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幻境試煉,記憶覺醒
- 南極幽事
- 靈淵墨者
- 3630字
- 2025-07-16 21:34:49
傅明的指尖剛貼上石門,骨髓里的寒意便順著血管竄上后頸。
他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眼前的暖黃燈光突然像被抽干了顏色,變成刺目的雪白。
密道里馬陽的喊聲像是被揉皺的布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混著某種熟悉的、帶著咸濕氣息的浪濤聲。
等視覺重新清晰時,他正站在一片礁石灘上。
潮水漫過腳面,涼意裹著海腥味涌進鼻腔。
前方蹲著個穿青灰色粗布短打的男子,腰間別著柄破冰錐——和傅家祖祠里那幅《破冰圖》上的器具分毫不差。
男子背對著他,正用錐尖在礁石上刻著什么,每一道劃痕都與密道墻壁上的冰蝕紋路嚴絲合縫。
“南極之秘,不可輕啟。“男子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某種韻律,像是刻在骨頭上的咒語。
他轉過半張臉,眉骨處有道舊疤,竟與傅明鏡中自己的眉形重疊。
傅明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這張臉......分明是族譜里記載的初代家主傅寒川。
傳說中他在南極冰蓋布下九道封印,卻在歸鄉當夜暴斃。
可此刻,這個本該死去千年的人正用沾著石粉的手拍了拍礁石,抬頭時眼底泛著幽藍的光:“后人若見此景,當知冰下沉疴未愈,血魔......“
話音戛然而止。
礁石灘的畫面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泛起層層裂紋。
傅明踉蹌著扶住什么,掌心觸到的不是礁石,是醫院消毒水的氣味。
“明子......“父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傅明抬頭,看見病床上的男人喉結動了動,枯瘦的手攥著他的手腕,指節發白。
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里,父親的瞳孔逐漸渙散,最后一句“小心甄......“被儀器的長鳴截斷。
“爸!“傅明喊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吸進了另一片黑暗。
這次他站在老宅閣樓的陰影里。
母親背對著窗戶,月光在她發間落了層霜。
她懷里抱著個檀木匣,匣蓋開著,露出半卷泛黃的族譜。
傅明看見自己幼年時的照片從匣底滑出,落在母親腳邊——那是他七歲生日時拍的,背景是老宅正廳的“冰魄“匾額。
母親突然啜泣起來。
她捧起族譜的手在抖,指腹反復摩挲著“傅明“二字所在的位置,像在確認什么。
窗外傳來細碎的響動,她猛地合上匣子藏進衣柜,轉身時眼眶通紅:“小柔來了?
快進來吃桂花糕。“
可傅明知道,那夜根本沒有小柔來訪。
畫面再次扭曲。
這次他躲在祠堂的供桌底下,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見甄福的影子。
那個總在族里笑瞇瞇發糖果的中年男人,此刻正踮腳夠著族譜架,袖口滑下道暗紅印記——和三年前冰原古尸的傷口軌跡一模一樣。
他抽出最頂層的《傅氏宗譜》,從懷里掏出本封皮相同的冊子換了上去,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供桌上的香灰。
“哥,你在找什么?“幼年傅明的聲音突然響起。
甄福的動作頓住,緩緩回頭。
他臉上還掛著慣常的溫和笑意,眼底卻像結了層冰。
小傅明渾然不覺危險,蹦跳著跑過來拽他衣角:“我看見你拿族譜了,爺爺說那是......“
“啪!“
耳光聲在祠堂里炸響。
小傅明被扇得撞在供桌上,額頭磕出血。
甄福蹲下來,用拇指抹掉他臉上的血,語氣依然溫柔:“小明最乖了,剛才什么都沒看見,對不對?“
幻境突然天旋地轉。傅明踉蹌著扶住墻,指尖觸到的是灼熱的溫度。
滿屋子的火。
幼年的自己縮在衣柜里,透過柜門縫隙看著火苗舔舐床單。
濃煙嗆得他咳嗽,小手拍打著柜門,卻怎么也推不開——那是母親特意加固的防賊鎖。
窗外傳來腳步聲,傅明踮腳望去,看見甄福站在院門口,手里提著個汽油桶。
他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嘴角勾著笑,像是在看場精心編排的戲。
“救我!“小傅明的哭喊聲刺穿了濃煙。
傅明的喉嚨像被塞進了燒紅的炭。
他發瘋似的沖向甄福的影子,可每跑一步都像陷進了泥沼。
那團火明明近在咫尺,卻始終觸不到半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火焰的噼啪,太陽穴要炸開般疼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里的冰花印記正在發燙,像要燒穿皮膚。
“明子!醒醒!“
有冰涼的手按住他的手腕。
傅明猛地轉頭,看見小柔的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她的手背上還沾著鐵牛的血,正顫抖著按在他額頭上:“雪櫻說你中了幻陣,我們......“
“讓開。“另一個聲音插入。
雪櫻擠到近前,她頸間的銀鈴晃出細碎的光,掌心托著塊泛著幽藍的冰晶。
傅明恍惚看見冰晶里映出密道的景象——馬陽舉著相機對他拍照,紫菱捏著碎裂的玉牌皺眉,鐵牛靠在小柔懷里喘氣。
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他意識里的一場幻夢。
可那火的溫度、甄福的笑、父親臨終的欲言又止,怎么會這么真實?
傅明的指甲陷進掌心,冰花印記突然迸出刺目的藍光。
他聽見雪櫻倒抽冷氣的聲音,小柔的手在發抖,而遠處的鐵鏈聲更近了,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正順著密道往這邊爬來。
“得先把他從幻陣里拉出來。“雪櫻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小柔,你用靈覺引他的意識,我用冰魄晶鎮住他的魂......“
傅明的意識再次下沉。
這一次,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混著兩個女孩交疊的、越來越清晰的呼喚。
在徹底墜入黑暗前,他最后看見的畫面,是幻境里那個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站在燃燒的老宅前,對著他的方向,重重搖了搖頭。
雪櫻指尖的冰晶突然迸出刺目藍光,映得小柔眼尾的淚痣都在發顫。
她的靈覺像根細若游絲的線,正穿過傅明意識里翻涌的黑霧——那黑霧里還裹著焦糊的木灰味、汽油的腥氣,以及甄福笑時眼尾的褶皺。
小柔咬著下唇,額角沁出薄汗,忽然觸到傅明意識里某塊滾燙的碎片:是幼年時被鎖在衣柜里的自己,指甲在門板上摳出的血痕。
“明子哥,“她輕聲念著,聲音發顫卻像根釘子楔進黑霧,“你聞聞看,是不是有桂花香?
那年你七歲,我偷了廚房的桂花糕藏在祠堂供桌下,你蹲在我旁邊吃,沾了滿嘴糖霜......“
黑霧里的火舌突然矮了半寸。
傅明的意識在翻涌,他看見幻境里那個穿粗布短打的祖先突然抬手,指尖點在他眉心。
冰花印記的灼痛化作冰涼的溪流,順著血管漫遍全身。
雪櫻的冰晶貼在他后頸,幽藍的寒氣正順著脊椎往上鉆,像把鈍刀剖開層層疊疊的幻夢。
“夠了。“傅明的喉結動了動,突然攥緊小柔的手腕。
他的睫毛劇烈顫動,眼尾泛紅,像被人強行扯開了結痂的傷口。
當他睜開眼時,密道的冷光刺得瞳孔收縮——紫菱正攥著半塊碎裂的玉牌,玉牌上的裂痕像條扭曲的蛇;馬陽舉著相機的手還懸在半空,鏡頭里的他臉色慘白如紙;鐵牛靠在墻根喘氣,肩膀上的傷口滲著血,把小柔的衣袖染成暗紅。
“甄福。“傅明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擦過金屬,“是他放的火,是他換了族譜,我爸臨終前想說的......是'甄福'。“
小柔的手猛地一抖。
她想起三年前老宅失火那晚,自己蹲在院外的槐樹下等傅明,卻看見甄福提著汽油桶從偏門出來,袖口沾著油星——當時她以為是給發電機備的燃料,現在想來,那汽油味里混著的焦糊氣,分明是木料燃燒的味道。
“密室。“馬陽突然出聲,手指叩了叩傅明剛才觸碰的石門。
不知何時,石門上的冰蝕紋路正泛著幽藍的光,像被某種力量激活了。
他的相機屏幕上,熱成像顯示門后有片不規則的溫暖區域,“溫度比密道高五度,里面應該有隔絕寒氣的裝置。“
紫菱捏著碎玉牌走上前,玉牌裂痕處滲出極淡的金光。“這是我族的探靈玉,“她聲音發沉,“剛才碎裂時感應到門內有大量靈識殘留——是修士用意識刻下的信息。“
雪櫻解下頸間的銀鈴掛在石門把手上。
銀鈴輕晃,發出只有修士能聽見的高頻顫音,震落門沿積了千年的冰屑。“推吧。“她說,指尖的冰晶已經融成水,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面凍成細小的冰珠。
石門開啟的瞬間,霉味混著紙頁的陳香涌了出來。
傅明的呼吸一滯。
密室不大,四壁嵌著發光的螢石,照見靠墻的檀木架上擺滿了古籍,最上層整整齊齊碼著七塊玉簡,每塊都纏著褪色的紅繩。
他一眼就認出最中間那本古籍的封皮——和甄福那晚在祠堂替換的《傅氏宗譜》一模一樣,只是封皮上的“傅“字不是墨寫,而是用冰魄晶粉描的,在螢石光下泛著冷冽的藍。
“看這個。“馬陽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震顫。
他抽出最下層的一本線裝書,書脊上寫著《南極遠征紀》。
翻到內頁,傅明看見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冰蓋下的洞穴,洞穴中央有團幽藍的光,旁邊用小楷注著:“此物質可穩靈寵元識,然引血魔窺伺,封于冰下,后世勿啟。“
小柔湊過來看,手指突然頓在某頁邊角的批注上:“傅寒川絕筆:甄氏子心術不正,若見此卷,當防其篡改族譜,斷我族血脈記憶。“她抬頭時眼眶通紅,“原來祖先早有警示......“
“嘩啦“一聲。
紫菱碰倒了旁邊的木匣,里面掉出塊銹跡斑斑的銅牌,刻著“甄“字。
傅明撿起銅牌,突然想起幼年時甄福總愛摸他的頭說“小明是我看著長大的“,可每次碰到他冰花印記的掌心,甄福的手指都會不自然地蜷縮——原來不是疼惜,是恐懼。
“噓。“馬陽突然抬手。
眾人的呼吸同時一滯。
密道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像貓爪踏過積冰,一下,兩下,在石門正前方停住。
雪櫻迅速把銀鈴重新掛回頸間,鈴舌輕顫,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者的氣息被刻意收斂了。
馬陽的指尖在虛空劃出金色符文,一道透明的結界瞬間籠罩密室。
他盯著結界邊緣泛起的漣漪,瞳孔微微收縮:“這氣息......像大長老。“
門被推開半寸。
穿灰布道袍的身影擠進來,銀發在螢石光下泛著銀霜。
大長老的手按在門框上,指節上的老年斑像片枯掉的楓葉。
他抬眼時,傅明看見他眼底的光——不是族會上常見的渾濁,而是淬了冰的清亮,“你們終于來了,“他輕聲說,聲音像舊木箱打開時的吱呀聲,“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
雪櫻的銀鈴突然輕響一聲。
傅明注意到,大長老的袖口露出半截紅繩——和密室里玉簡上纏著的紅繩,顏色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