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下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傅明的膝蓋重重磕在冰晶上，紫黑色的能量流順著他后頸的傷口鉆進去，在血管里掀起滾燙的浪潮。
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像是被塞進了一臺高速運轉的粉碎機，每根神經都在尖叫著要他松開緊攥的拳頭——但他的視線始終鎖在五米外的能量球上。
那團原本膨脹的黑霧此刻正詭異地收縮，金屬門扉完全展開后，門內涌出的黑暗像有生命般翻涌，淡金色的眼睛在其中若隱若現，與艾麗額間的紋路如出一轍。
“陽子！“傅明咬碎了舌尖，血腥味漫進喉嚨，終于喚回一絲清明。
他側頭看向左邊，馬陽半跪在冰坑里，左手壓著右肩的傷處——剛才紫芒燒穿止血布時，連帶著撕下了一塊掌心大的皮肉，此刻發黑的肌肉正滲出粘稠的黑血。
馬陽抬頭，額發被能量風暴吹得亂飛，眼底卻亮得驚人：“我在，你說。“
傅明的指尖深深掐進冰面，冰屑混著血珠簌簌落下。
三天前在冰窟里撿到的能量碎片還揣在胸口，此刻正隨著暴走的紫芒發燙，燙得皮膚發紅。
那是他們從第七個遺跡里挖出來的東西，當時艾麗說，碎片里封存著“兩種文明碰撞時的余韻“——現在想來，或許正是這余韻，才讓紫芒成了能量碎片與艾麗體內古老文明之力撕扯出的“第三種“。
“能量碎片和古老文明力能融合，說明它們有共通的頻率。“傅明的聲音帶著氣音，每說一個字都像在抽干最后一點力氣，“紫芒是兩者的混合體，或許能用古老文明力的特性引導它......“他看向昏迷的艾麗。
她躺在兩人中間，金芒已經弱得像一層薄紗，蒼白的臉在黑暗中泛著青，可額間的紋路卻亮得刺眼，仿佛有某種力量正透過她的身體向外滲透。
馬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紫芒擦過他的肋下，在防寒服上燒出個焦黑的洞。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是說用艾麗當錨點？
可她現在......“
“她是守護者。“傅明盯著艾麗額間的紋路，記憶突然閃回三天前。
那時他們剛進入這座冰下遺跡，艾麗觸碰能量球的瞬間，那些金色紋路就從她的指尖爬上皮膚，像是某種被喚醒的契約。“鑰匙......“他突然想起艾麗昏迷前說的最后兩個字，喉結動了動，“或許她就是引導的關鍵。“
冰面在腳下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紫芒發出尖銳的嗡鳴，其中一縷突然纏上傅明的手腕。
他痛得悶哼，卻看見那縷紫芒在接觸到他掌心時，竟微微頓了頓——那里有塊淡金色的印記，是三天前艾麗為他療傷時留下的，此刻正隨著紫芒的觸碰泛起微光。
“陽子，抓住我的手！“傅明突然扯開防寒服，將能量碎片掏出來按在胸口。
碎片上的紋路與艾麗額間的紋路重疊的剎那，他的意識猛地一震，仿佛聽見了某種古老的歌謠，從極遠的地方飄來。
馬陽立刻撲過來，左手扣住傅明的手腕，右手按在能量碎片上。
兩人掌心的溫度透過碎片交融，紫芒突然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炸開，卻又在炸開的瞬間重新聚攏，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帶。
“構建引導陣！“傅明的瞳孔開始散焦，他能感覺到精神力正從識海深處被抽離，像扯著線團的線頭，每抽一絲都要帶下一片血肉。
馬陽的手在發抖，卻穩穩地跟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出光痕——那是他們在第七個遺跡里見過的能量符文，原本刻在祭壇的穹頂上，此刻被傅明用精神力具現出來，泛著幽藍的光。
紫芒開始出現細微的偏移。
原本瘋狂沖擊三人的能量流，有一小半開始順著引導陣的軌跡流動，像被裝進了看不見的管道，緩緩朝著能量球的方向延伸。
馬陽的呼吸突然一滯：“老傅，看能量球！“
傅明勉強抬頭。
能量球表面的黑霧正在退去，露出下面暗銀色的金屬質地，而順著引導陣涌來的紫芒觸碰到金屬的瞬間，竟騰起陣陣白煙，像是熱油滴進了冰水。
更詭異的是，能量球內部的黑暗不再翻涌，那對淡金色的眼睛緩緩閉合，仿佛在某種力量的壓制下暫時蟄伏。
“抵消了......“馬陽的聲音發顫，“紫芒和能量球的能量在互相吞噬！“
傅明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能感覺到靈魂之力被抽取得太快，眼前的景象像被蒙上了一層毛玻璃。
但他仍咬著牙，將最后一絲精神力注入引導陣。
紫芒的流動速度加快了，能量球表面的金屬開始泛起暗紅，像是被高溫灼燒，而原本暴走的能量風暴竟真的弱了幾分——他們的腳下，冰面的裂縫不再擴大。
“艾麗......“傅明側頭看向昏迷的女人。
她的金芒不知何時又亮了些，原本蒼白的臉有了絲血色，額間的紋路卻更刺眼了，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順著紋路往她體內鉆。
他想伸手去碰她的臉，卻發現手臂重得像灌了鉛。
“撐住！“馬陽的聲音突然拔高，“引導陣要成了！“
就在這時，能量球內部傳來一聲悶響。
暗銀色的金屬表面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有幽綠色的液體從中滲出，散發出刺鼻的腐臭。
原本被抵消的黑霧突然反撲，裹著紫芒逆向涌來，引導陣的光痕瞬間被沖得支離破碎。
傅明只覺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黑血，身體向后仰去，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
“老傅！“馬陽撲過來接住他，手按在他后心輸送著僅存的熱量，“堅持住，艾麗的金芒在動！“
傅明勉強轉頭。
艾麗身上的金芒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小漩渦，正緩緩吸收著周圍暴走的紫芒。
她的睫毛顫動兩下，嘴唇微微張開，像是要說出什么，可還沒等聲音溢出，能量球的金屬縫隙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白光——那對淡金色的眼睛再次睜開，這一次，眼底多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紫芒的暴走突然再次加劇。
傅明感覺有什么東西穿透了他的識海，在靈魂深處刻下一道灼痛的印記。
他聽見馬陽的嘶吼被風聲撕碎，看見艾麗的金芒正在急速衰減，而能量球的門扉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淡金色的手，指尖正指向他們三人。
就在他們以為看到一絲希望時，能量球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那光不似尋常的亮，倒像是某種活物在尖叫著宣泄憤怒。
原本被引導的紫芒如同撞在鏡面上的流矢，竟被整團反彈回來，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不止，在冰面上拉出扭曲的光影，像條吐著信子的巨蟒直撲三人咽喉。
傅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識海深處那道灼痛的印記此刻成了連通劇痛的導管，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縷紫芒里翻涌的惡意——那是能量球內存在的嘲諷，是對螻蟻竟敢挑釁規則的戲謔。
馬陽的手指深深掐進他肩膀，傷口處的黑血混著冷汗浸透兩人衣襟：“老傅！
艾麗的金芒在漲！“
傅明強行聚焦視線。
艾麗額間的金色紋路正沿著脖頸往鎖骨蔓延，像被潑開的金漆，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燒出半幅星圖。
她原本弱如游絲的金芒突然暴漲，形成一道倒扣的穹頂，將三人護在其中。
紫芒撞在金芒上，竟發出類似野獸啃咬金屬的尖嘯，火星四濺間，傅明掌心的淡金印記突然發燙，與艾麗額間的紋路產生共鳴——三天前她為他療傷時，那點金芒不僅治愈了傷口，更在他靈魂里種下了古老文明的“錨“。
“是契約！“傅明嘶啞地喊，精神力如潮水般順著印記涌出，與艾麗的金芒交織。
能量碎片在他胸口灼出焦痕，卻也跟著震顫起來，其上的紋路與艾麗身上的星圖重疊，發出清越的嗡鳴。
馬陽突然扯開傅明的衣領，將自己掌心按在能量碎片上——他右肩的傷口還在滲血，卻用左手死死攥住傅明手腕，將僅剩的體溫與意志全部渡過去：“我記得第七個遺跡的祭壇銘文！
'當雙生之火相遇，混沌將顯真形！
'“
三股力量在瞬間完成共振。
傅明的靈魂之力、馬陽的生命熱度、艾麗的古老契約，連同能量碎片里封存的文明余韻，在金芒穹頂內擰成一股細而銳的光錐。
反彈的紫芒撞上來時，竟被這光錐生生劈開一道縫隙，像被利刃劃開的幕布，露出其中翻涌的暗核——那是能量球內存在的核心，淡金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
“引！“傅明咬破舌尖，用血在冰面畫出最后一道符文。
光錐突然轉向，將劈散的紫芒導向能量球本身。
暗銀色的金屬表面立刻騰起青煙，幽綠色液體沸騰著發出嗤響，能量球內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慌亂。
艾麗的金芒穹頂卻在此刻出現裂痕，她的睫毛劇烈顫動，喉間溢出破碎的吟哦，像是在念誦某種咒語，又像是在承受萬鈞重壓。
“撐不住了！“馬陽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右肩的傷口已經爛到能見白骨，卻仍死死壓著能量碎片。
紫芒的余波掃過他的側臉，在臉頰上烙下暗紅的印記。
傅明感覺自己的識海正在崩塌，眼前的景象開始出現重影，可他看見能量球表面的金屬正在融化，露出內部蜷縮著的黑色晶體——那才是暴走能量的源頭。
就在這時，被劈開的紫芒突然重新凝聚。
原本分散的能量如百川歸海，在三人頭頂壓縮成拳頭大的光團，表面流轉著紫黑與金紅的紋路，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傅明望著那光團，突然想起馬陽說過的話：“最狂暴的能量，往往會在爆發前凝成最鋒利的形態。“
光團的體積還在縮小，卻比之前任何一次沖擊都更讓人心悸。
艾麗的金芒穹頂徹底碎裂，她的頭無力地歪向一側，額間的紋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像是即將燃盡的燭火。
馬陽的手從能量碎片上滑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涌到喉頭的血嗆住。
傅明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艾麗，又看了看身邊的馬陽，突然笑了——他們或許撐不過這一擊，但至少讓那藏在能量球里的東西，知道了人類的骨頭有多硬。
紫黑金紅的光團在虛空中停頓半秒，突然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向下墜落。
傅明的瞳孔里映出它的影子，那光團的形狀，竟像極了一顆被壓縮到極致的炮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