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悲慘往事
- 第三只眼里看見的夜市
- 兔牙
- 2000字
- 2025-01-25 15:55:15
她嘴角微微上提,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沒有走錯,我就是要到您家來的。”
“你說啥噥?”老人家歪著頭,大概是耳朵不好,聽不懂。
白小生就湊到她耳根子上再重復了一遍,老人家總算聽懂了,暗淡無神的眼里忽然迸發出晶亮晶亮的光彩來,連忙引她進去坐。
可是,這家里卻連沙發都沒有,只有三根小木凳,矮得要命。白小生略略有些驚訝,只能將瓜果蔬菜全都放在地上,然后坐下,環視周遭一圈。
這個狹小陰暗的屋子,只能用家徒四壁四個字來形容。
凳子三條,桌子兩張,一張大些,擺在中間吃飯用。另一張又窄又高,上頭放了個瓷瓶,瓷瓶口子上塞了白布,前頭又放了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中年人是硬朗的國字臉,臉上皺紋橫生,卻都不深,不是老出來的,而是長期風吹日曬糟蹋出來的。
黑白的照片只有巴掌般大小,看上去很是寒酸,但白小生隔了老遠也能看清中年人爽朗大笑的嘴角,像是地里熟了的麥子,被風輕輕吹起的樣子。
“這是天一的爸爸?”白小生問。
老人家望著白小生,枯凹的眼睛更加明亮起來:“你是天一的朋友噥?”
白小生頓了一下,點點頭并不否認。
老人家一把抓起白小生的手,激動的顫阿顫:“天一很少有朋友喃,他獨來獨往,不近生人,讀書呢時候也沒人跟他玩……”老人家感慨了兩句,趕快拉小板凳來招呼她坐。
白小生坐下問:“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午飯總會回來,外面的飯賣得貴喃。”說玩,老人家就走到里屋去,拾掇了一會兒,端了米到水槽邊淘。
米蒸上了,又去拾掇了兩個雞蛋,參了水來燉,時不時還轉過身對她笑笑,生怕白小生走了似的。
白小生把口袋里的雞和菜都拎過來,老人家直說使不得,但白小生嘴巴又甜又巧,三言兩語說服了老人,就拿起菜刀沖瓜果蔬菜輪番招呼起來。
她買菜的時候,可是向和尚請教過做法的。和尚是家里的頂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年紀輕輕十五歲就出來打拼,是她小弟里最會做飯,也最顧家的男人。
白小生照和尚教的,按部就班,一邊做菜一邊和老人家閑聊。
“阿婆,你想不想讓天一去念書?”
老人家剝著豌豆的手頓了下,嘴吧微微張著卻沒吱聲,目光拉得很長很遠,想要把墻面都看穿一樣。
“我覺得天一念念書好,雖然不指著念書飛黃騰達,但知識多些,吃虧就少些。即便是出去打工,有知識的也強過沒知識的。況且,他這么天天賭,也沒有有個頭呀……”白小生循循善誘的說。
老人家唇皮緊抿著,微微抽搐了一下,望向桌上的遺像:“他是不會去念書的……”
“為什么呀?是不是小時候在學校里叫人欺負慣了,厭學得很?”
老人家眼睛里蒙上一層霧氣,伸手拭了拭:“不是噥……他爸爸死了,他咽不下這口氣……”
白小生聽得云里霧里,但大概老人家說話都是東一出西一出的,答非所問,實屬正常。只是看老人家眼里晶瑩的淚花,心里總歸有些生憐,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老人家提起這事,情緒就抑制不住的激動,不停得抹著淚花子,喃喃道:“天一他爸爸苦喃,很早滴時候,我和我女兒在工地上撿鐵皮賣,被人家發現,打了我們一頓。有個男人不停的打我的腦袋,很兇,要叫我們賠錢,不然就要叫警察來。天一他爸爸在工地上做工,見我們可憐,拿了兩百塊填平了事情,叫我們走滴喃。”
“可我們又能走哪去,天一他爸爸就暫時收留了我們。我女兒見他人老實,就跟了他。但我女不會做事,又生不出小孩來,天一他爸也不嫌棄她,不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天天早出晚歸,辛苦得很。后來突然有一天,他抱著個娃兒回來,說是撿到的,覺得可憐,家里又正好沒孩子,干脆養著好了。”
“那娃兒就是天一,但是是從垃圾堆里找出來的,渾身臟兮兮的,嘴里都有蛆喃,把牙肉都吃掉大半。他爸爸拿水一遍一遍洗,把蟲都挑干凈,娃命大活了下來,就養著。結果養到一歲半,發現是個跛子,他爸又舍不得丟。”
“不久,我女又出了事情,叫人給綁走勒,天一又殘疾,在學校里被人嘲笑。他書本來就念得不好,就更不想念了。但苦命是的事情還沒有到頭,他爸前年居然從工地上摔下來,耳朵里,鼻子里都直流血喃。人還在重癥監護室里,那邊就請了個什么律什么師,拿著一張什么函在我面前晃,說些亂七八糟的,我這個老婆子只聽懂一句,說這個事情怪他爸自己,公司不給賠錢滴,鬧也沒有用。”
白小生手起刀落,斬斷了案板上的雞頭,濺了一塊血肉疙瘩在她身上,她也沒發現,忙問:“然后呢?”
“天一本來抓著他爸爸的手在哭喃,聽見那些話,情緒激動得很,把那什么函抓起來看,又看不懂,揪著那個穿西裝的吵,說他爸爸明明系了安全繩的喃,是繩子本來就朽了,才摔的呀。他求和他爸爸一起工作的人作證,結果沒有一個愿意幫的,還被一群人拖進小巷子里打了,手都打折了。后來連帶著天一的醫藥費,才賠了三萬塊錢。天一拿著這筆錢,手都在發抖。他恨他媽媽,也恨那個律師……”
白小生覺得,如果自己是李天一,經歷了這些,大概也對這個世界絕望了,還談什么讀書呢?
白小生很是憐憫這苦命的一家子,尤其是李天一的父親,善良了一輩子,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死了以后,還掛念著這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寧愿永不超生,也想換得孩子的一世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