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的叫聲響起,陳父知道是時候,于是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起了床,將煙揣到兜里。
徑直走去了廚房,洗漱完畢,掏出煙盒,打開,抖了抖,穩準地叼起一根煙,自然而然泛著笑,習慣性來到桌前坐下。
剛才一坐下,煙卻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九……”
他還沒有喊出來,一只用力的大腳,便落到他的腳背上。
陳大虎以目示意,讓他不要多嘴。
陳父面對面與白小蓮相對而坐,看著她那雙無情腥紅眼睛,一股王者威壓迎面撲來。
他不敢再看,面對父親的重腳,他也不敢挪。于是,只得使勁搓了搓臉,故作鎮定,拿起筷子,習慣性夾菜,低頭喝粥。
陳母拿起一個小碗,正準備給她舀飯,卻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一身雪白,玲瓏可愛的樣子,就像玉人兒。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和我家狗兒是同學么?這么早,就找他一起去上學么?”
撲哧……
陳父剛入嘴的稀飯,一下子就噴了出來。
陳父急忙伸手,在桌上抽出兩張紙巾,小心翼翼擦著。
呵呵……
陳二狗看著父親的窘態,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要多問,這是貴客!”陳大虎中正平和地說。
陳母端著碗,小心翼翼,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不要吃這個……”白小蓮正襟端坐,目不斜視。
“喔,那你想要吃什么?”陳母將那碗飯放到自己的位置,尷尬一笑,多有歉意地問。
“鴿子蛋!”
“可……屋里……沒有鴿子蛋。”
“去蘇大伯家問問,他家養得有鴿子,不管多少全買過來。”陳父一面吃著飯,一面胸有成竹出主意。
陳大虎這才松了一口氣,將腳兒無聲無息,從兒子腳背上收回。
“哎呀,你我這個腦子,怎么把這個忘了。”陳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才恍然初醒。
她出了門,直徑往鄰居家走去了。
“小白,別緊張,隨便點就好。”陳二狗見她筆直坐著的樣子很是別扭。
白小蓮這才放松一些,整個人自然了很多。
“你平時都這么吃飯么?”
“嗯,我平時都在自己洞府里進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地上吃也行,樹上吃也行,草里吃也行,河里吃也行。”
“哇,真是太厲害了!”陳二狗放下筷子,兩眼放光,忍不住鼓起了掌。
陳父干咳一聲,瞪了兒子一眼,見上首之人,沒有發話,又只好低頭繼續吃著飯。
“不過那些食物,都是下人們精心準備的。不過我還是喜歡自己覓食,那些東西雖然大補,不過一點都不好吃。”白小蓮越說越高興,忍不住小聲嚷道:“還有還有,它們非要盯著我吃完才離開。哎呀,沒有辦法,誰叫她們是女王陛下,親自挑選的婢女呢。”“從小到大,我幾乎都是一個人進食,一年到頭也就重要節日,才能和家人聚一聚。”
“那好無聊啊!”陳二狗聽著她的訴說,不自覺吐槽道。
“是啊!”白小蓮盯著他有點神傷的樣子,噗呲一笑,高興非常地說道:“我最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了。”
啊……
陳二狗又羞又窘,半個臉一下子就紅了。
“隨心而動,隨情而行,自然自我,真是太好了。”
陳二狗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耳根,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小聲嘀咕道:“你不要胡說,還有其他人在啊?”
此時此刻,他只想挖個地洞鉆進去,默念阿門。
“怕什么?誰敢議論本公主!”她環視另外兩個人,一人低頭默默吃著飯,另一人揉著肚子發著呆。
“哎呀,讓你久等了。”陳母還沒有進門,便提著一個小白塑料桶,大聲嚷道。
走進門,去到桌前,她將小白塑料桶,放到白小蓮的面前。見屋中氣氛古怪,也不敢再說些什么,坐回自己座位吸溜吸溜喝起了稀飯。
白小蓮伸出右手,四指曲和,食指獨出。食指往上輕輕一抬,離手還有十二三厘米的小白塑料桶桶蓋,砰一聲便自個飛落到了桌上。
“哇,太厲害!”陳二狗看著她這樣,雙眼里滿是敬佩與羨慕。“可以教我不?”
“行!”
白小蓮伸出右手,探進桶里,桶里鋪滿了米糠,一顆顆乳白色鴿子蛋,像飯團一樣埋藏其間。
白小蓮拈起一顆鴿子蛋,仰起頭,張大嘴,舌頭一卷,喉嚨一動。那個小圓點,便以肉眼可見,緩緩沉到肚子里去了。
啊!!!
陳母一驚,顫巍巍起了身,臉色蒼白,亦步亦趨往正屋走去。
原來真的是妖怪!!!
陳家雖然世代都走陰陽之道,這么多年了,她卻一直只是聽說,并未親眼見過。
捉妖師壓勝師,她倒是見過不少,這活生生的妖怪,她還是頭一遭。
她剛靠坐在涼椅上,卻見丈夫走了進來,俯身拍了拍她的手,耳語幾句。
她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終于放了下來了。
“時候差不多了,我要去捉妖部上班去了。”陳父拉開衣柜,取出衣架,摘下一件紫色長袍,非常熟練的套在了外面。
他一轉身,后背便紋著一個陰陽陣,只是陣的邊緣,還有繡著五種動物。
它們分別是狐黃白柳灰,狐是狐貍,黃是黃鼠狼,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
不知是刺繡了得,還是帶有靈氣,穿在他身上,一走一動,一起一伏,那些動物似動非動,好像馬上要撲出來一樣。
陳父叼著煙,踱步到大廳,抬起右手,中氣十足地說:“爸,我走了!”
“你過來,今天不去上班,我有要事給你說。”
陳父見老爺子這么鄭重,心里隱隱不安,乖乖地坐到了他的下邊。
啪嗒啪嗒……
屋外一陣急切腳步聲傳來,“二狗,走去上學了。”蘇小英背著書包,站在院壩里,大聲喊道。
“好,馬上就來。”陳二狗起身去到臥室,拿起了書桌的書包,胡亂塞完了書本。
背上書包,轉身欲走,卻見著了白小蓮,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就跟了過來。
白小蓮拉開書包拉鏈,變回原形,小白蛇一下子就落進了書包。
陳二狗重新拉好拉鏈,隨手提起桌上的小白塑料桶,哼著小曲兒,開開心心上學去了。
陳二狗與蘇小英兩人在羊腸小道上,肩并肩走著。
忽然,他意識里泛起了漣漪。一個熟悉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心,前方有妖人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