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人是個技術活，你需要有足夠大的盛雪容器，還要有巧妙的堆積技術，更重要的你需要有一雙御寒的手套，很好，許念都有，當然堆積技術不是他有，是江湛有，但也等于他有了。

奶奶寶貝他，早早地給他準備了盛雪容器，其實就是一個洗潔精瓶子被割成了簸箕的樣子，簡陋但好用。

許念負責盛雪，江湛負責堆積，許念鏟了一回兒，就累了，他回去搬了個小板凳，坐著看江湛盛雪堆雪。

江湛雖然臭這個臉，不說話，但還是很認真地堆著雪人，許念為他鼓著掌，眼里全是羨慕佩服，江湛畢竟只是個孩子，他還是很享受這種被人敬仰的感覺。

沒一會兒，他就堆出了一個小雪人，許念去找了兩根枯樹枝，又去家里的廢品堆里找到兩個一樣的飲料瓶，給雪人弄了兩個一樣的眼睛，從奶奶的針線籃里翻了半天，翻出來了一塊紅色的破布，給雪人圍上，再一看，這個小雪人就像是真人一樣，唯一不足的就是，沒有嘴巴。

許念踮起腳尖，給它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江湛瞄了一眼，有了笑臉的雪人并不顯得可愛，反而更加滑稽，許念很開心地圍著雪人轉，小朋友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堆個小雪人就開心了，江湛這樣想著。

周圍有路過的人們，許念一個個打招呼，其實不是他多有禮貌，只是想單純地炫耀自己有個小雪人。

村頭的“十八扯”老太正好路過了，熱情的和許念打招呼，許念也朝她揮揮手。

關于她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呢？說來話長，這個老太戰斗力爆表，和人吵架從來都是偏離主題的，能偏到十八里外，老太精明至極，從不讓自己吃虧屬于市儈粗俗那類人，村里的人都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江湛只是站在一旁不說話，他不擅長和這類老太相處，一般情況下，大人們只會注意到奶萌奶萌嘴巴甜甜的許念，沒有人會注意到板著臉的江湛。

江湛遺傳了江濤的長相，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一副冷淡的樣子，只有眼睛像王予茗，那雙好看的眼睛為他冷淡的長相增添了些許深情，王予茗常常感慨江湛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一定會很漂亮。

江湛他爹年輕時，是村子里有名的美男子，只一眼就勾走了還是少女的王予茗的心。王予茗從不吝嗇告訴江湛他們的愛情故事，即使江湛沒說自己想聽。

愛情是美好的，可是步入婚姻的愛情就變了樣，各種封建刻薄的條條框框就像墳墓上盤橫交錯的野草，茂密旺盛，分外陰森恐怖。

幸好，江湛不是個女孩。

在封建落后的平新縣，生男孩是一件榮譽的事，為家族爭光，反觀生女孩就是一件恥辱的事，不僅女孩倆會被貼上賠錢貨的標簽，就連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母親也會被貼上各種難聽的標簽。

學過生物的都知道，嬰兒性別取決于男性的y染色體，可是好不幸啊，這些人都大字不識幾個，知道的越少，他們就會更加堅定那少得可憐的認知。

對于這種封建思想，王予茗深有體會，她頭胎是個女兒，孩子出生的那個晚上，她捂嘴偷偷哭了好久好久，沒有人注意到她，一家人都在商量把女孩送出去。

她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仿佛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唯恐睜開眼，孩子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她看見自己的孩子還在懷里，本想松一口氣，就聽到丈夫一家說，孩子是個女孩，他們不怪她，但是孩子要送給鄰村的江永輝家，那家的女人不能生養，人家也給了一份酬金，希望她收拾下，盡快出院回家。

這不是商量，是在通知她。

王予茗只覺得心臟刺啦刺啦的疼，一股莫名言狀的感覺在全身開始蔓延，她只能憑借著本能抱緊懷中的小嬰兒，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

公公婆婆的話回響在耳邊，他們說就應該做個檢查，不是男孩的話就應該打了，還白白耽誤這么長時間，要不是這個女孩，他們肯定早就抱上孫子了！

王予茗的腦袋蒙蒙的，像被人打了一棍，她覺得思維都遲鈍了，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是一個女孩，所有這個孩子不被她的長輩們認可。

萬惡的封建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