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白小生抽了紙巾擦了擦手，就朝李天一的方向走去。她昨兒個晚上研究了一晚上的心理輔導，可不是白研究的！

李天一坐在靠門的位置，一身黑的背衫洗得發白，眸子锃亮锃亮的，時不時抬起頭來四處看看，好像提防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白小生長得好看，一米六五的身高陪著凹凸有致的身材十分打眼，李天一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只是沒預料她竟一直朝自己走來，眼光中微微袒露了著幾分訝異。

白小生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在想：不過是個性情直率的逆反青年而已，多接觸幾次應該能循循善誘。

她走到李天一旁邊坐了下來，李天一拿著包子的手一頓，微微往旁邊讓了讓。

白小生深覺接下來的話，會令他感到唐突，但生意眼看著就要被別人搶了，來不及先和先禮后兵，循序漸進，只好直入主題。

白小生清了清嗓子：“李天一，我是來幫你的。”這話說出來果然尷尬得很，李天一晲了她一眼，像看瘋子一樣看她。

和尚和一幫小弟遠遠的觀望，捂著嘴偷笑，被白小生狠狠橫了一通。

“我知道有些唐突，我是真心想幫你。”

“不用。”李天一拒絕得很果斷，將最后的一口包子皮塞進嘴巴里，起身就走。

素未平生，幫個屁幫？

況且，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需要一個嬌弱的女孩來幫？真是讓人顏面掃地，尤其是白小生這樣漂亮的女孩。

白小生起身也跟了出去，無論李天一的腳步有多快，也終究是個跛子，白小生卻是鬼陽，夸張點說，根本不是同一個等級的生物。

李天一被她跟得頭皮發麻，覺得自己手不是手，腳不是腳，跟明艷的白小生比起來，一身都狼狽不堪。

他怒地轉身，卻對上白小生的一雙水靈靈的杏子眼，喉嚨里像被人塞了團大棉花，別過頭去咳了兩聲：“咳咳……我不認識你，你別再跟著我了……”

白小生哪是這么好打發的主？依舊在他身邊直轉悠：“聊聊不就認識啦。我叫白小生，這一帶的小地痞。”

李天一聽見地痞兩個字，像是尋到了同類，詫異的回頭瞥了她一眼。

沒有耳釘，沒有染發，除了裙子短得出奇以外，不存在任何不良少年的特征。倒是她沖著他微微一笑的樣子，短裙也變得清純可人。

“別瞧了，我剛來的，你肯定沒見過我。我聽說你打架特厲害，就特別崇拜，求著道上的人講了你的故事，又突然覺得挺可惜的。”

白小生的聲音像靈雀一樣好聽，李天一的腳步漸漸放慢，好像是想從車來車往中，把她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但當他聽到“可惜”二字的時候，眉頭一皺：“沒什么好可惜的。”

白小生搖搖頭：“我不是可惜你，你成天逍遙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確實沒什么好可惜。”

李天一停下腳步，有點好奇的看著她。

白小生無比認真的說：“我可惜的是你父親……”

“滾！”后頭的話還沒說得出口，白小生就被李天一狠狠吼道，李天一明澈的眼睛里忽而血絲漸布，敵意滿滿。

他跛著腿走得極快，白小生趕緊跑過去跟上：“李天一，你爸爸的血汗錢就這么糟蹋嗎？你現在手里拿去賭的錢，是你爸爸拿命換來的，上面還沾著你爸的血，你就真舍得扔在賭桌上？”

這些話像一顆釘子，狠狠戳進李天一的后脊梁柱里，令他整塊后背都挺得僵直。可腳下的步子卻不見停，反而更快，雜亂無章得更像是再逃竄。

“李天一，你總該拿這筆賠償金做點有意義的事，這年頭做混混也得有文化，赤著胳膊打拼，大字不識，跟睜眼瞎沒什么區別。我要是你，我就去念書！”

“多管閑事！”李天一猛地推搡了白小生一把，好在白小生不是尋常人，即便力道很大，她也穩穩落地。

只是這一推讓她明白，要讓李天一聽近自己的話并非易事，所以，李天一轉頭走后，她并沒有追。

一直跟在遠處的和尚趕緊跑過來安慰白小生：“太不識好歹了，老大你花容月貌，為了他一個小屌絲是好說歹說，他竟然還推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白小生望著李天一離去的方向，覺得有些頭疼。萬一李天一軟硬都不吃該怎么辦？

和尚見白小生雙眼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老大，那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白小生把手伸進和尚的腰包里，掏出一把零錢來，和尚可憐巴巴的看著白小生，只見白小生纖手一揮：“走，今兒個咱們逛一發菜市場。”

南洪街的尾巷里，雜草在角落里生根，廣告在電桿上覆蓋。人來人往中，有疲態滿面的男人，有聲音尖銳的女人。

白小生并不善于做菜，卻左手拎著一只雞，右手提著些時令蔬菜，在反復確認了導航位置以后，才敲了敲面前漏著縫隙的破木門。

南洪街算是比較新的一條街，眼前的這間瓦片房即使是錯落在貧民窟一般的小巷子里，也看著十分突兀。

白小生聽見里面明明有人的腳步聲，卻遲遲沒人來開門，白索性敲得大聲些，還連敲帶喊：“有人嗎？里面有人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將木門打開。外面的光線透進里頭去，整個陰暗潮濕的房屋撲面而來一股霉味。

白小生兩手提著菜，沒空捏鼻子，只愣愣的看著面前瘦不拉幾的老奶奶。

老人家佝僂著身子，比白小生矮了足足一個半頭，她也略微驚訝得打量著白小生和她手里提著東西。

一人站在陽光處，衣著光鮮，一身嬌艷。

一人站在陰影中，布衣襤褸，毫無生氣。

這一扇木門，就好比兩個世間的界限一般。老人家小心翼翼地站近了些，想把白小生看得更清楚：“小女娃噥，你噥走錯地啦？”

老人家口音很重，不像是本地人，白小生精著耳朵聽，總算是一知半解的猜對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