然,正如她所料,早在石頭城周邊,就有多雙眼睛如夜梟般警覺地盯著每一個出入口,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宋知修與張曉晨的立場出奇地一致,他們都不愿宋弦月被卷入這場紛爭。
在他們眼中,宋弦月就像是深山中純凈無瑕的幽蘭,不應沾染世俗的污濁與危險。
可宋弦月又怎會乖乖退縮?她有著自己的執著與倔強。
她站在臨時搭建的鏡子前,輕輕戴上眼鏡,鏡片后那雙本就靈動的眼睛此刻多了幾分深邃與沉穩。她仔細地梳理著頭發,將它們挽成一個低低的發髻,又換上了一身素色的長裙,瞬間從那個活潑俏皮的少女變成了一個端莊溫柔的知識分子模樣。
連趙綏都不禁多看了她幾眼,驚訝于她的蛻變。
趙綏與宋弦月率先走向了石頭城的前臺,前臺的燈光柔和卻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辦理入住的過程并不順利,前臺的工作人員眼神閃爍,手續繁瑣得近乎苛刻,仿佛在刻意阻撓他們的入住。
但宋弦月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溫聲細語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眼神中沒有一絲慌亂。
趙綏則在一邊,時而補充幾句,時而露出幾分明朗的笑容,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另一方面,陳闕也在進行著他的“變身”。
他脫下那件略顯張揚的皮夾克,換上了一件普通的灰色沖鋒衣和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再戴上一頂破舊的棒球帽,融入瞬間了人群中,與那些來來往往的游客毫無二致。
他帶著其他幾個人,分散著走向石頭城的各個角落,像是一群毫無關聯的普通游客,卻在不經意間交換著眼神與信息。
最終,他們陸陸續續地都成功入住了這座石頭城,一共預訂了三間房,都位于三樓,這個位置不偏不倚,既方便觀察又便于行動。
這座石頭城共有九層,五層以上安靜得令人窒息,仿佛連呼吸都會驚擾了這份寧靜。
宋弦月與趙綏住在其中一間房,房間內的擺設古樸而簡潔,木質的家具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趙綏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仔細地查看著每一個角落,窗邊、衣柜、甚至是床底,他都不放過。
他的眼神專注而銳利,像是在尋找著什么蛛絲馬跡。
而宋弦月則坐在桌前,借著臺燈的光亮,認真地梳理著明天的計劃。
她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周全,哪一個先去哪里,說什么話,每一個可能遇到的情況都列了出來。
趙綏看完后,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但眼中滿是欣慰與信任。
隨后,他便在外邊的床上躺下,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宋弦月卻毫無睡意,她透過窗簾的縫隙,望著外面黑暗中的石頭城,心中滿是思緒。
第二天清晨,宋弦月在蒙蒙亮時就醒了。她輕輕地下了床,避免吵醒還在沉睡的趙綏。她走到窗邊,深吸了一口氣,清晨的空氣中帶著一絲涼意與青草的香氣,讓她的頭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想起了昨夜的那個夢,夢中的敲門聲仿佛還在耳畔回響。
但這一次,她的心中沒有了絲毫的慌亂與恐懼,只有一份堅定與從容。她知道,無論門外站著的是什么,她都能坦然面對。
餐廳里早已擺滿了各種美食,菜夾饃那金黃的酥皮下藏著軟糯的餡料,牛肉湯在鍋中翻滾著,香氣四溢,涼皮晶瑩剔透,配上那獨特的調料,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
其他人也陸續從房間出來,大家都食欲大振,盡情地享受著這頓豐富的早餐。
只有瞎子,他依舊獨自坐在角落,安靜地吃著,眼中似乎有著一絲遙遠的思緒。他的面前放著一份簡單的早餐,他慢慢地咀嚼著,偶爾抬頭望向窗外,眼神中有著幾分落寞與迷茫。
在這個充滿喧囂與紛爭的石頭城,他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卻又有著自己的故事與堅守。
家中的沉默與棋盤上的波瀾
宋家的晚餐,總是靜得出奇。
老大像只歡快的麻雀,在沉默的氛圍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分享著學校里的瑣事,或是街上看到的新鮮玩意兒。
其他人,包括宋母,都只是各吃各的,偶爾回應一句,最多的也就是宋母那句“知道了,吃你的飯”。
宋母的目光,永遠溫柔又憂愁地落在餐桌上,仿佛那堆簡單的飯菜藏著什么解不開的謎題。這樣的場景,宋弦月熟悉得就像呼吸一樣,從她記事起就是這樣。
可今天,桌邊坐著個特別的人,讓這熟悉又添了幾分陌生。
這人是個瞎子,是宋弦月執行任務時意外救下的。
他推著一碗羊肉湯過來,聲音淡淡的:“這里的飲食就是這樣,雖然沒見過,但大家都能接受。”
宋弦月沒推辭,大大方方接過來,又拿了個菜餅。她對吃食向來不挑剔,只要不難吃,能填飽肚子就行。
拿起手機一看,時間還早,其他人還要過會兒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