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通城外的村子里。
前后三天時間。
林寒生終于醒了,黃梟一直守在床邊,有些迷迷糊糊。
“大哥。”林寒生虛弱喊著。
黃梟一驚,趕緊問道:“感覺怎么樣?”
林寒生說道:“有點頭疼,這是哪啊?”
黃梟說道:“這是海通城外,別擔心,好好歇歇。”
然后趴下,湊到林寒生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無非交代不可說出真名字,同時給林寒生想了個假名。
林寒生微微點頭。
晚上。
漢子熬了些粥,黃梟喂林寒生吃下。
又歇了兩天,林寒生的精神好了一些。
第三天傍晚。
黃梟背著林寒生,和漢子告別。
說是要去城里,實際是要帶林寒生去繁城。
晝伏夜出。
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都是黃梟背著林寒生在跑。
偶爾路過一些村鎮,也是黃梟自己去買干糧。
幾個晚上跑了三百多里,終于進了繁城地界,距離繁城的城池還有一段距離。
后半夜。
黃梟背著林寒生,慢慢的走。
“大哥,我可以走了。”林寒生說道。
黃梟放下林寒生,看了看狀態還行。
林寒生拉著黃梟的手,二人往繁城城池方向去。
“教你的黑話,都記住了嗎?”黃梟問道。
林寒生說道:“記住了。”
黃梟繼續說道:“銀子千萬不能露白,藏在野外,拿的時候、用的時候都要小心。”
林寒生眼淚汪汪,死死抓著黃梟的手。
黃梟說道:“還有那套功夫要好好練,是一位高人傳給我的,我的力氣大就是因為學了這個功夫,開始感覺不出來,時間長了就行,還有以后不能叫林寒生,不能說你爹是言官,不能說你老家的位置,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越是對你好的或許越有目的,還有...”
已經將半仙教的功夫,傳給了林寒生。
同時交代了好幾遍要注意的,黃梟總覺得不夠,生怕自己遺漏了什么。
林寒生默默點頭,眼淚止不住的流。
天微微亮的時候,已經隱約看到繁城廣闊、高大的城墻。
路上進城方向也越來越多行人、馬車。
黃梟拉著林寒生,邊走邊說道:“等你二十歲再來清河城找我,記住我的名字叫黃梟,在此之前你只要活著,明白嗎?”
林寒生問道:“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黃梟說道:“你別想那么多,只要想著活下去。”
林寒生重重得點了點頭。
黃梟嘆了一聲,說道:“我不進城,會在城外待三天,你要想辦法混入丐幫,在那至少能暫時茍活,等日后力氣大了再離開,最重要的是不能進黑道。”
“大哥。”林寒生哭了起來。
黃梟抹去林寒生的眼淚,說道:“我幾歲就進城要飯,你現在十一歲,一定比我強。”
天光逐漸大亮,繁城的城門大開。
黃梟看著林寒生遠去,林寒生一步一回頭依依不舍。
此時的林寒生穿得破破爛爛,身上也被黃梟弄得臟兮兮,活脫脫一個小乞丐。
三天后的傍晚。
繁城南面十余,山腳下的土地廟。
這里是繁城的一個乞丐窩。
林寒生在土地廟后東張西望,黃梟慢慢從山里走出。
“大哥。”
林寒生跑了上去,一把保住黃梟。
黃梟說道:“不錯,混進了丐幫,我待會就要回去。”
林寒生抱著黃梟,哭著問道:“大哥會來看我嗎?”
黃梟長嘆一聲,說道:“大哥現在手頭不寬裕,等大哥賺了錢就過來找你,給你安排個好的地方。”
林寒生點了點頭,依舊死死抱著黃梟。
良久。
黃梟扒開林寒生的手,嚴肅說道:“記住不能哭,會被人欺負。”
林寒生擦干眼淚,點頭說道:“我記住了。”
黃梟苦澀說道:“這幾年大哥不一定能來,過了這幾年,大哥會想辦法來看你。”
“嗯。”
林寒生重重點頭。
“吃飯了。”
土地廟里傳出聲音。
黃梟說道:“快去吧。”
林寒生說道:“我等大哥走遠。”
黃梟嘆了一聲,轉身就跑。
林寒生站在原地,眼淚止不住得流。
黃梟玩命的跑,真怕會舍不得而留下。
真留下又不行。
自己這一失蹤,會急死張善。
身上的銀子留下一兩吃飯,其他的全給林寒生,并且教他藏在野外。
黃梟一路狂奔。
途中除了睡覺,剩下的時間都在跑。
感覺還是很輕松。
半個月后,終于到了河陽城的東面。
這一趟辦事,前后一個多月。
傍晚最后一趟渡船過河,趁夜色返回三界鎮。
等黃梟回到三界鎮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夜里。
繞過三界鎮,往山里礦場而去。
已經想好說辭。
一個時辰后,黃梟發現說辭沒用了。
見到李勝、朱仝得知,辦事的居然有好幾人沒回來。
同時張善現在被關在礦場窩棚里,因為回來后發現黃梟還沒回來,吵著要去清河找。
這怎么找?
一間窩棚外。
李勝、朱仝帶著黃梟到來,里面居然傳出哭聲。
“黃梟啊黃梟,咱們兄弟這么多年,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怎么就沒了?你要是在天有靈,至少給我托個夢啊,我好找到你埋了...”
李勝、朱仝看向黃梟。
黃梟笑了笑,心里一股暖流。
推門而入。
張善被捆在草垛子旁,嚎啕大哭。
眼睛紅腫,神情疲憊。
“我沒死。”黃梟激動說道:“張善,我沒死。”
張善猛地看向黃梟,又看了看李勝、朱仝,有點不敢相信的表情。
“放心,不是托夢。”朱仝說道:“我和李勝不是活著嗎。”
“哈哈...”
李勝大笑上前,幫張善解綁。
張善晃晃悠悠起身,黃梟上前一把抱住。
“我沒死,我活著。”黃梟眼淚也流下,說道:“我只是沒找到路,才回來晚了。”
張善緊緊抱住黃梟,大哭大笑起來。
李勝拍了拍黃梟肩膀,說道:“萬應堂的學徒每天來,問起就說回清河城辦事,你們暫時休息,會安排新活。”
“知道了。”黃梟說道。
李勝、朱仝離開。
黃梟抱著張善,稍稍轉身看向外面。
張善還在大哭大笑。
黃梟等了一會,湊到張善耳邊小聲說道:“那條船上有泰來城言官林放一家。”
張善一個激靈。
黃梟小聲說道:“繼續哭、繼續笑。”
張善又大哭大笑起來。
沒一會。
張善實在笑不動也哭不動,二人這才安靜坐下。
黃梟說道:“先好好睡覺,我看你這些時候也沒睡好,等睡飽了再說。”
張善點點頭,倒頭就睡。
黃梟不困,腦中思緒萬千。
已經很明顯,這趟買賣就是沖著林放,而且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因為真相就是翻船。
回想林寒生說的話,林放說有人犯了王法要去王城,擺明了是去直達天聽。
有人怕了,所以必須置林放于死地。
黃梟現在不關心這些,主要是擔心林寒生,那么小一人在繁城。
清晨。
黃梟走出窩棚,伸了個懶腰。
張善還在呼呼大睡,這段時間因為擔心黃梟,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遠遠一個俊美青年,一襲白衣,背著背簍走來。
“回來了?”虞天行微笑招呼。
“回來了。”黃梟微笑說道。
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
虞天行往礦場另一個方向走去,那邊是大夫的窩棚。
在窩棚前恭敬一禮,虞天行才返回。
二人并肩看著山上,聽著張善的呼嚕聲。
“進去坐坐。”虞天行說道。
黃梟問道:“你不怕吵?”
虞天行已經走進窩棚,黃梟緊其后。
一封信遞出。
黃梟了然。
接過信,一眼就認出是曲中直的字跡。
看向虞天行,抱拳一禮。
在窩棚角落,席地而坐。
黃梟激動打開信,看了起來。
臉色愈發好起來。
曲中直已經考上秀才,錢來、羅天也蓋好新房子。
告訴黃梟都很好,半仙接過來和錢來、羅天一起住新房子,曲中直也在新房子住過。
錢來、羅天平時就在街面上閑逛,陪半仙出攤子,幫獵戶獵些野味,花魁要喝魚湯就抓幾條送過去。
崔言那幫子沒再找過麻煩。
反正一切都很好,叫黃梟、張善放心,會等二人返回。
來回看了幾遍,小心將信收起。
“考上了?”虞天行問道。
黃梟喜形于色,說道:“考上了。”
“恭喜。”虞天行說道。
黃梟抱拳說道:“多謝。”
虞天行說道:“我和師妹要走了。”
黃梟問道:“回泰來城?”
虞天行搖頭說道:“出去走走,去哪很難說,什么時候回來也很難說。”
黃梟問道:“還會再見面嗎?”
虞天行問道:“你想見誰?”
黃梟搖頭說道:“見你,別以為我就想那些,當然也想見胡紫嫣。”
虞天行微笑說道:“不知道,希望還能見面。”
黃梟點點頭。
虞天行說道:“以后沒法幫你收信了。”
黃梟說道:“這是小事,倒是哪天能再見才重要,我和張善三年后回清河城,你要是能路過就去找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怎么找你。”
虞天行微笑說道:“好,我也希望哪天能再見。”
說完起身離開。
黃梟送出礦場。
中午。
張善被餓醒,黃梟已經拿好吃食。
二人一通狼吞虎咽后,才將信給張善。
張善看得更加激動,又是一陣大喊大叫。
好一會后才小心將信收好,看著黃梟。
黃梟也看著張善,說道:“我要說的就是昨晚那一句,不要問其他,也不能泄露絲毫,現在開始要更加小心,還有半仙那個功夫真的管用,咱們得好好練。”
張善點頭說道:“知道了,那個功夫是不錯,就是吃得多了點。”
歇了幾天。
虞天行沒再來過,黃梟知道已經走了。
幾個月的相處,感覺這個虞公子人不錯。
張善也是一番感慨。
李勝過來告知,帶上包袱、家伙,去三界鎮找吳奮。
二人準備一番。
和孫富幾人打聲招呼,又去大夫那招呼一聲。
進入窩棚,大夫在看書。
“您老人家看書呢?”黃梟、張善微笑走進,招呼道。
“說幫我采藥,你們居然跑了。”大夫說道。
黃梟說道:“我們也有活啊,過來和您老打聲招呼,我們要去鎮上了,還有件事,萬應堂的虞天行和胡紫嫣已經走了,說是出去走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虞天行每天來給您老人家請安,您老人家就不能指點指點?”
大夫笑了笑,看著二人說道:“他有師傅,我指點算什么?你們要去跟爺了,這是要發達啊。”
“希望吧。”張善說道:“您老人家有什么事,就去鎮上找我們。”
黃梟點點頭。
大夫想了想,說道:“將蛇膽、烏頭青、貂尾草...”
說了一大堆藥材,并且詳細說了怎么熬煮等等。
聽得黃梟、張善莫名其妙。
大夫最后說道:“這是制作蛇藥所需的藥材和方法,你們自己學著做,沒了別再找我要,那本畫有藥材的書送給你們,走吧。”
黃梟、張善了然。
雙雙抱拳,深躬一禮。
然后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