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裂縫間滲出的藍光在傅明睫毛上凝成冰晶。
他松開掌心的軍靴殘片,金屬片墜落的瞬間被冰面吞沒,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艾麗沾血的測繪筆在冰墻根部游走,筆尖與發光符號接觸時迸濺出細小的紫色電火花。
“這是相位轉換器的能量紋路。“她扯下凍硬的圍巾,露出脖頸處尚未消退的紫色淤痕,“三天前他們在你靜脈里注射的催化劑,現在應該......“
潛艇引擎的轟鳴突然轉為高頻嘯叫,傅明右眼尚未褪盡的金色紋路驟然收縮成針尖狀。
他后撤半步,作戰靴碾碎冰層下露出的半截晶體管,藍白色電弧順著褲管竄上后頸——三天前幻視中的灼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第十三次揮拳砸在冰墻上時,傅明聽見自己指骨發出類似冰層開裂的響動。
那些淺淡的拳印邊緣滲出熒藍色液體,沿著漩渦狀紋路逆流而上,在五十米高的冰墻頂端聚集成扭曲的船錨圖案。
艾麗突然撲過來抓住他手腕,測繪筆尖戳進他掌心的傷口:“你的血在改寫符文!“
滲入冰面的血珠此刻正沿著發光符號游走,在冰墻根部勾勒出潛艇龍骨般的結構。
傅明甩開額前結冰的碎發,發現那些血線延伸的軌跡,竟與三天前幻視里看到的藥劑瓶缺口完全吻合。
潛艇引擎聲第三次撕裂地底冰層時,整面冰墻突然開始折射多重光影,將兩人身影分割成七個重影。
“別用蠻力!“艾麗突然扯開領口,拽出掛在鎖骨間的六棱柱吊墜。
當吊墜尖端刺入傅明仍在滲血的掌心,冰墻表面的漩渦紋路突然開始逆向旋轉:“這是共鳴器,那些符號需要聲波共振......“
傅明踉蹌著后退,作戰靴后跟撞上地縫里凸起的晶體柱。
蜂鳴頻率突然增強的瞬間,他看見自己映在冰墻上的七個重影同時做出揮拳動作。
當第十四個拳頭裹挾著晶體崩裂的蜂鳴砸中冰墻時,五十米高的冰體內部突然傳來教堂管風琴般的轟鳴。
艾麗的測繪筆在空中劃出尖銳的折線:“小心次級震蕩!“她的警告被冰墻內部爆發的次聲波截斷。
傅明保持著揮拳的姿勢僵在原地,鼻腔涌出的溫熱液體在下巴凝結成冰,視野里旋轉的船錨圖案正逐漸分裂成帶缺口的圓環。
冰層下的潛艇引擎聲突然沉寂。
在絕對寂靜降臨的第五秒,傅明聽見自己太陽穴傳來玻璃器皿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就像三天前那個布滿導管的手術臺上,金屬托盤里搖晃的藥劑瓶正在相互叩擊。
艾麗的吊墜突然懸浮在他胸前,六棱柱的每個切面都映出不同角度的冰墻。
當傅明被聲波震裂的耳道滲出第一滴血時,冰墻根部三米無雪區域的發光符號同時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七道橙色光線構成的錨鏈圖案,與他四小時前在煙霧中看到的圍捕射線完全一致。
“他們修改了認證系統。“艾麗的聲音像是隔著深海傳來,“這些防御機制...是專門針對你體內催化劑設計的...“
傅明的第十七次揮拳停在了距離冰墻十公分的位置。
作戰手套早已破碎的指節暴露在零下52度的空氣中,凝結著藍血冰晶的皮膚下,淡金色紋路正在指骨表面重組。
當冰墻內部的管風琴轟鳴轉為急救車警笛般的銳響時,他突然意識到那些漩渦狀積雪紋路,其實是無數個帶缺口圓環的螺旋疊加。
艾麗的測繪筆突然從他掌心傷口蘸取鮮血,在冰面畫出血錨圖案的瞬間,整面冰墻突然變得透明。
傅明瞳孔收縮,映出冰墻后方三百米處那個正在融解的巨大黑色艇身——銹蝕的船艏撞角上,七個帶缺口的圓環標志正泛著與催化劑藥劑瓶相同的幽藍。
冰墻崩裂的轟鳴聲裹挾著藍白色光粒沖上穹頂,傅明指節上淡金色紋路突然與冰屑中的熒光產生共振。
艾麗踉蹌著扶住凸起的冰柱,測繪筆尖端迸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十二面體結構——那正是三天前醫療艙里懸浮的催化劑晶體形態。
“共鳴頻率同步了!”艾麗的聲音被次聲波余震撕扯得支離破碎。
傅明感覺鼻腔凝結的冰晶正在融化,帶著鐵銹味的溫熱液體滑過開裂的嘴唇。
當他低頭看向自己泛著金光的掌心時,冰墻廢墟下方三米厚的雪層突然塌陷,露出銹蝕潛艇的指揮塔。
由七個帶缺口圓環組成的船錨標志在探照燈下泛著幽藍,與傅明視網膜上尚未消退的藥劑瓶殘影完全重合。
艾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這艘1939年失蹤的德國U型潛艇,龍骨是用外星合金鍛造的。”
兩人順著冰隙滑入潛艇內部時,傅明作戰服肘部摩擦艙壁濺起的火花,照亮了艙壁上密密麻麻的發光符號。
這些漩渦狀紋路與冰墻上的防御符文如出一轍,卻在某些轉折處呈現出非人類的幾何結構。
艾麗的吊墜突然發出蜂鳴聲,六棱柱切面上浮現出潛艇結構圖——動力艙位置標注著與催化劑藥劑瓶相同的三角形警告標志。
“四十年前各國簽署南極條約,是因為在這里發現了超越人類認知的科技。”艾麗用測繪筆劃開艙壁苔蘚,露出下面閃著微光的控制面板,“他們用催化劑把你改造成活體密鑰,卻不知道你母親......”
潛艇突然劇烈震顫,打斷了艾麗的話。
傅明扶住艙壁的瞬間,手掌按壓處的符號突然流動起來,淡金色紋路從他皮膚下滲出,在控制面板上勾勒出三層同心圓。
生銹的儀表盤指針瘋狂旋轉,動力艙深處傳來晶體生長的脆響。
當第七層加密閘門開啟時,傅明看到了冰封在透明艙室里的黑色方碑。
碑體表面的缺口圓環正在吸收他身上的金光,艾麗的測繪筆突然指向方碑基座:“看那些德文記錄!維爾納號在這里遭遇的并不是冰山......”
潛艇外突然傳來冰層斷裂的轟鳴聲。
傅明轉身時,眼角余光瞥見艾麗悄悄將某個金屬物件藏進袖口。
她脖頸處的淤痕不知何時變成了發光的符文,與方碑上的缺口圖案產生著微妙共振。
“能量輻射值超標了!”艾麗突然拽著他撲向出口。
兩人身后,黑色方碑表面浮現出無數旋轉的星圖,傅明三天前幻視中見過的藥劑瓶缺口,此刻正在星圖中央閃爍。
當最后一道沖擊波襲來時,他清晰看到艾麗藏起的金屬物件——那是與催化劑藥劑瓶完全相同的水晶容器。
沖出潛艇的瞬間,南極的極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狀。
傅明發現自己作戰服破口處滲出的血珠正在半空組成與冰墻符文相同的序列。
艾麗突然舉起測繪筆對準他心臟位置:“別動!你體內的催化劑在激活外星信標......”
極光帷幕在此刻轟然墜落,籠罩了整個冰原。
傅明看到自己映在冰面上的影子逐漸拉長變形,最終定格成黑色方碑上的缺口圓環圖案。
當金光完全滲入永凍層時,方圓十公里的暴風雪突然靜止,被冰封近百年的德軍尸體從雪層下浮現,他們干枯的掌心全都握著刻有相同符號的金屬片。
艾麗突然松開測繪筆,伸手拂去傅明睫毛上的冰晶:“信標進入休眠了,但催化劑還在改寫你的基因鏈。”她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傅明從未見過的幽藍,就像黑色方碑吸收能量時的光澤。
冰原盡頭升起十二道橙色光束,在夜空中拼湊出全球科考站的分布圖。
傅明彎腰拾起半埋在雪中的德軍日志,泛黃的紙頁上潦草地畫著與艾麗吊墜相同的六棱柱結構,旁邊標注著令人窒息的真相——1943年4月,納粹在南極找到了能改寫人類文明進程的“神之楔”。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極夜時,傅明站在融化的冰蓋上,看著自己掌心的淡金色紋路逐漸隱入皮膚。
三百米外的冰層裂縫里,黑色方碑殘留的星圖倒影正在緩慢旋轉,如同懸在人類文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