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反彈的浪潮比預想中更快。

暗金巨眼轉動的剎那，整片冰原的空氣都發出尖銳的撕裂聲，那股被光罩暫時彈開的能量如同被激怒的遠古兇獸，甩動著暗金色的能量觸須，裹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撲三人所在的光罩。

傅明的膝蓋重重磕在冰面上。

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呻吟——自上次在冰川裂縫里被冰錐貫穿左肩后，這具身體就像被抽去了半副骨架，此刻每一絲動作都像是在與死神搶時間。

余光瞥見馬陽時，那家伙正咬著牙用燒熔的銀鏈纏住艾麗的腰，銀鏈上的圖騰已經模糊成一片焦黑，而艾麗的金紋早沒了先前的流轉，只剩幾縷若有若無的微光貼在她蒼白的皮膚上。

“老傅！“馬陽的聲音帶著血銹味，他的右肩正滲著暗紫色的血——方才能量風暴掃過的瞬間，一道幽藍射線穿透了光罩。

傅明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時也多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混著黑血滴在冰面上，凍成細小的紫晶。

更可怕的是能量漩渦。

反彈的能量在半空與殘留的金液、銀鏈碎片、甚至冰原下滲出的地火能量絞纏，形成直徑二十米的暗金漩渦。

漩渦中心的吸引力比之前強了三倍，傅明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腳正被往漩渦里拽，連光罩都開始扭曲，像塊被頑童揉捏的玻璃糖。

“抓緊！“他嘶吼著撲過去，左手扣住馬陽的手腕，右手死死攥住艾麗的腳踝。

三人像串被颶風卷走的冰錐，在光罩里撞得東倒西歪。

漩渦中突然爆出幾束暗紅射線，擦著傅明的耳際掠過，在雪地上熔出冒著熱氣的坑洞——那是能直接汽化人體的高溫。

馬陽的銀鏈“啪“地斷成兩截。

他悶哼一聲，銀鏈碎片剛掉進漩渦就被絞成齏粉。“這樣下去撐不過十秒。“他扯下外套纏住艾麗的傷口，抬頭時眼底映著漩渦的光，“暗金能量在吸收周圍所有能量，連地脈都在往里面灌......“

傅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黑血順著下巴滴在艾麗手背上，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遺跡里，艾麗為救他強行引動古老文明能量時的場景——那時她的金液與他的血融合，竟意外中和了遺跡里暴走的機關能量。“艾麗的能量......能融合！“他突然抓住馬陽的肩膀，“她的能量有調和特性，我們的能量......可能能當引子！“

馬陽瞳孔微縮：“你是說......把我們的能量和這股反彈能量融合？“

“對！“傅明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之前金液和我血融合過，你的銀鏈也和她的金紋共鳴過。

現在漩渦里什么能量都有，只要我們能當調和劑......“他低頭看向艾麗，她的睫毛動了動，像有什么話卡在喉嚨里，“她昏迷前抽搐的手指，可能就是想告訴我們這個！“

馬陽的目光掃過漩渦里翻涌的暗金紋路，又落在艾麗逐漸冷去的臉上。

他突然扯掉左腕的護腕，露出一道猙獰的舊疤——那是三年前在亞馬遜雨林，為救傅明被毒藤劃的。“要融合就得敞開能量防線。“他的聲音很輕，“一旦失敗，我們會被能量撕碎。“

“總比等死強。“傅明扯掉自己的領口，露出心口那道與艾麗金紋形狀相似的淡粉色疤痕——那是上次能量融合時留下的烙印。

他伸手按在馬陽心口，又將另一只手覆在艾麗的金紋上，“我數到三，同時放開防御。

一......二......“

“三！“

兩人同時松開了維持能量屏障的意識。

剎那間，暗金能量如餓狼般涌進他們的經脈。

傅明的視野里炸開一片刺目的光，他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聽見馬陽壓抑的悶吼，甚至聽見艾麗喉嚨里逸出的細弱呻吟。

但更清晰的，是三股能量在體內翻涌的聲音——他的血能帶著鐵銹味，馬陽的銀能裹著寒芒，而艾麗的金能像溫泉，正緩緩包裹住那團暴戾的暗金能量。

“引......引導它！“馬陽咬著牙，額角的青筋暴起。

他的銀能突然化作細流，穿過傅明的手臂，匯入那團正在融合的能量里。

傅明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意識深處裂開，像是塵封的記憶被撕開了一道縫——他看見艾麗在遺跡里跪在古老祭壇前，金紋從她指尖涌出，將兩種敵對的能量編織成新的脈絡；看見馬陽的銀鏈在敦煌石窟里與壁畫上的星圖共鳴，將暴走的機關能量導入地下。

暗金能量的暴戾開始減弱。

漩渦的吸引力慢慢變小，三人終于能站穩腳跟。

傅明的傷口不再噴血，反而有溫熱的能量順著血管往全身擴散——那是融合后的能量在修復他的身體。

馬陽的銀能重新凝聚成細鏈，雖然不再發光，卻不再熔化。

最讓傅明心跳加速的是艾麗——她的金紋突然亮了起來，像被重新點燃的燭火，金液順著她的指尖滲出，滴在三人相觸的手背上。

“成了......“馬陽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漩渦的暗金光芒開始變淺，原本要吞噬一切的吸力變成了溫和的流轉，那些要命的射線也弱成了閃爍的星火。

暗金巨構的震顫突然加劇，深處傳來類似金屬摩擦的轟鳴，像是某種沉睡的存在被驚醒后又被打擾，正發出憤怒的警告。

傅明抬頭看向漩渦中心。

那里的能量波動變了——原本單一的暴戾被揉進了金、銀、血三種顏色，形成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符文，又像星圖。

更奇怪的是，這新波動似乎在干擾暗金巨構：巨眼般的光團不再穩定，時而收縮時而膨脹，連投在冰原上的影子都開始扭曲。

“老傅......“馬陽突然指向艾麗。

她的睫毛劇烈顫動，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金液涌出的速度加快，在三人手背上形成一個小小的金環。

傅明剛要查看她的狀況，就聽見漩渦深處傳來“咔“的一聲，像是某種封印被打破的脆響。

暗金巨構的震顫達到了頂峰。

原本靜止的暗金紋路突然開始流動，順著冰原上的裂縫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積雪蒸騰成白霧，露出下面泛著幽光的黑色巖石——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材質，像金屬又像晶體。

就在傅明和馬陽為融合取得初步成功而欣喜時，艾麗的金環突然發出刺目的光芒。

那光穿透漩渦，直直照進暗金巨構深處。

原本被干擾的巨眼突然凝固，所有波動瞬間消失，仿佛有什么存在隔著千萬年的時光，終于注意到了這三個闖入者。

暗金巨構深處的震動突然凝滯。

原本流動的暗金紋路在觸及艾麗金環的剎那，像是被投入沸水的墨汁，驟然收縮成一個針尖大小的亮點。

傅明的后頸泛起刺骨的涼意——這比之前的暴走更危險，就像巨獸在出爪前收回了所有爪尖。

“能量頻率變了。“馬陽的聲音發悶，他的銀能細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冰晶，“暗金波動里混進了......某種規則性的東西，像是......“他突然頓住，瞳孔映出巨構中心炸開的暗紫漣漪，“像是封印解除的共振。“

話音未落，那團被金光照亮的巨構核心處，裂開一道蛛網狀的縫隙。

縫隙中滲出的不是能量，而是某種比黑暗更濃稠的物質，順著暗金紋路逆流而上，所過之處，融合后的三色能量竟像被火烤的蠟，開始出現細碎的裂紋。

“是反融合能量！“傅明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能清晰感知到體內那團好不容易穩定的能量正在被剝離，血能里的鐵銹味被一種腐爛的甜腥取代。

馬陽的銀鏈“咔嚓“斷裂成三截，其中一截扎進他的掌心，卻只滲出半滴黑血——他的能量正在被這股新波吞噬，連生機都在被抽離。

艾麗的金紋突然暴漲。

原本若有若無的金液如活物般竄出，在三人手背上交織成更復雜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契約的烙印。

她的指尖滲出鮮血，與金液融合成橙紅的光，竟在融合能量外圍筑起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傅明這才發現她睫毛下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瞳孔里流轉著與金紋同頻的光，像是某種沉睡的意識正在蘇醒。

“她在......主動引動能量。“馬陽的聲音帶著震撼，他能感覺到銀能順著艾麗的金紋被重新梳理，那些被腐蝕的缺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這不是她之前的能力，更像是......傳承。“

新能量波的侵蝕速度慢了下來。

融合能量的三色光開始反哺，血能的暴烈、銀能的冷硬、金能的溫軟在艾麗的意識引導下，竟形成一種螺旋狀的流轉，將暗紫波包裹其中。

傅明聽見自己骨骼發出“噼啪“的聲響，那是融合能量在強行修復他被撕裂的經脈；馬陽的銀鏈重新凝聚，表面卻多了道金紅相間的紋路，不再是單純的寒芒。

但暗金巨構的反應更激烈了。

核心處的縫隙裂開半米長，從中涌出的暗紫波開始凝結成實體——那是無數根細如發絲的黑針，每一根都帶著能刺穿能量屏障的銳度。

傅明的左肩舊傷突然迸裂，鮮血濺在黑針上，竟發出“滋啦“的腐蝕聲；馬陽的銀能屏障被黑針穿透，在他胸口劃出三道深痕，但流出的血卻呈現奇異的金色——那是融合能量改造過的血液。

艾麗的金紋開始蔓延。

從她的指尖到手腕，再到脖頸，最后爬上臉頰，那些金線像是活過來的蛇，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金紅交織的光繭里。

她的意識與傅明、馬陽的意識在能量層面相連，三人同時看見了同一幅畫面：一座漂浮在星空中的金色祭壇，三個身影分別站在血、銀、金三色光陣中，正將某種足以毀天滅地的能量編織成新的秩序。

“是傳承記憶......“傅明的聲音與馬陽、艾麗的意識重疊，“我們不是第一次這么做。“

暗紫波的黑針突然停滯。

它們像是被某種更高階的規則震懾，在距離融合能量半米處懸停，尖端微微顫抖，仿佛在猶豫是否繼續進攻。

暗金巨構的震顫頻率再次改變，這一次，傅明聽出了其中的驚慌——那股沉睡的存在似乎沒料到闖入者能融合到這種程度，更沒料到會喚醒艾麗體內的傳承。

但就在這時，暗金巨構核心的縫隙中，突然爆出一道比之前所有能量都更刺眼的光。

那光不是暗金，不是暗紫，而是一種讓所有顏色都失去意義的純粹——像是宇宙誕生前的混沌，又像是萬物終結后的虛無。

傅明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能感覺到融合能量在這道新光前脆弱得像紙，能聽見馬陽急促的呼吸，能看見艾麗光繭上出現的第一道裂紋。

但更清晰的，是那道光里傳來的震動，像是某種存在的低語，穿越了千萬年的時光，終于抵達了三個闖入者的意識：

“你們......不該喚醒她。“

下一秒，那道混沌般的光突然凝聚成一道細鏈，以比閃電還快的速度，朝著融合能量的核心——艾麗的光繭，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