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鎮。
威風樓。
一層大堂中。
清河城、長水城、泰來城黑道的三位暫代坐鎮,圍坐桌前眉頭緊皺。
黃梟、張善站在一旁。
三界鎮已經被圍住,黃梟還有意無意將此事往三個坐鎮身上引。
效果不錯,三人也是這么感覺,因為不可能針對小混混。
“你有什么辦法?”泰來城坐鎮,看向黃梟問道。
黃梟抱拳說道:“礦場人多還有甲胄、弓弩,而且那邊是山里,這里一望無際跑都沒法跑,要么礦場能來救援,要么我們能跑去礦場,守在這里可能不妥?!?
赫九搖了搖頭,說道:“都被圍了怎么過去?早上的安排是以為會襲擊礦場,那邊一定嚴防死守不敢亂動,我們這殺翻了天,他們也不知道啊?!?
另兩個坐鎮也點了點頭,因為都是一樣的安排。
突然。
外面亂了起來。
黃梟看向張善。
張善立刻跑了出去,很快返回說道:“南邊有人摸了進來,看樣子是探子,好在發現得早,沒進來多遠就跑了?!?
赫九三人,臉色愈發難看。
黃梟眉頭也緊皺起來,這是一定要殺進來的意思。
長水城坐鎮說道:“這要讓他們探進來,咱們就全露底了?!?
赫九說道:“這次沒探清楚就會有下次,要是四個方向都有,咱們可顧不上。”
又是一陣安靜。
黃梟想了想,抱拳問道:“三位爺,要么燒鎮子吧?”
三人愣住,同時看向黃梟。
黃梟繼續說道:“立刻拆木料堵住路口,將外圍的鋪子點了,至少可以阻擋一陣子,只要能堅持到天亮,他們應該也會撤,到時候就可以去礦上?!?
赫九三人相視一眼。
燒起來簡單,后果誰來承擔。
三界鎮地處三城交界,燒了得話麻煩不小。
黃梟知道三人的顧慮,走到桌旁小聲說道:“就說是他們放火,只要三位爺咬死是他們放火,就算不是也是?!?
三人互相看看,同時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保命最重要,等活下來再說。
三界鎮的房子以木料為主,現在又天干物燥,燒起來快得很。
不一會。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將三界鎮圍在了火圈內,遠處的黑影往后退了退。
威風樓的三樓。
赫九和另兩家坐鎮,站在南面窗前看著。
黃梟陪在一旁。
如今刮著北風,濃煙滾滾往南而去,南邊的黑影退得更遠,似有散開的意味。
“那邊有空隙。”長水城坐鎮,指著南邊說道。
赫九問道:“要突圍?”
長水城坐鎮說道:“突圍有難度,但可以派人突出去報信。”
黃梟抱拳說道:“南邊有我清河城和長水城的礦場,這么大的濃煙,應該很快會傳到礦上,那邊應該會派人看看吧?!?
長水城坐鎮嘆了一聲,說道:“我擔心礦場那邊怕有詐不敢亂動,這邊就是燒光了都不會來,我早上還特意交代過,我不過去誰都不準亂跑?!?
赫九和泰來城坐鎮,也都嘆了一聲。
早上的安排都差不多,死守礦場自然不敢亂動。
黃梟苦笑起來,安排得是不錯但入了別人的局。
“黃梟?!焙站耪f道:“安排兩個兄弟突出去,去礦場搬救兵?!?
“是?!秉S梟抱拳回道。
泰來城和長水城的坐鎮也看向黃梟,這里除了三個坐鎮就一個黃梟陪著,門外也就張善一人守著。
就連崔言那些,都安排出去放火、造勢。
黃梟有些尷尬,抱拳問道:“兩位爺,要么小的僭越傳個話?”
兩個坐鎮點點頭。
黃梟跑了出去。
好一會才返回。
從樓上清楚看到,六人六馬已經動了。
南邊路口勉強清出一條道,六人六馬在濃煙中陸續飛馳而去。
感覺沒過多久,一匹馬返回。
從火光中能隱約看見,馬上趴著一人,背上插著不止一只箭。
雅室里幾人陰沉下來。
不用想都知道,剩下的五個沒一個突出去。
“我也沒得罪誰啊?!焙站耪f道:“至于為了殺我,這么大張旗鼓嗎?我也是多余,自己非要過來看看?!?
長水城坐鎮說道:“我那邊倒是有些仇家,但不至于追到這里吧?我還是臨時過來暫代,原本要過來暫代的老哥,在路上摔下馬將腿摔斷了。”
一陣安靜。
二人都看向了泰來城坐鎮。
泰來城坐鎮眉頭深皺,說道:“是針對我,因為必須殺了我?!?
“為什么?”赫九問道。
泰來城坐鎮無力坐下,搖頭說道:“泰來城新來的言官,現在一門心思查前任言官是怎么死的?!?
“官家不是查過嗎?”長水城坐鎮說道:“風高浪急,渡船翻了,難道...”
赫九眉頭一皺。
泰來城坐鎮問道:“兩位兄弟知道泰來城黑道大爺是誰嗎?”
赫九說道:“不就是宋大爺?!?
長水城坐鎮也說道:“是啊,我年輕時還跟我家大爺見過宋大爺,難不成換人了?應該有消息啊,周邊也會派人過去恭賀?!?
泰來城坐鎮搖了搖頭,說道:“宋大爺身體不好早就不問事了,泰來城守才是真正的大爺...”
一番敘述。
泰來城黑道大爺年輕時廝殺的舊疾復發,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年。
原本想金盆洗手,傳位置給下面。
傳給誰是個問題。
這位黑道大爺并不想子孫入黑道,所以沒有一個子孫在黑道就只能傳給門下。
這幫泰來城的爺,開始明爭暗斗起來。
最好的方法就是走官家這條路,所以泰來城守很容易控制了泰來城黑道,也輕松將這位宋大爺架空。
泰來城大爺誰繼位,現在是泰來城守決定。
這位城守完全控制黑道后,暗中斂財達到了極致,尤其一些礦上的東西。
泰來城控制的幾處金礦,小頭上供王城,大頭全進了城守的腰包,而且開采金礦的曠工,完事后就沒有能活的。
最終是礦塌人亡,全死在礦里面。
言官林放是個正直的官,明察暗訪得到了城守的罪證。
派過幾批人往王城送,但沒一個人能過得了清河,最后林放帶著家小親自上王城。
結果一樣沒過得了清河。
辦這件事的,就是眼前這位暫代的坐鎮,指使的自然是泰來城守。
給了承若,辦好就支持他做大爺。
黃梟心里已經驚濤駭浪,原來要殺林放的是泰來城守。
城守安排了眼前這位泰來城的暫代坐鎮辦事,這位坐鎮又找了吳奮出手。
奇怪的是吳奮不傻,怎么敢接這趟買賣?
殺言官,牽連其中死路一條。
“唉...”
長水城坐鎮,長嘆說道:“各家都多多少少都和衙門口勾連,但得知道分寸,你們居然敢碰言官?想造反嗎?”
泰來城坐鎮說道:“我也是鬼迷心竅,覺得辦成后就能坐上大爺的位置,看來稍有差池是我第一個死,新來的沈言官和林言官是同窗好友,他什么都不做就查這件事?!?
赫九嘆了一聲,說道:“殺言官,你們也真敢,就不能想點別的辦法?慢慢搞臭他也行。”
泰來城坐鎮說道:“大爺不知道還能活幾天,都在拼命幫城守大人辦事,我覺得這是個機會,辦了就和城守大人拴在一起,他一定會支持我,沒想到...殺了我更方便。”
敲門聲響起。
黃梟打開一條縫,張善說了幾句話。
關上門。
黃梟抱拳說道:“三位爺,外圍燒得太快,問是不是點后面的,小的善做主張讓點?!?
赫九說道:“那還能怎么辦?點吧,還有,剛剛聽到的...”
黃梟抱拳說道:“小的耳聾什么都沒聽到,九爺,咱們還能活著出去嗎?”
一陣寂靜。
三個坐鎮都坐了下來,聽到什么已經不重要,外面是官家來滅口的,勢必要全部殺了。
第二圈的屋子也都點了起來,火光依舊沖天照得猶如白晝。
敲門聲響起。
黃梟打開,張善嘀咕了幾句。
關上門。
黃梟走到赫九身邊,說道:“九爺,張善想到一個法子?!?
三個坐鎮全部看向黃梟。
黃梟說道:“城里的水井連著水道,可以從那出去?!?
赫九問道:“知道水道有多長嗎?通往哪里?水道縱橫交錯,萬一在里面迷路都會凍死在里面。”
黃梟尷尬笑了笑,這哪知道有多長?通往哪里?
泰來城坐鎮說道:“我帶人去探水道,求兩位兄弟幫個忙,萬一我出了事...我的家小?!?
赫九和長水城坐鎮互相看看,又看向泰來城坐鎮點了點頭。
黃梟看向泰來城坐鎮,抱拳說道:“爺和弟兄們下去前,在身上和衣服上涂滿油,小的這就安排人準備。”
三個坐鎮同時點了點頭。
黃梟立刻離開。
桐油沒有但豬油、菜油多的是,各家館子里的油還都在。
子時。
新的一年開始。
三城的混混在忙著燒三界鎮,泰來城幾人在坐鎮的帶領下,準備下井探水路。
已經上下涂滿了油,衣服也涂了油。
如今并不冷,因為被圍在火圈中,但下了井后會更冷。
泰來城坐鎮抱了抱拳,赫九和長水城坐鎮也抱了抱拳。
幾人順著繩子下井。
大半個時辰。
井下一點動靜沒有。
奔馬來報,東邊第二圈也快燒完。
接著西邊、南邊、北面也陸續來報。
那就點第三圈,但再點就越來越靠近威風樓,再這么下去,等不到天亮就得被燒死、熏死。
長水城坐鎮看向一旁,喝道:“你們幾個下去看看?!?
“是?!?
幾個長水城混混脫了衣服,開始涂抹油脂。
一旁混混幫忙涂在衣服上。
準備妥當,幾人下井。
過了丑時。
長水城的混混返回,趴在井口直抖,說道:“爺,距離三、五里的地方被凍住了,泰來城的人在弄,應該是出口,叫我們派點人過去幫忙。”
長水城坐鎮看向赫九,說道:“哪還有人?周邊的過來就沒人看著,只有我們下了?!?
赫九眉頭緊皺。
黃梟看向赫九,問道:“九爺,要不將鎮子都點了?全部下水,咱們賭一次,反正遲早的事。”
長水城坐鎮說道:“這也是個辦法?!?
赫九嘆了一聲,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