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宿城皇宮的正殿之上,鎏金銅爐里燃著龍涎香,煙氣裊裊纏繞著梁柱上盤虬的金龍浮雕。皇帝洛山河端坐于九龍寶座之上,目光掃過階下各國使團呈送的賀禮,雪白的胡須隨著滿意的笑意微微顫動。一件件珍品由內侍托著次第過場,殿內不時響起低低的贊嘆。
“侍神殿大祭司安德烈,奉教皇冕下圣諭,攜深海龍銀甲為蒼龍帝國皇帝陛下賀壽!”安德烈深沉渾厚的聲音剛落,兩名金甲武士抬著鎏金托盤步入殿中。托盤上的銀甲泛著冷冽的光澤,甲葉縫隙間似有細流涌動,竟在干燥的大殿內氤氳出淡淡的水霧,觸目處仿佛能聽見海浪拍岸之聲。群臣與各國使節皆屏息凝神,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洛山河的目光落在獻禮的安德烈身上。這位老者雖已逾百歲,背脊卻挺得筆直,褶皺縱橫的臉上溝壑里沉淀著歲月淬煉的威嚴,那雙蛋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淵。更令人心驚的是,自己已臻靈帝八階巔峰的修為,竟完全探不出對方的靈息深淺。
洛山河心想,傳聞侍神殿那位教皇早已臻至靈圣巔峰,深不可測。今日見這安德烈,可知這侍神殿絕非等閑之輩。他不動聲色地抬手示意:“大祭司遠道而來,入座歇息吧。”
待安德烈微身鞠躬以示謝恩落座后,洛山河將目光轉向左側最靠近龍椅的席位,思緒未及沉淀,殿外已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一道魁梧身影如猛虎下山般踏進門來,戰甲上尚未褪盡的血污與塵土,在金碧輝煌的大殿里顯得格外刺眼。來人走到階下“咚”地單膝觸地,聲如洪鐘:“微臣姜嘯,東征歸來,向陛下復命!”
“賢弟!”洛山河眼中瞬間迸發出狂喜,竟親自走下九級龍階,一把扶起對方,掌心觸及之處能感受到戰甲殘留的余溫,“快起來,自家人何須講這些虛禮!”
他拉著姜嘯的手臂,將他引至左側首座,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激動:“若非賢弟常年南征北戰,何來這四海升平?此次東征,一月之內便蕩平孤月島寇對東海沿岸的襲擾,這份功績,朕要昭告天下!”
“姜家世代蒙受皇恩,為國征戰本是分內之事。”姜嘯剛毅的臉上露出懇切之色,說著又要下拜,卻被洛山河緊緊挽住。
“你若再推辭,便是怪朕禮數不周了。”洛山河朗聲一笑,轉身踏上龍階坐定,抬手說道:“開宴!”
鐘鼓齊鳴間,編鐘與玉磬奏響的《慶隆樂》在大殿中回蕩,內侍們手捧嵌金漆盤魚貫而入,琥珀盞中瓊漿泛著金波,琉璃碟里珍饈冒著熱氣,龍涎香與酒香、肉香交織成馥郁的氣息。
酒過三巡,洛山河執杯望向階下的安德烈,笑意淡了幾分:“大祭司遠道而來,侍神殿向來深居怒海帝國圣城,此次攜厚禮踏足蒼龍,不知還有何見教?”
安德烈起身躬身,眼眸在燭火下閃爍:“陛下,教皇冕下閉關時觀星象異動,見魔星貫日,恐有浩劫降臨大陸。故令我等巡游諸國,設立分殿以布神澤,護佑蒼生。”
“護佑蒼生?”姜嘯握著酒杯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冷笑聲驚得案上酒液微微晃動,“我看是想借神鬼之說,行滲透之實吧!一套銀甲就想換我蒼龍寸土,侍神殿的算盤未免打得太響!”
“放肆!”安德烈周身隱有淡金色靈光流轉,蒼老的面容陡然繃緊:“神恩浩蕩豈容褻瀆?”
“大祭司莫怪。”洛山河抬手壓了壓,語氣緩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賢弟性子剛直,說話無狀。只是貴教要在蒼龍設殿,關乎國本,確需從長計議。”
安德烈見狀上前一步道:“陛下,教皇冕下聽聞陛下靈宗境界已卡滯十年,若陛下應允,侍神殿愿傾囊相助,一年內助您突破靈王,武道精進,同時——延年益壽!”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洛山河心頭,他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深知自己的修為若再無提升,恐大限將至,對延年益壽這四個字怎能不心動。蒼龍帝國疆域遼闊,資源豐饒,本就立于大陸之巔,一城一地看似無關痛癢。他指尖摩挲著杯沿,沉吟片刻:“依大祭司之意,分殿要設在哪里?”
“帝都!”安德烈斬釘截鐵的兩個字,讓滿殿瞬間死寂。各國使節端杯的手懸在半空,群臣臉上血色驟褪——竟想在帝國心臟楔入釘子!
砰!——姜嘯猛地拍向案幾,整張梨花木宴桌轟然碎裂,杯盤滾落一地,他豁然起身,玄色戰甲上血氣翻涌:“安德烈!你好大的口氣!”
洛山河眼鋒一厲,朝姜嘯遞去一個銳利的眼神。姜嘯胸膛劇烈起伏,終究按捺住怒火,雙拳攥得咯咯作響。
安德烈仿佛未見般繼續道:“只需中心街區數十畝地。除助陛下精進,我教下屬學院也愿無償為帝國培育靈修人才。”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卷古銅色卷軸,展開的瞬間,卷軸上竟有九龍虛影盤旋,“為表誠意,教皇冕下特將失傳數百年的《九龍歸一訣》贈予陛下。”
“《九龍歸一訣》?!”現場有人驚得打翻了酒盞,聲音都在發顫。這可是大陸最頂尖的龍化靈技!傳聞修煉至大成,可召喚九龍虛影同出,凝聚睚眥之銳、囚牛之音、狴犴之威……九子之力合一,足以越階斬殺強敵。蒼龍皇室本就以龍化修行立身,這等靈技簡直是為皇室量身定做,其價值遠超數座城池!
洛山河望著卷軸上流轉的龍形光暈,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突破靈王、延綿壽元、頂尖靈技……樁樁件件都戳中了他的軟肋。他指尖輕叩龍椅扶手,目光在安德烈與怒容未消的姜嘯之間轉了轉,沉聲道:“此事容朕再思量思量。”
“陛下,萬萬不可——”姜嘯還想說些什么,但被洛山河抬手打斷:“賢弟莫再多言,朕自有定奪。”